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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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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熹微,柔光明媚。

  延陵初冬的午后太陽高升,暖暖的灑向大地。

  空氣里雖有瑟瑟寒意,但依舊溫暖人心。

  林昭言獨自一人坐在劉府的雙架青沿馬車上,掀開車簾看外面的景色,表面看上去平靜如常,心里卻是一團亂麻。

  她最終還是換回了自己的那身衣裳,也卸去了脂粉,恢復了素面朝天。

  臨出發前,曼雙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好奇和探究,才更讓她明白,她的表現有多反常。

  明明說好要放棄的,可她竟然因為他的一句話,因為想讓他刮目相看就折騰了一個早上。

  他怎么看她,覺得她漂不漂亮,關她什么事?

  她只要做好她自己就成。

  至于其他的,不要癡心,不要妄想。

  因為一個男人就要改變自己十幾年來的喜好習慣,又愚蠢又沒有出息!

  她林昭言不能讓自己淪落到那樣的地步。

  試想一下,她如果現在就陷的這么深,以后該怎么辦?她甚至在接下來一個月內要日日與他相對,那時候,豈不是連自我都失去了!

  太可怕了!

  林昭言,林昭言,你不能這樣!

  一定要隨時隨地保持清醒,時時刻刻保持距離,只有這樣,將來才可以瀟灑地放棄和抽身。

  恩,一定,一定要注意。

  林昭言這么想著,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給自己做了個加油打氣的手勢。

  “表姑娘,是到護城河嗎?”車夫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林昭言瞬間回神,“啊?是,是的。哦,不對不對,你還是直接去城南……也不是。那個,這個,你還是去護城河吧!”

  她可不是為了跟蕭岐一塊兒走,而是昨天他們鬧得不怎么愉快,她只是去看一眼蕭岐是不是真的會在護城河畔等她,如果他沒有等她,正好,大家橋歸橋,路歸路,各走各的。

  恩。對,她只是去確認一下,沒有別的原因!

  護城河很快就到了,林昭言下了馬車。

  她讓車夫先行離開,自己則朝護城河畔走去。

  護城河畔的人并不是很多,除了往來的客商,并看不到幾個人影,略顯得冷清蕭條。

  林昭言卻很滿意這樣的情況。

  人少,找起人來才方便。

  她已經走到他們昨日說話的那處地方。左右環顧了一下,并沒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蹙了蹙眉,她又朝前面走了幾步,一邊走一邊四下尋找。依舊沒有看到他。

  湖面上有寒風吹來,枯椏的柳枝飄零,風,略有些冷。

  天上的太陽好像也在這一瞬間失去了溫度。

  林昭言纖瘦的身形立在風中。好像隨時隨地都能被風刮跑。

  她緊了緊身上的衣裳,鼻端不受控制地泛酸。

  她早就該猜到的不是嗎,昨日她惹得他那么生氣。他又不是沒有自尊心的人,怎么可能還會在這兒等她?

  這樣正好,是她想要的結果,所以,她應該高興。

  林昭言努力逼自己笑,然后收起那些傷感的情緒,低著頭,往回走。

  “蕭岐,小氣鬼。”她狠狠地低咒,腳下正好踩了一粒石子,于是把它當成蕭岐,用力踢了一腳。

  “我什么時候小氣了?”熟悉的聲音在正前方響起,空氣中也似乎傳來了一陣熟悉清香。

  林昭言一怔,然后猛地抬起頭。

  天上陽光好像又再一次濃烈了起來。

  因為他逆著光,整個人像是鍍上了一層金光,閃閃發亮。

  “說話是要講證據的。”他又一次開口,朝她邁進了一步。

  于是她于一片陽光霧靄中,看到了那張驚為天人的臉。

  “蕭岐?”她愣愣的。

  “怎么,不認識我了?”蕭岐挑了挑眉,看得出來心情很好。

  “沒,沒有。”林昭言連忙搖頭,當真實面對這個人,之前做好的各種心理建設都在一瞬間坍塌。

  理智只能受感情支配。

  “你怎么會來?”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他難道,不生氣嗎?

  蕭岐又挑了挑眉,“我不來,豈不是要被你罵死?”

  林昭言臉一紅,吶吶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蕭岐“撲哧”一笑。

  說實話,他昨天確實很生氣,他難得那么真心的想要為一個人做些事,卻被她誤會他是別有目的,而且還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

  再一想到他今后的確會做利用她的事,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

  他甚至弄不明白他是在氣她還是氣自己。

  總之,很不爽就對了。

  他今天本沒打算來護城河等她,因為不確定她是不是會來,他不能輸給一個小姑娘。

  他蕭岐從來都處于上風的,特別是在男女關系中,還從來沒有人可以擾亂他的情緒,左右他的思緒!

