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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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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丹柏終究是沒有讓衛天沖出手,而是默認了古家的拖延,轉以書信一封祝古良德早日康復。

  這不奇怪,他到底是商人出身,骨子里就不是好斗之人,天生就缺了些血性與勇氣。

  雖然他看得也沒錯,如果對付古家真要讓衛天沖出手,必然會給衛府聲譽帶來影響,但他不知道不出手給衛府帶來的損失更大!

  原本傳的沸沸揚揚的接受古家產業一事突然停止,讓整個蒼龍府的目光一下集中在了衛府身上。

  唐劫消極退避,不理外事一事,在此基礎上發酵,給予人無限遐想。

  許多人猜測,衛府默認古家反悔,是因為唐劫——不是人人都能把退讓看成大度,更多人會理解為軟弱。

  當一方軟弱時,就是另一方強硬之時。

  這種表現首先出現的就是蒼龍府以外的城市,畢竟在這些地方,衛家根基尚淺。

  地火城。

  這是一座距離蒼龍府三百里的小城,因地下有火河流經,終年不熄而得名,雖面積狹小,卻是一處重要的仙家重鎮。包括洗月派在內,約有十余家門派在此地設下煉器礦場,長年為門派煉器。那最頂級的法寶自然是歸各門派自家使用,一些次級的則交給官方使用,最差的則流往民間,落入鏢局護院等一類人手中。正因此,這地火城也是有名的兵器重鎮,每年都有大量的商家來往此地,收購與販賣,兩年前衛家擴張營業,第一次在此地扎根,如今在地火城,已有了七家鋪子。

  今天,衛家鋪子的門前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為首的是個敞穿衣襟,露出大片胸毛的黑臉漢子,這刻正對著鋪子的大管事說:“張管事有禮了,說起來衛府到這地火城做買賣已有兩年,這兩年來,敢問我紅云幫對貴鋪如何?”

  那張管事忙陪著笑道:“貴幫對我小鋪照顧有加,從未收過我們的保護費,這一點在下還是很明白的,一直都有跟東家提及過。”

  那黑臉漢子點點頭:“張管事明白就好,不過管事也知道,我紅云幫也是要吃飯的,幫里那么多兄弟,若人人都不用交保護費,大家也不用混了。”

  張管事呆了呆:“三當家的意思是……”

  黑臉漢子回答:“從下個月起,貴鋪怕是要交些銀子了。不多,鄙幫做事向來嚴謹,鋪子皆依占地大小,生意規模而定,決不讓各方的買賣虧本,象您這間鋪子,只要每月二十兩銀子即可,只收一半。”

  張管事面色大變:“我衛家可不是無名之輩,是有修者保護的家族產業,你們竟然也敢收?”

  黑臉漢子臉色一沉:“各地皆有各地的規矩,衛家這條過江龍,就算有修者保護,也不過是脫凡境,本就未到可免保護費的地步。”

  “可我家少爺卻是觀日峰真傳!”

  “所以才只收你們一半啊,這已是我家幫主的情誼,畢竟規矩里可沒這條。”黑臉漢子道:“張管事,我紅云幫講規矩也講人情,雖收了貴方銀子,卻非是破格相欺,還望貴方理解,莫要讓我等難做。否則真要不收貴方的,只怕其他交銀子的各家要抱怨我們處事不公了。”

  說著對那管事拱了拱手,已自去了。

  那張管事看著黑臉漢子離去的背影,呆滯無言。

  旁邊的伙計過來,道:“大管事,您看這事怎么辦?”

  張管事悠悠道:“還能怎么辦?只能同意。”

  那伙計氣憤道:“這也太便宜他們了吧?”

  張管事冷冷看了伙計一眼:“那你還想怎的?”

  “自然是讓衛少爺過來好好教訓他們一番!”

