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道的容顏裹在一幅面紗后,隱隱綽綽,看不明晰,只能看見一雙明亮動人的眸子,如寒天孤月,空有絕世芳華,卻居眾生之外。△
“又派人來送死了?”
“摩耶王,這便是你的手段?自己不敢來,只敢不斷派人來送死?”
女道抬起頭,眺望向沿著海淵緩緩飄落的十名長相一模一樣的黑袍男子,輕啟朱唇,淡淡道。
她話音剛落,一束聲音宛如利箭從海面射來,穿梭混海波瀾,清晰地回蕩在女道耳邊。
“教主大人這么快就不耐煩了?呵呵,想本座在教主座下苦等十來年,等到混海玉蘭開了一百零八輪,都不曾失去過耐心……就算到今天,本座還是有耐心。教主大人……屬下的心意,很多年前你就明白。事情到了這一步,非你我所能預見,本座也很抱歉。教主大人,你麾下十三萬教眾是生是死,都只在你一念之間了。”
傳音之人的聲音溫和卻又冰冷,出塵般孤傲卻又透著沾沾自喜,飄蕩不定,若虛若幻,只讓人難以揣摩。
倘若羅川在場,聽到兩人的交談定會震驚不已。
只一個“教主”便足夠羅川判斷出女道的身份,可比起女道身份更加會讓羅川吃驚的,卻是女道對傳音者的稱呼。
女道眉頭一皺,高冷的氣場再度飆升,不怒而威的氣度聚攏成一股陰煞之氣向上涌去,轉眼間便已射出海面,宛如一根萬丈巨棒,攪得混海海面浪濤翻滾,波瀾起伏。
“摩耶王,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
“呵呵。本座的意思還不夠明了?教主,如今可不是二十年前,更不是五十年前那個男人主宰天地的時代……沒了他,天地間能配得上教主的,便只有本座了。若非為你,我摩耶王又豈會在這小小混海。當一小小魔宮殿主?羅剎,你不要逼我,逼急了,我可什么都做得出來。”
“這我信。你為了今日逼宮,布局十年,更是不惜向卑躬屈膝向北極宮換來那一束北極神光。若非你用那北極神光破去了我的月陰神罩,你可敢這么對我說話?”
“卑躬屈膝?哈哈哈,若非為了你,我摩耶王早就在天辰部洲稱王稱霸了。豈還輪得到北極帝君那個后起之秀……羅剎,都已到這一步了?你還不肯認輸?你中的北極神光中,含有一縷太陽玄真毒火,和你的月陰真氣相沖突,你若繼續強撐,不讓本座來幫你,你一世修為怕是要付諸東流了……不過這樣也好,為了他打打殺殺了這么多年。還不如做一個尋常女子來得輕松愜意,省得本座心疼。”
女道再聽不下去了。面對那十名將她圍住的黑袍修士,掌心翻轉,一道星月之光刷出。
啪!啪!啪!啪!啪!
五聲顫響,五名黑袍修士灰飛煙滅。
剩下的五名黑袍修士臉色陡變,怒吼著撲向女道。
又是一道星月之光從女道袖中飛出,將剩下的五名黑袍修士絞成齏粉。
兩招過后。女道面無表情,轉身向洞口中走去。
臨近洞窟口,她眼中的疲態終于掩飾不住,這十名長得一模一樣的黑袍修士,是魔道教宮鼎鼎有名的十胞胎。并且他們之中有五人修煉到諸天三階,剩下的五人齊齊突破諸天三階,修為道行已然達到次帝君層次。
這十胞胎在魔道教宮號稱十全長老,因為心意相通,他們結陣而戰時,所揮出的威力堪比帝君,在魔道教宮和滄海書院近些年的大規模沖突中,十全長老往往充當沖殺在最前面的尖刀,戰功卓越,在魔道教宮中頗有威望。
她如何不知摩耶王派出十全長老的用意,若她手下留情,必不會好過,若不留情,既殺功臣,又折損魔道教宮實力,此事傳出,勢必影響她在魔宮中的聲望。
她雖是教主,可卻是女教主,在男修占據主導的上道世界中,再強大的女人也是女人,即便她羅剎也無法改變這一事實。絕大部分教眾對她雖然敬懼,可內心深處,多多少少懷揣著幾分不服和不甘。而今摩耶王終于忍不住暴露出他的野心,一旦讓他占據上風,至少有過半數的教眾將會聞風而動,投靠歸附向他。
可事實上,這陰冷卑鄙嬗變的小人已經占據了上風,只不過各個殿主都還不知,就連他自己也還在試探。
走進洞窟,身處視野外的死角,她身體一晃,面紗后的血色又褪去幾分。
擊殺十全長老消耗了她太多元氣,為了震懾海面上的那群魔頭,她必須用最暴力最直接的方式殺死摩耶王派出的每一名強者,直到她傷勢恢復,又或是等來援軍。
她被摩耶王暗算,中了一絲都不能沾的太陽毒火,能不能恢復尚是未知。至于援軍……如今能喚來并且實力不輸摩耶王的,便只有西天伯候,可西天伯候行蹤詭異飄忽不定,連性情也變化許多,是否收到了傳信,收到傳信后又是否會來,也都是未知之數。
“摩耶王,你果然就像他說的那樣,他再世一日,你便一日不敢反。可他若是不在,第一個想要篡奪他王座的,定會是你……你果然還是忍不住了,可你真的以為,他死了嗎?”
