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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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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的時候,天氣放了晴,如雪陽光透過薄云輕輕灑落,雖然沒什么溫度,但亮堂堂的一片還是讓人心情愉悅。

  劉氏身邊的丫鬟紫鶯喊了林昭言過去吃飯,說是劉氏已經讓人把林昭言的那份飯菜從大廚房拿過去了。

  林昭言欣然同意,踩著前幾日落下的積雪,腳步輕快地朝麓玉堂而去。

  “四姑娘,老爺也回來了,他說您喜歡字畫,還給您帶了兩幅字畫,是王獻之的墨寶呢!”走在去麓玉堂的路上,紫鶯笑瞇瞇的開口。

  林昭言的腳步卻是一頓。

  林琛……

  據說他前幾日是在一位友人家和眾位文人開了一個詩畫會,合著冬雪臘梅吟詩作畫,劉氏怕打擾他的雅興,一直沒有吩咐下人去稟告他林昭言她們已經回來的消息。

  所以林昭言回來了兩日,卻是一次都未曾見過他。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林昭言其實很懼怕見到他,不是想念也不是排斥,只是……畏懼。

  對自己的畏懼。

  她怕自己一見到他就會想到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怕一見到他就沒辦法再自欺欺人。

  劉氏根本不是她的母親。

  她心里很清楚,只是不愿意面對罷了。

  “姑娘?”紫鶯和曼雙見她突然停下,都很奇怪地朝她看過去。

  林昭言趕緊收起自己的思緒,盡量擠出一抹笑道:“沒事,繼續走吧!”只是她垂在衣袖中的雙手卻微微顫抖。

  等到了麓玉堂正房門外,她就聽到了林琛和劉氏說話的聲音,溫言軟語,間或傳來昕哥兒的幾句童言稚語,林昭言光想想那個畫面。都覺得無比的溫馨熱鬧。

  可她的心就顫抖得厲害。

  她站在門簾外,反復深呼吸了幾下,提醒自己要自然、自然。然后才掀開簾子,邁步進了屋子。

  林琛正坐在屋上位的梨花木雕花座椅上。穿著一身暗藍的織錦鑲黑兔毛邊長袍,衣擺上用深色的繡線繡了幾叢翠竹,繡得細致又逼真,一看就是出自劉氏之手。

  他目光溫潤,眼角帶笑,正微微偏頭,做出認真傾聽的姿態。

  劉氏坐在他的邊上說話。亦是眉目含笑,如水般的眸中更是蘊著脈脈溫情。

  昕哥兒則坐在下首的位置,手里拿著顆蘋果啃著,小長腿一翹一翹的。自從去過延陵后,他的性子就活潑了許多,不再是被建安侯府教出來的死板守禮。

  林若言正坐在昕哥兒對面的椅子上,眼神飄忽,不知道是真的在發呆還是刻意做出的這副姿態。

  林昭言從前并不能理解林若言對林琛的埋怨。如今卻有些懂了。

  她想如果換做是她的話,她也會埋怨這個父親,埋怨他為什么活在過去,為什么對已經過去的人和事念念不忘,卻看不到近在眼前的溫暖和幸福。

  可。那畢竟是林若言啊,不是她林昭言。

  不管是否知道真相,她始終無法對父親生氣,現在,更多了一絲心疼和無奈。甚至,甚至她私心里是希望父親這樣的,希望他對宛妃情深不悔,那個是她親生母親的女人。

  哪怕,她再怎么不愿意正視和承認。

  鼻端突然有些酸澀,眼淚就這么不自覺地落了下來。

  林琛恰好在這時抬起頭來,入目便是林昭言含淚的模樣。

  他心中一震,下意識地站起了身。

  林昭言此時穿了一件淺碧色的衣裳,梳著溫婉柔順的彎月髻,眸光低垂,睫毛顫動,白皙的臉上甚至有一行淺淺的淚痕。

  這樣熟悉的打扮,讓他一瞬間想起記憶中那個清新婉約的女子,也是一襲青衫,雪膚墨發,站在垂柳飄蕩的河畔沖他輕輕微笑。

  “長發綰君心,幸勿相忘矣,阿琛,你一定莫要負我呀!”

  新婚之夜的誓言還言猶在耳,眼前的少女與記憶中的女子重疊,好像什么都變得模糊了,什么都聽不清了,世上只剩下那女子聘聘婀娜的身影和她輕吟淺笑的聲音。

  林昭言望著林琛突然恍惚的模樣,眸光越發的幽暗深邃。

  自從那日做了那個夢,她就一直刻意打扮成宛妃少時的模樣,或許是為了試探,或許……是在懷念什么。

  可不管是為了什么,林琛這樣的反應更加讓她堅信了那個夢的真實性。

  縱然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但心底,還是有股說不出的悵然。

  “父親。”她走到林琛面前,已經調整好了情緒,換上了一副許久未見到父親的小女孩的嬌憨模樣。

  林琛回過神來,可還是有些恍惚,愣愣地看著林昭言不能反應。

  “這是怎么了?幾個月不見,連自己女兒都不認識了么?”劉氏忙笑著打趣。

  昕哥兒也“咯咯”直樂,“定是父親太想念四姐姐了!”