  張管事不屑道:“讓衛少爺過來教訓?你在開玩笑?你當紅云幫就沒有修者嗎?再說了,在這里我們是外人,紅云幫行事,還算講了章程,并未違反規矩,若是我們喊少爺來,那才叫壞了規矩呢。這里不是蒼龍府,許多事由不得我們衛家,當忍便忍吧。”

  說著已自回鋪子里去了。

  那店伙計對著地面唾了一口:“怕只怕有這一回,后面就有的煩了。”

  小人物的一句話,卻是道出了真諦。

  朝暮城。

  這里位于靈州邊緣,屬三州交界之地,正因此,靈州雖無甚特產,卻是極重要的交通要道,每年從這里吞吐出大量貨物流向全國各地,因此也是商家必爭之地。

  衛家的買賣要想走得更遠,朝暮城便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之地。

  在這里,衛家擁有一家鋪子,雖只一個,其占地之廣,用人之多,規模之大卻更超過地火城七家之和,集收購,出售,中轉等諸多功能于一體。負責的李朝旭是衛府多年的老人,素稱笑面佛,平日里見人總是笑咪咪的。

  不過今日,笑面佛卻生了一張苦瓜臉。

  鋪后的接待大堂上,笑面佛對著一位青衫文士道:“這好端端的,怎的就要漲租金了呢?而且一漲就是這么多。”

  青衫文士手捧熱茶,用杯蓋撇了撇茶葉,慢條斯理道:“李大管事這話說得就差了,不是我們東家要漲房租,而是讓房租回到它本應有的價格上。這幾年,朝暮城的買賣是越來越紅火,大管事也是看在眼里的,各地的鋪子租價都在噌噌的往上漲,惟有我們的鋪子,價錢卻一直都是按照最低的給貴府。”

  李朝旭陪著笑道:“這一點李某自是明白。”

  “但是好事總有盡頭的。”青衫文士悠悠道:“我們東家最近也是有些手頭緊,不能老是虧著自己,貼補衛家,是不是?”

  “呵,呵……是,是。”李朝旭無奈賠笑,心中卻是暗罵,狗屁的虧自己貼衛家。這兩年你們鐘家光是靠收地租就日進斗金,日子別說過得多滋潤了。

  單是衛家為租這處鋪子,每年就要向鐘家交四千五百兩紋銀的租金,至于現在,對方更是一下子跳到了七千兩。

  雖然說七千兩也不算一個過分的數字,相比周邊,這的確還是一個合理的價錢,但是享受慣了優惠,突然間沒優惠了,感受自然是極不好的。

  最要命的是,前些日子為了擴大買賣,李朝旭花了不少錢進貨,只準備了有限的錢用來交租,卻沒提防對方漲價,這一下突生變故,立時出現資金緊張的問題。

  好在這事還不是太嚴重,那青衫文士顯然也不欲逼人太甚,表示可以給李朝旭時間籌集銀款,李朝旭總算還來得及向蒼龍府主家求援。

  商議過后,李朝旭送走對方,回來時臉上已再度掛滿愁容。

  他的貼身小廝看李朝旭如此,問:“鐘家不是已經答應了給我們時間向主家籌銀子嗎?老爺為何還如此憂慮?”

  李朝旭搖著頭道:“你懂什么。舉凡外商進入,為打開局面,往往以低價策略經營,先圖把名聲做起來,正因此利潤微薄。聽說前些日子太太還為此抱怨過外事無能,可其實就是這微薄利潤,還是靠了租金夠便宜才能做到的。現在可好,租金上漲,那原有的微薄之利也難保住,接下來若不想些法子,怕是就要虧本嘍。”

  一說到虧本二字,李朝旭立時憂心忡忡。

  那小廝也點頭道:“這到是個麻煩,不過好在也不是老爺自己要面對。”

  “恩?”李朝旭抬起頭來看小廝。

  小廝笑道:“老爺還不知道吧?小的先前剛聽說了,最近各地的買賣有不少都遭遇了此類事。地火城的鋪子被紅云幫收了保護費;丁家河的渡船,被收了泊費;千絲鎮的萬花繡,我們衛家不再是優先供應方之一,而是要和那些普通商家一樣經過搖籌取號,竟價購買;聽說就連古灣鄉的那幫子砍木頭的刁民都跳了出來,說什么我衛家給的錢太少,不為我們做事了。”

  李朝旭聽得怔然:“竟有此事?怎么會這樣?”

