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所言極是。”
“正是,正是!陛下宅心仁厚,恩大于威,這才會引來天地英才、天才爭相投靠。”
“有北極陛下和諸位太子在,天下大才,盡皆歸附。”
空氣陡然變得冰寒。
天尚未亮,此地乃行刑之地,百鬼潛伏,陰煞氣息原本就很重。此時北極太子突然一挑眉毛,極寒氣息化作絲絲縷縷,涌向周圍的修士。
北極大帝麾下的臣子殺將們,無不心驚膽寒,不少人偷偷望向說出最后一句話、此時滿臉鐵青的那名修士,露出看好戲的神色。
“諸位太子?你想說的,可是宇游西?我這個兄弟,天榜天才,又得我父皇信任,的確是將來繼承仙朝的第一人選。”
宇游東淡淡道,語氣中透著譏誚。
“太子息怒,本道不是這個意思……”那修士嚇得臉色煞白,哪還不知自己犯了忌諱,慌忙跪下,朝向宇游東連連拱手。
“算了算了,你們打算怎樣是你們的事。只是,不到最后,誰又會知道誰為王侯誰為敗寇。”
宇游東冷笑一聲,從腰間摘下一直冰凍的黑色葫蘆,葫蘆表面鬼紋環繞,透著濃郁的幽冥氣息。這只冥靈葫蘆,是他如今最大的依仗,他從東華宗迎仙城失意而回,受到北極大帝冷落,眼看著和宇游西的差距越來越大,宇游東坐立不安,在其母閉關的仙洞前跪了七天七夜,終于求得這口冥靈葫蘆。
冥靈葫蘆是超品寶貝,等到吸收了足夠的幽冥死氣,便能成為真正的天品法寶,不僅能夠用來殺敵。還能拿來修煉、突破、煉制封魔等等。
這也是宇游東會來這里的原因。
這些日子,北極大帝屬地內,但凡有死戰、行刑之類的事,宇游東再忙也會來。
而最近一個多月里,他最常來的,便是這座天青礦山。
一個月前。天青礦山發生暴亂。
六百多名礦奴在一天夜里,突然攻擊守衛,在殺了十七名守衛之后,奪走了礦山的符印鑰匙,趁夜逃離了礦山。若非后來他們之中,出了叛徒,走漏了風聲,這六百多名礦奴說不定就此逃出生天,再無法找到。
左都衛出動。連夜將六百多名礦奴抓了回來,一個沒少,一個沒死,盡數關押入山底地牢。
這些礦奴沒有被當即處斬,而是每天斬首二十人,剩余者繼續留在山底地牢,飽受煎熬和折磨,直到北處斬的那一天。
六百多名礦奴中。被折磨得最慘的,便是發動那場暴亂的始作俑者。自稱白眉的真道境修士。
“時辰到了。殺!”
夜消晝生,第一縷陽光從天而降,宇游東冷聲道。
十二口鬼頭刀斬落。
鮮血飚揚。
十二顆頭顱高高飛起。
宇游東彈開葫蘆帽,吸收起幽冥死氣來。
“啊!”
就在這時,慘叫聲響起,回蕩在礦山和溪谷之間。
慘叫聲從山底傳來。叫聲之痛苦,不僅山上的礦奴們心驚膽寒,就連監守礦奴的北極修士,也是臉色泛白。
“找死。”
宇游東瞥了眼山底,冷哼一聲。
周圍的修士們面面相覷。暗暗交換眼色。
原本這一座礦山的山主對白眉的懲罰,還沒有這么的重,可隨著宇游東的來到,聽說了有關此人的傳聞后,勃然大怒,下令加重懲罰,并且每一天都會有新的懲罰。
不為別的,只因為這位名叫白眉的真道境修士,他在鼓動礦奴們暴動時所用的借口,犯了北極太子宇游東的諱忌。
這白眉竟然說,他的主人是羅川。
還他說他是最早一批跟隨羅川的護衛。
羅川何等人物,炮灰營之主,天榜第三,如今天地間年輕一代中最炙手可熱的存在。
從東華宗領域離開后,羅川短暫的沉寂了一段時間,可沒過多久,有關他的消息陸陸續續從混海傳來,每一件都讓北極大帝麾下關心他的修士暗暗心驚。也曾有修士向北極大帝請命,羅川已成勢,若無法招攬,便趁早殺之。可偏偏北極大帝對羅川始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收到關于羅川的消息后,看過便放,從不說些什么。
總而言之,隨著羅川的威名在天辰部洲越來越響亮,借用羅川的名號既是一件好事,又是一件壞事。
好事是,成功鼓動眾多礦奴,上演了一場幾乎成功的暴動。壞事卻是,羅川的仇敵對手同樣越來越多,不乏暗暗嫉恨他者,其中便有身份地位尊貴的北極太子宇游東。
“羅川的親衛?呵呵,一個真道境的親衛,就算廢了,羅川怕也不會在乎吧。”
宇游東嘴角微揚,擺了擺手:“方缺火,從今日起,每日午時,再給他加一條修羅冰火鏈。他撐了快一個月吧,就算再加一條冰火鏈,憑他羅川親衛的身份,再撐個三五天也不成問題。”
