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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求仁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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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言她們是從北門進來的,不需要經過外殿,直接就穿過雨花巷就進了內宮的麗華殿。[棉花糖]

  林昭言本沒注意,瞥見殿前的匾額一怔。

  麗華殿。

  麗妃……

  難不成,這僻靜之處的宮殿是林行言的居處?

  “姑娘,快些走吧,這浣月軒在西面,還要走一陣子呢,去晚了怕是來不及了。”素文見她愣在那里,伸手拽了拽。

  林昭言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問道:“這就是林行言的寢殿么?”

  “確是麗妃娘娘的。”素文很自然地回道。

  林昭言“哦”了一聲,看向素文的眼神越發好奇。

  連她這個進過幾次宮的人走在這碩大的紫禁城內都暈暈乎乎的,素文一個小丫鬟怎么會這么熟?

  蕭歧派她跟在她身邊,應該不單單是保護她這么簡單吧?

  這個念頭不過是一閃而過,林昭言并沒有讓自己多想,事情都已經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不管蕭歧到底是什么目的,都瞞不了多久了。

  浣月軒很快就到了。

  林昭言望著燈火通明的寢殿,縱使不知道里頭的情況,也能感受到那沉悶壓抑的氛圍。

  “姑娘,您進去吧,不用害怕,奴婢在外頭等您。”

  素文的聲音喚回了她的神智,林昭言回頭,望著沉靜如水的她,終于忍不住輕輕開口,“素文,你是不是知道會發生什么?”

  素文微微一笑,“姑娘,進去吧,您只要知道,無論身處何地,您都不會有危險就夠了。”

  林昭言心中一悸,沒再說話。只安靜點了點頭,就邁步朝寢殿內走去。

  只是她還沒有走到寢殿門口,就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臂。

  “你怎么會在這里!”一道明顯焦急錯愕的聲音傳了過來。

  林昭言吃了一驚,轉頭正好對上二皇子的眸子。

  “我。我聽說我父親進宮了。”林昭言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掙脫了蕭煥的鉗制。

  蕭煥死死瞪著她,“你是怎么進宮的!”

  林昭言支支吾吾,隨便囫圇了過去,就忙問:“我父親怎么樣了?還有宛妃和鳳清公子,你怎么會在這兒?你不是說過要保護他們嗎?”

  她這一問果然打消了蕭煥的怒氣。

  “……對不起。”蕭煥側過臉,避開她灼灼的視線,暗啞著嗓子道:“我進宮的時候,鳳清公子就已經服毒身亡了,至于你父親……他們正在里面交涉。我……不能貿然闖入,否則對你父親反倒不好。”

  “交涉?和誰?!”林昭言吃了一驚,就要闖進去。

  她很怕皇上還會用服毒這一招對付林琛。

  二皇子攔住她,柔聲勸慰,“你不用擔心。暫時沒事的,我就在這兒候著,有什么事我會第一時間沖過去的,只是現在真的不行,宛妃刺傷了皇上,皇祖母都來了,她老人家正在氣頭上。我若這時候還上趕著去求情,只會更惹怒她,置宛妃和你父親于更危險的境地。”

  林昭言明白他所說的道理,可還是擔心得不得了。

  她怎么能放心將父親和宛妃放在那里和太后皇上單獨相處!

  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么喪心病狂的舉動!

  “你別擔心,沒事的,我不會再讓你父親出事的。”蕭煥理解她的心情。想要說很多安慰的話,到頭來,卻只有這么一句。

  這是他此刻的承諾。

  雖然,他心里很沒底。

  從林琛突然出現的那一刻,他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怎么也不得安寧。

  他不明白林琛怎么會來,不明白皇祖母和父親的表情為何會變得那樣難看。

  他直覺,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了。

  這個直覺,在看到林昭言也出現的那一刻尤為強烈。

  蕭煥盯著林昭言焦急擔憂的側臉,忍不住伸手將她摟過來,緊緊抱住了她。

  此時的浣月軒是一片劍拔弩張。

  林琛不顧皇上和太后的眼神,緊緊摟住狼狽不堪的徐宛如,對著坐在上首的明顯已經憤怒到極致的皇上冷聲道:“蕭衡,當年你犯下那樣喪心病狂的丑事,事到如今還想要掩蓋不成!”