  林琛才算是徹底回過神來。

  “昭,昭兒。”他笑了笑,然后伸手拉過林昭言的手,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幾月不見,咱們昭兒出落的越發標志了。”

  林昭言也跟著笑了笑,她無意讓林琛為難,便轉開了話題,“我聽紫鶯說父親帶了兩幅王獻之的畫給我?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父親知道你最愛王獻之的書畫,所以在友人那兒看到那兩幅畫時,厚著臉皮為你要來的。”林琛邊說笑著邊讓小廝去將畫拿來。

  屋子里瞬間又熱鬧了起來,剛剛的小小插曲瞬間被人拋到了腦后。

  只是劉氏卻微斂了眸光。

  剛剛林琛突如其來的反常絕對不是無緣無故的,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貓膩。

  她又看向林昭言,雖然還是和從前一樣清淡素雅的打扮,但細細瞧卻是變了的,從前昭兒是把自己往低調里打扮,沉靜如水,盡量讓人忽視她的存在,現在卻好像是原本死氣沉沉的湖面上多了一株輕柔垂柳,清新淡雅,生動空靈。

  她不知道這到底像誰,總之,她很不喜歡。

  小廝拿了畫作過來,林琛像個孩子似的炫耀給林昭言看,“瞧,這山水畫得多氣勢磅礴,便是連樹木的根莖脈絡也如此逼真寫實,再看這詩也配得極好,正符合這幅畫的意境,真不愧是大師之作。”

  林昭言湊過去看,然后立刻皺起了眉,“父親,這幅畫作您是從誰那兒買的?”

  林琛奇怪,“太常寺少卿王大人手中,原本他是抵死不賣的,后聽說我是為了送給女兒,念在我一片慈父之心才割愛賣給了我。”說著,笑了笑,“往后父親若是看中了自己喜愛的書畫,亦可以說是送給女兒的,倒是一個不錯的方法。”

  林昭言:“……父親,這是贗品。”她猶豫了下,決定還是跟林琛說清楚,倒不是想掃他的興,而是不想讓他傻傻地被蒙在鼓里。

  林琛果然一怔,“怎么可能?”

  林昭言無奈,指著畫中的一處解釋,“您瞧,這印章在詩句之上,紅色的印記蓋住了其中‘淼’字的一撇,可想是在寫完詩才蓋上去的,可女兒仔細研究過王獻之的書畫,他所有的詩句卻都是在蓋上印章后才寫的,所以一般都是印章上沾了黑色的字,所以,這幅畫就算仿得再逼真,那也是贗品。”

  林琛連忙去瞧,見林昭言說得果然不假,臉色立刻變了,將畫狠狠地擲到了地上,“這個王行焱,竟然敢騙我!”

  “虧得父親沉迷書畫這些年,日日與書畫為伍,把書畫看得比妻子兒女還重要,竟然連贗品都認不出,真是笑話。”林若言譏諷的聲音傳了過來,其中是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

  林昭言轉頭瞪了她一眼,然后安撫林琛,“父親莫要生氣,說不定王大人也不知道這幅畫的真假,畢竟除了印章上的端倪,這幅字畫臨摹得十分成功,甚至還弄了做舊處理,一般人看不出也屬正常。”

  “我若不是因為信得過他也不會不檢查就買回來,結果他竟然利用我的這份信任欺騙我!”林琛越想越氣,在他這種把書畫看得比命還重要的人眼中,什么都能忍受,就是不能忍受贗品的存在!

  “不行,為父一定要去找他問清楚!”林琛說著,也不管林昭言她們的阻攔,甩袖便出了屋子。

  林昭言和劉氏面面相覷。

  “你這丫頭,你父親既是送你的你便收下好了,說是贗品干什么?平白無故添出一樁事來。”劉氏無奈地瞪了她一眼。

  林昭言吐了吐舌頭,“我也是氣不過,這畫肯定是父親花大價錢買的,就這么當作真品供奉起來,心里還真是堵得慌。”

  “你啊!”劉氏點了點她的頭,除了無奈也沒有辦法。

  不過她想著最多就是林琛把畫還回去再把銀子要回來,也不會有太大的麻煩,就沒有多想,只招呼著三個孩子去吃飯,又讓丫鬟將林琛的那一份收了起來,只等著他回來再吃。

  林昭言也沒有多想,吃完了飯就回了自己的院子看書練字。

  可等到傍晚時分,卻聽丫鬟傳來消息,說是三老爺在外頭與人打起來了,其中還牽涉到了二皇子,鬧出了很大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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