  他不能落于下風。

  于是他就很瀟灑地往私塾走,不過,走著,走著,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護城河畔。

  老天作證,他是真沒打算來護城河,真沒有。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他聽說護城河有一家賣玫瑰酥的很出名,就跑去看看。

  蕭銘喜歡吃這些女孩子的玩意兒,如果真是名副其實,他就從延陵帶些回去給他。

  等他幫蕭銘買好了玫瑰酥,是打算走的,不過覺得護城河畔的風景不錯,想著現在去私塾還太早,便來晃悠一圈看看風景。

  誰知道,卻看到了那道焦急尋找他的清瘦身影。

  心里仿佛一下子陽光普照,原本陰暗潮濕的地方瞬間開出一朵朵絢爛的花來。

  很美,很美。

  她還是很在乎他的。

  這世上,還是有人很在乎他的。

  蕭岐微微笑了起來。

  因為心里有盛開的鮮花,所以他的笑比花開還要絢麗多姿。

  林昭言看晃了神。

  “給你。”蕭岐的聲音又拉回了她的神智。

  她抬眸,看著蕭岐伸過來的手,骨節分明。修長白皙,之前上面的那些傷疤已經漸漸淡去。

  很漂亮的手。

  “什么?”她就奇怪地問。

  難道,難道是要她牽他的手?

  唔,不適合吧……

  林昭言的臉瞬間羞紅。

  “五香齋的玫瑰酥,不是很有名么?”蕭岐的下一句話就打破了她的“美夢”。

  “……”林昭言才看到蕭岐手里拎著的玫瑰酥。

  “給我這個干嗎?”有些氣悶,是怪自己的自作多情。

  “就,看老板可憐,助人為樂,可我又不愛吃甜食,免得浪費所以送你。”蕭岐臉不紅心不跳地回道。已經完全忘了剛剛在他內心世界中被拉出來躺槍的蕭銘。

  “……不餓。”拿自己不要的東西送給她,她是多沒出息才會收下來。

  哼,林昭言決定有骨氣一點,不能讓他看扁。

  “……不餓也拿著,餓了再吃。”蕭岐笑容一斂,臉色微冷。

  “不愛吃。”林昭言繼續拒絕。

  蕭岐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也不管林昭言的反應,一把抓過她的手就將玫瑰酥塞了過去,然后不容拒絕道:“讓你拿著就拿著。不愛吃就帶回去喂狗!”

  手心突然傳來溫熱的觸感,是蕭岐的體溫。

  在寒風中吹了這么久,他的手卻一點也不涼,反倒是她。冰冰冷冷的,可一觸到他的手,感受到他手心傳來的熱度,整個人就像火山噴發一般。“轟”得一下,全身都燙了起來。

  “謝,謝謝!”林昭言回神。手忙腳亂地往后退了幾步,抽出自己被他握著的手。

  蕭岐尚在氣悶,沒發現林昭言的不對勁,只對她冷冷道:“走吧!不要弄得第一天就遲到。”

  “哦。”林昭言恍惚地點了點頭。

  手上還有溫度殘余,身上依舊發著燙,她的心就這么飄啊飄的,也不知飄向了哪里。

  總之,再也不受她自己的控制。

  私塾很快就到了,走了這么一路,林昭言已經鎮定了下來。

  想著自己終究是來學武,而不是來談情說愛的,便問蕭岐,“先生叫什么名字?”

  她總不能老是一口一個絡腮胡子的叫,既然要跟著學武,那就是師父,最起碼的尊重得有。

  他們這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蕭岐本來就因為林昭言不要玫瑰酥的事情不爽,此刻聽她跟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問絡腮胡子,就更加不爽。

  話出口,自然沒什么好氣,“他叫什么名字有那么重要么?你只管跟著他學武,要知道他叫什么干嘛?”

  林昭言:“……”

  這人吃了炸藥吧,老這么喜怒無常的。

  “他以后就算我的師父,我問他名字,只是表示尊重而已。”林昭言想了想,還是決定解釋一下。

  蕭岐不屑地哼了聲,“尊重?他要什么尊重?你能跟著他學武是因為我,可不是他自愿的,你最好搞清楚你該尊重和感謝的人是誰!”

  “……好吧,是你。”林昭言決定不跟他計較。

  “恩。”蕭岐這才露出一抹笑,表情明顯一副“這還差不多”的樣子。

  林昭言也跟著失笑。

  這個人,原來也有這么幼稚的一面。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這兩個人的心意能挑明了,親媽也愁啊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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