女帝羅剎倚著洞窟石壁盤膝坐下,低頭盯著一方水月印紋,冰寒的目光變得復雜。
“你……究竟死了沒有。你若還活著,又會在哪呢……”
女帝羅剎喃喃自語,就在這時,她敏銳地感應到一股強烈的道義氣機正從深淵另一面緩緩升起。
那股氣機四分五裂,然而下一刻,那股氣機竟又重新整合起來,并且飛快流轉。
女帝羅剎一怔:“怎么……不,不可能是摩耶王的人,深淵背面是那頭怪物的巢穴,摩耶王也不敢驚動它。”
遲疑半晌,她站起身,再度向洞口走去。
“老天,你這一回是要助我,還是害我。”
女帝羅剎嘴角微揚,譏諷一笑,搖身變成一名相貌普通的女子,化作一縷綠光飛向深淵背面。
她說歸說,可如她者又豈會將命運寄希望于天道。
在嘗試了不知多少次后,羅川終于成功地將四道先天玄紋按照破碎、重組、永動的方式融合在一起。
然而相比較袁笑組合六道先天玄紋的那招法門,羅川的融合之法卻要更加復雜。袁笑雖為羅川提供了一絲靈感,可這套全新的先天玄紋融合之法,更多的還是羅川通過自己不斷的努力和嘗試,憑借他本身玄紋道義的特性所創。
換做別的天門修士,哪怕是袁笑,都未必能用羅川的方式融合先天玄紋,只因羅川的玄紋道義從生死玄紋直到毀滅玄紋,都環環相扣,相互影響又相互統一。
而袁笑之所以只能組合,而無法融合,卻因他的先天玄紋道義彼此之間,無法像羅川的玄紋道義這般環環相扣,簡單來說,就是不得因果。
“呼……”
羅川長吐一口氣,取出丹藥葫蘆,抓出一大把補氣丹吞入口中。這補氣丹是空空道人專門為羅川調制,加了不少料,不僅能夠補充元氣,還能夠補充念頭之力,用來恢復天門玄神再好不過。
半柱香后,羅川的天門玄神恢復了七八成,眸中倒映出一片玄紋之光,與此同時飛快出手,刻畫下生死玄紋。
羅川沒有取法寶,這一道生死玄紋直接刻畫于身前一塊半人高的黑石上。緊接著因果玄紋,原始玄紋,創生玄紋,毀滅玄紋……總共五道先天玄紋被羅川刻于黑石,玄神之力涌出,這五道先天玄紋順著碎裂,如齏粉飛揚,密密麻麻,結合在了一起。
道韻從高天響起,跨越混海,和墜入深淵,想要纏繞上五道先天玄紋。
下一刻,道韻撲了個空。
這五道先天玄紋齊齊碎裂,如萬蜂飛舞,堆積重組在一起,即便道韻也無法辨識,更別說操控它們。
一時半會間,似乎就連天道,亦拿羅川手底正在重組的先天玄紋毫無辦法。
羅川微微一笑,他要的便是這效果。
隨著時間的推移,羅川掌下的先天玄紋愈緊密,旋轉和流動度也愈疾快,可仍沒有達到融合的地步。
道韻重新響起,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它似乎找到了操控先天玄紋的方法。
可沒等道韻著手,羅川身體一晃,震碎虛空,開啟天門,源源不斷地吸收吞噬起虛空本源。
很快,羅川的身法包括氣息都變得模糊起來,隱隱虛空本源融為一體,至少在道韻看來難分彼此,沒了攻擊目標,它再度停下。
和人斗,久而厭倦。和天斗,其樂無窮。
羅川一邊嘗試著融合五道先天玄紋,一邊同天道和道韻斗智斗勇,因此他并沒有現,一襲銀袍掠過海溝出現在半里,正好奇地打量著他。
“天門修士……”
“次帝君級天門修士……”
“融合先天玄紋?道韻?”
只一眼,女帝羅剎便看出了那條“人影”的身份、修為以及正在做的事,顯然她對天門修士也頗為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