“是……”礦山山主方缺火遲疑道,額頭沾滿冷汗。
他曾對白眉這個刺頭恨之入骨,可到后來,他竟對這白眉生出一絲淡淡的憐憫和同情。一個小小真道境修士,只因為吹錯了牛,說錯了一句不該說的話,竟被兩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北極太子記恨上,日夜折磨羞辱,手段之狠辣殘酷,連他也有些看不過去。
令方缺火感到有些詫異的是,這些折磨手段,一般真道境修士頂多撐上個五六天,最多七八天,便已是極限。可這白眉,竟能支撐這么久,這等心性和忍受力就連不少北極大帝麾下的一二品護衛也不曾有。
若非這個白眉只有真道境修為,方缺火或許真會以為此人和羅川有著某種聯系。
“說自己是羅川的親衛……呵呵,那羅川為什么不來救你。羅川那么厲害,如今在混海已被稱為巨頭,年輕一代最頂尖的人物,救你一個小礦奴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又怎會將你丟在這里……羅川,羅川有什么了不起!非得打他的名號嗎!”
聽著宇游東喃喃自語,方缺火臉上浮起僵硬的笑容,頭皮卻一陣發麻,心中苦澀。
他自然知道宇游東太子在東華宗領域的經歷——遇上羅川,慘遭羞辱。連天榜第三的玉星塵也被羅川從頭玩了個遍,何況宇游東。可誰叫宇游東不是普通的年輕修士,而是北極大帝的太子之一。
若他是宇游東的親信心腹也就罷了,可偏偏他又不是,卻聽到宇游東如此毫無風度的咒罵怨恨一個曾經擊敗過他的修士,并且還是當著他的面……萬一哪天宇游東心情不好了,想到今日之事,自己豈還有命活?
“你還呆著做什么?還不快去給他加冰火鏈?方缺火?”宇游東冷冷瞥了眼身旁的礦主。
“是,屬下這就去。”
方缺火僵硬著臉,無比郁悶地向山底走去。
“白眉……你還硬撐做什么……我若是你,與其日夜受折磨,不如早死算了!至少還能求個輪回轉世,忘盡今生痛苦,重新開始。都一個月了,你還真指望羅川會來救你嗎……你被折磨傻了吧,你忘了嗎,羅川只是你編造出來蠱惑眾人的借口!”
方缺火一邊走,一邊憤憤想著。白眉只要多活一日,宇游東就不會放棄對白眉的折磨,也讓他跟著膽戰心驚。
“要不……找個機會,將白眉給解決了。一了百了,也省去后顧之憂。對,就這么辦……都折磨了這么久,太子絕不會發現。”
方缺火打定主意后,心情愉悅,連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忽然之間,一陣山搖地晃。
清晨時分,霧氣尚濃,濃霧籠罩下的礦山在一陣短暫的劇顫后,突然轟隆一聲,從中裂開!
飛沙走石,氣波奔流!
守護在礦山之上的北極修士們紛紛震飛,而礦奴們則跌落裂開的山谷。
“保護太子殿下!”
跟隨宇游東一同前來的臣子殺將們里三圈外三圈將宇游東團團圍住,無比警惕地望向黑氣翻騰的山底深谷。
“都讓開。”
宇游東不悅地喝退擋在身前的北極修士們,冷笑一聲,大步向前走:“本太子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和本太子開這種玩笑。”
他討厭這種感覺,被眾人保護的感覺,無論他的父皇,還是他那個名聲在外的兄弟,都很少被人這么保護過。
破風聲從山底響起。
首先看清山底那一幕的,是幾名看守礦山的北極修士,他們張大嘴巴,一臉古怪,不時打量一眼宇游東。
緊接著,兩名前去打探的殺將也看到了,同樣目光復雜而古怪。
“裝神弄鬼。”
宇游東鐵青著臉,飛身上前。當他站在山谷口向下望去時,臉龐一僵,目光凝滯。
“這,怎么可能……”
山底下,那名被囚的暴亂首領白眉道人,正被一只黑色的蝴蝶托著,緩緩向上飛起。白眉閉目橫躺,已經昏死過去,然而他身上的禁制法陣卻都消失一空。
“是誰!”宇游東面露驚駭,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旋即臉龐微微抽搐:“是誰在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