  小廝道:“還不是那個唐劫鬧的,說什么不再管衛家的事了。古家一聽這事,頭一個跳出來,原本要賣給衛家的鋪子,統統不賣了,衛家竟然還拿他們沒辦法。這下可好,大家都看在眼里,有些事自然而然也就出來了。所以說老爺你也別擔心,這會兒啊,怕是衛家大老爺比您更急呢,絕對怪不到您頭上。”

  李朝旭先是怔了怔,隨后臉色一怒,甩手給了小廝一巴掌:“混帳東西,主家有難,你竟然在此幸災樂禍!”

  那小廝嚇得忙跪在地上求饒。

  李朝旭這才恢復和善面容,緩緩坐下:“唐劫……他的事我到是聽說了,他有此反應到也不奇怪。不過只是一個唐劫,怎的就引來如此大的風浪?而且還來得如此快,如此急?我看,八成還是有人在暗處推波助瀾……如果真是這樣,只怕后面還會有所動作。”

  “還有動作?”那小廝也嚇得有些傻了。

  李朝旭哼了一事:“那就要看東家如何應對了。現在還只是開始,各方做事都帶著試探意味,不會太絕,充其量就是把本當給衛家的好處抹掉部分。可如果應對不力……”

  李朝旭的聲音低了下去。

  無論哪個地方的家族,都不會喜歡外人介入自己的買賣。

  如古家,為什么拼著出爾反爾得罪衛家也要拒絕買賣,不就是為了繼續把持蒼龍府的賭場買賣嗎?任何一家要想在蒼龍府開賭場,沒有古家的允許就別想開成。向衛家出售賭場,損失的不是幾間鋪子,而是這默認的賭場專營權。

  同樣的道理,其他地方也不會歡迎外來者做買賣,修者的實力就是決定能否進入的關鍵。

  你勢強我便忍了,你勢不夠,自然就該縮回去。

  當衛家有衛天沖唐劫兩大支柱時,衛家的買賣就可以開到靈州各城,地位等同于準天心家族,只要不喧賓奪主即可。但當唐劫表態消極時,地位下降,應有之待遇自然也下降。

  實力煊赫時,所有擴張皆屬正當的;若實力不濟,那么這些原本正當的擴張就會變成“一只伸的太寬的手”。

  面對這樣的手,斬落是最自然的選擇。

  從這方面說,任何針對衛家的行動,其實都不是過分之舉,作為長期的買賣人,大家很懂得分寸的把握,嚴格秉承著有多少實力,擴張多少領土的觀念。

  但是對于衛家來說,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擴張需要投資,大量的銀子花出去,剛剛穩定的局面,莫說賺錢,連本錢都還未回來呢,就要撤了?這一撤,諸多銀子可就都打了水漂了。衛家這么多年積攢的家底都在這上面,甚至還欠了不少錢,若是全打水漂,其損失之大可想而知。

  可若不想撤,那就必須拿出與之相對應的力量。

  “我不同意。”衛天沖淡淡道。

  “你說什么?”衛丹柏驚訝地看兒子。

  “我說我不會出手。”衛天沖回答:“各路所為,不過都是些雞皮小事,更屬各家本分。你讓我以什么理由出手?就為了房租去把鐘家滅了?還是為了優先供應把千絲鎮殺個血流成河?又或去古灣鄉放話,有敢不為我衛家做事的,統統殺光?父親,文心不是無法無天之地,就算是皇家做事,也無如此肆無忌憚!”

  “那紅云幫呢?他們你總可以對付吧?保護費一事,終究是上不得臺面的。”衛丹柏的聲音透著疲憊與無奈,可見這些日子,各地的煩心事讓他受盡煎熬。

  衛天沖苦笑:“是上不得臺面,可問題是你兒子我也打不過啊!你當紅云幫敢在地火城收保護費,那是吃素的嗎?他們幫里可是有真人撐腰的,我去那不是找死?”

  “他們不敢殺你,你是燕真人的徒弟。

  “那是不假,他們肯定不敢殺我。可他們能打我一頓,扒光我衣服扔出去。師傅最好臉面,若有哪個徒弟被長輩欺負了,他或許會出頭。可若是上門去找人麻煩卻反被折辱,那倒霉的就是自己了!到時候若讓師傅知道,莫說報仇,恐怕他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劍來先把我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他心目中不受重視,能保這真傳已是不易。”

  衛丹柏倒吸一口冷氣:“那就是說,你什么都做不了了?”