  “林琛!這種話豈能胡說八道?辱沒皇家,以下犯上,這可是抄家滅九族的大罪!”太后盯著林琛,眸中滿含警告之意。

  她知道林琛不怕死,可他不是孤家寡人,他還有父母兄弟兒子女兒,如果他真能放下,就不會發生十五年前的事兒!

  誰知林琛卻是冷笑一聲,迎上太后銳利的視線,淡淡道:“太后,您不必再拿建安侯府相逼,我為了我的家人已經做了十五年的懦夫,可是你欺人太甚,我不想要再懦弱下去!”他說著,更摟緊了徐宛如幾分,拔高了音調道:“我這一次進宮,就沒有想過要活著出去,十五年了,我已經茍活了十五年,如果這一次我再為了侯府放棄宛如,我就不配為人!所以,哪怕就是你們立刻去屠了我林家滿門,我也不會讓你們如愿以償!”

  太后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

  屠他滿門?

  怎么能!如今朝局不穩,若是建安侯府出了岔子,只怕會引發朝政動蕩,對皇家不利。

  就算不顧慮到這一點,他們也沒有理由這么做。

  這樣做,勢必要牽扯到十五年前那一樁事,倘若被百官知曉皇上曾經奪臣之妻,皇家定要顏面盡失,也再難得人心!

  還有,還有徐生。

  要被百官知曉徐生之死的真相,定要引起極大的震蕩!

  徐生的得意門生遍布全國,現在朝堂上很多要位都是他的同窗好友或學生在任職。

  當年出了他謀反一事,不知多少人為他喊冤,縱使是現在也有人想為他翻案。

  當年雖是賀家害得徐生蒙冤被害,可皇上在里頭起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他知道徐生剛正不阿的脾氣,怕徐生知曉他搶了他的女兒會四處嚷嚷,害他臉面丟盡,所以才會按照賀家的意思順水推舟。

  她無法忘記徐家當年被滿門抄斬時的情形。那哀切哭泣的聲音直到如今都能深切地在她腦中回蕩。

  也正是因為作孽太多,她才會想要救下那個孩子,就當是贖罪。

  太后望著對面緊緊護著宛妃,似要跟他們決一生死的林琛。在心里重重嘆了口氣。

  倘若十五年前,他能有這份魄力,哪里會發生現在這種事?

  憑借當年建安侯府的地位和勢力,真要反抗拒絕,他們皇家也不敢硬碰硬。

  怪只怪,林老太太和建安侯貪得無厭,涼薄無情,愿意拿兒媳患前程,而林琛,又無法放下父母親人。才會造成這么多的悲劇。

  也怪她不能及時勸阻皇上,明知道此事乃大不違,還是拗不過皇上的執念。

  畢竟,當年在蕭王爺一事上她是虧欠了他的。

  她只是想要彌補這個兒子。

  她并沒有錯啊!

  太后一時間心痛難忍,她很想要就這樣放了林琛和徐宛如。還這對有情人自由,可是理智告訴她,不能。

  絕對不能。

  她不能拿皇家的聲譽去冒險。

  當年錯過的,就是錯過了。

  只能說他們命該如此。

  “林琛,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哀家心狠手辣。”太后望著林琛,打算給他最后一次機會。“你該知道,你們建安侯府近來風雨飄搖,你大哥犯了很多錯,不說是致命的,每一條加起來也夠他受的,再者。皇家想要一個人有罪,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你是真想要你們建安侯府的百年基業毀于一旦?”