  衛天沖聳肩:“等他們再過分些吧。”

  “等他們再過分些?我怕那時就已經晚了!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衛家損失了多少錢?那都是用來供你修行的錢啊!”衛丹柏急道。

  衛天沖到是依舊淡然:“哦,我無所謂啊。反正我現在錢夠用,用不著衛家出錢了。”

  “你說什么?”衛丹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著兒子看:“你怎么能說出這種話!你用不著衛家了,所以就可以把衛家扔到一旁?”

  衛天沖攤手:“這不是象父親您學習的嗎?你覺得用不著唐劫,不也就把他丟到一邊了?”

  衛丹柏僵立當場。

  他看著兒子:“原來如此,你是在為唐劫出頭?他對我衛家做了這樣的事,你還要為他出頭?”

  衛丹柏已是大吼起來。

  衛天沖冷笑:“敢問父親,他做了什么事?”

  他做了什么?

  衛丹柏張了張嘴,一時竟回答不上來。

  衛天沖已道:“他不過就是宣布不再理會凡事,以父親當初所為,他做此決定又有何奇?又有哪里對不住我衛家了?”

  “可是這段時間……”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和他有什么關系?還是父親想說,此人已重要到沒有他,我衛家發展就會大受影響?”

  衛丹柏無論如何他不想承認唐劫對衛家有這么重要。

  他狠狠瞪著自己兒子:“你這是在為唐劫說話?”

  “孩兒只是在說事實。”

  衛天沖說著已大步出門。

  離了父親,衛天沖亦是長噓一口氣。

  這些日子他夾在兩者之間,也是左右為難,但是今天他終于大聲說話,吐出心中肺腑之言,真沒想到這頂撞父親的感覺竟也如此的舒爽。

  他之所以敢這么做,不為別的,還是因為唐劫的退避相讓。

  本來他一直都擔心唐劫翻臉,做好的準備都是維護衛家。

  但當唐劫什么都不做,只是宣布退避時,卻讓他心頭大大放松。

  再沒有誰比他更了解唐劫為自己做的一切,正因此,才更覺得自己對不起唐劫。

  所以當衛府因此而四面楚歌時,衛天沖非但沒有煩惱,反倒有種快意的興奮,心想老爹你也終于知道自己行為的愚蠢了吧?

  衛丹柏是他的父親,再他如何修為通天,也不能對著父親喝罵教訓,然正因此,從他的角度是很樂意看到父親吃癟的。

  至于說衛府因此產生的損失,他還真是不關心。

  如前所說,他是修者,在價值觀方面,他和唐劫是完全一致的。

  靈錢才是錢!

  凡間的金銀,俗世的財物,營營碌碌的奔忙,早已不在修者眼中。

  再者他拒絕的也非全無道理,目前的情況下,若自己出手,只怕反引閑話,若真讓師傅知道他為家族生意奔忙至此,只怕立刻就會派人來拿他。

  不過衛天沖沒想到的是,即便他什么都沒做,燕長風也還是派人來了。

  回決衛丹柏的三天后,南百城出現在了衛家。

  站在衛天沖的身前,南百城問:“聽說衛家最近出了點事?”

  衛天沖忙回答:“只是一些生意上的小問題。”

  “這樣啊……”南百城看著衛天沖,似笑非笑,拖長了語調道:“既如此,那便跟我回山一趟吧。”

  “回山?”衛天沖心中一震:“回山做什么?”

  “師尊有命,你此番隨唐劫拿下石門派,立下大功,師尊要嘉獎你,傳你日曜九變。”

  日曜九變?

  這可是燕長風最拿手的仙法,便如亂風步之于明夜空。

  衛天沖聽的也是呆滯,但隨即清醒過來:“可是我家里……”

  南百城不耐煩道:“既無大事,你還理它作甚?隨我去吧。”

  說著一揮袖子,已將衛天沖卷了,向著空中冉冉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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