  林琛“呵呵”發笑,“太后,您盡管去吧。只要您能走得出這座宮門。”

  “你什么意思?”太后臉色一變。

  林琛望著她,眸中滿含同情,“太后,您聰明了一世,事到如今還看不明白嗎?建安侯府是靜妃外家,怎么可能真如表面看上去那樣中立?我大哥又豈真是個純臣?你們皇家想要文武百官只為皇上效力,想要所有的皇子都安分守己,殊不知,儲位之爭不可避免,千百年來皆是如此,你們想要壓制,可能嗎?二皇子和三皇子早已經到了勢同水火的地步,先前您已經幫著二皇子滅了曹之敬和周霆琛這兩個左膀右臂,建安侯府是三皇子最后的底線,只要您今日滅了侯府滿門,明日三皇子就能發動兵亂,包抄紫禁城,屆時,我們誰都別想逃出去!”

  林琛這話夸張了,可他說的卻是事實。

  皇上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偏向了二皇子,三皇子不是傻子,建安侯府再倒了,他肯定知道自己奪嫡無望,定會氣急敗壞,孤注一擲。

  太后明白,臉色瞬間慘白。

  皇上聽到這話,本就因手臂失血而蒼白的臉色也更加白了,盯著林琛震怒道:“此事當真?!”

  他的兒子,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樣!

  “是不是真,皇上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嗎?”林琛看著皇上,冷冷一笑,“皇上或許還不知道,當年我卸官回府沉迷書畫,其實是個幌子,這些年來,我大哥在朝堂上的每一步,都是我在背后指點,包括,如何誘使三皇子與二皇子決裂。”

  皇上臉色大變,望向林琛的眼神滿是驚愕和不可思議。

  “蕭衡,奪妻之恨不共戴天,我是懦弱,可不代表我就會坐以待斃,我不親手殺你,可我要你和你的兒子自相殘殺!”

  “三皇子或許你還不了解,他繼承了你所有的自私和狠辣,在他心目中,沒有什么比皇位更重要。”

  “你近來耽于男女之樂,怕是不知道,這宮里頭,早已經易主了。”

  林琛一字一句地說著,每說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重錘,重重敲擊在皇上的心頭。

  原來他給他設了一個局!

  他要么放了他,要么就要被自己的兒子給端了?

  雖然知道他的話不能夠盡信,因為很有可能是迷惑他的佞言,可卻是不敢不信。

  因為不信的后果,絕非他能夠承受的。

  林琛望著皇上明顯已經慌亂失措的神色,唇邊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同時,也微微松了一口氣。

  他自然是說了大話的。

  三皇子是心狠手辣,可也不笨,不到逼不得已他不會讓自己冒著被天下人唾罵的風險去造反的。

  二皇子一直是個軟硬不吃的,他明顯無意于皇位,倘若不是端貴妃和賀家那一群人在背后搗亂,估摸著這皇位早就是三皇子的了。

  雖然近來二皇子不知道什么原因與三皇子正面對上了,但要他們真正交鋒,還需要一段時間。

  他會這么說,不過是想保全建安侯府罷了。

  在來之前他已經去找過蕭王爺,希望他遵守諾言,可還是不免擔心。

  至于他自己。

  因為突發鳳清公子一事導致計劃提前,他進宮之前就沒想過要活著出去。

  這一次,他終于可以和宛如在一起。

  只有他們,誰都不能再拆散他們。

  林琛低頭看著徐宛如,眸中的深情叫所見者皆為動容。

  徐宛如也仰頭望著他,像是知曉他的意思,輕輕點頭,微笑,“阿琛,我不怕。”

  她不怕死,只要是和他在一起。

  十五年前,她就不怕。

  如今,她更不怕。

  林琛伸手揉了揉她的發絲,這是暌違了十五年的親昵,“宛如,是我不好,讓你等了這么多年,從今以后,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

  徐宛如搖搖頭,將整張臉都埋在他的胸口,不再多言。

  從方才林琛的那一席話中她已經聽出來了。

  他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她。

  他一直都在找機會救她。

  只是……這個機會,足足等了十五年。

  而且,還不一定會成功。

  說不定等一陣子就好了。

  都是她的錯,是她的婦人之仁害了他,害了清兒。

  不過……沒有關系。

  求仁得仁,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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