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真是太好了。”莊舟撓了撓頭。
離兒低垂著的眸中閃過一抹精光，也不知在想什么。
羅川來了……
三宗弟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變幻不定。
在魔道教宮和滄海書院間興風作浪的那位“羅巨頭”終于來到破浪城，有關他的傳言是真是假，也終于有機會前去印證了。
混海有正邪兩道，正道以滄海書院馬首是瞻，邪魔修士則聚攏在魔道教宮麾下。
可在混海東北，卻有一方獨立于滄海書院和魔道教宮之外的勢力，那便是破浪仙城。
破浪仙城中大小勢力林立，轄制范圍囊括了周圍數萬里的海域，雖說是一片擁有無數強者、正邪混居的亂土，可破浪仙城中的勢力在面對外敵時，每每都會團結一致，魔道教宮一度想要染指破浪仙城，卻屢屢失敗。團結起來的破浪仙城，絲毫不懼魔道教宮又或者滄海書院，只因破浪仙城不僅是混海本土隱修強者的棲息地，更是一帝一霸，一帝是天都玉家，而那一霸，則是指道衍仙朝分支一脈。
身為混海當之無愧的第一大城，破浪仙城地域極廣，光是城池的面積便超過半個大自在國，這還不算破浪仙城勢力輻射范圍。
莊舟一行人在破浪城的暫住地，位于仙城中鼎鼎有名的聞道江。
而昆侖宗、無心宗和極北宗的屬地，分別位于江左、江游和聞道江下游，隱隱形成包夾之勢。
江畔半島上，玉星仙子、莊舟和離兒從云端飄落。
精致典雅的仙府前。莊舟深吸口氣，心中有歡喜，也有一絲緊張。
印刻陰陽符紋的仙府大門緩緩打開，莊舟三人急步走入大廳，一眼看到了大廳上首。背對他們而立，正在觀望一幅陣法圖的白袍修士。
“師父！”
看到羅川的一刻，莊舟已經沒有別的多余念頭，就只剩下濃濃的思念，雙目泛紅，朝向羅川。深深拜去。
羅川轉過身，看向三人，面露微笑：“莊舟，離兒。”
莊舟心情激動，一旁的離兒目光卻落在另外一個人身上。
羅川身后還站著兩人。稍遠一點的是瑤羽帝君，此時正撥弄著一口玉瓶中的白蓮。而在羅川身后緊挨著他的，則是一個身著青衫的少年人。
離兒的目光定格在薛忘身上，腦海中回閃過前些日子聽說的那個傳聞，他這個便宜師父在滄海書院又收了一徒，也就是他的師弟。正因他這個師弟，讓羅川一度成為笑柄，混海修士不笑別的。只笑羅川眼力之差，在收了一個白癡徒弟后，竟又收了一個廢柴徒弟。
無法修行的廢柴嗎……
離兒微微昂起頭。略帶懵懂迷茫的眼神中，閃過一抹揶揄。
便宜師父的眼光若真差到這等地步，他就不可能活到現在了。
幾乎同時，薛忘也向離兒看來。
二師兄……那個傳言中的白癡……
兩個人的目光在大廳中央相遇，碰撞，瞬間都變得鋒利起來。
離兒的眸瞳深處多出一絲絲冰紫之色。而他的目光中，也隱透著一道極寒之氣。
薛忘嘴邊露出笑容。他的氣度瞬間變得不一樣，望向離兒的目光中。也隱含著一道高深玄奧的道義。
兩個在世人眼中的白癡和廢柴，釋放出兩道足能夠擊殺筑基境、重創真丹境的目光，糾纏在大廳中央。
可也僅僅維持了一個剎那，一個剎那后，兩人低下頭，默契地收回目光。
廢柴？我呸，這家伙隱藏這么深，想要做什么？
離兒暗罵一聲。
呵呵，我這個二師兄藏得真夠深的，也不知師父看出來沒……師父一定早就看出來了，否則他也不可能成為我的師父。瞞天過海，偽裝成白癡，蒙蔽世人……他整天這樣累不累啊？
薛忘心里也在想。
莊舟、玉星仙子并沒有發現離兒和薛忘第一次碰面時的這場暗中交鋒，瑤羽帝君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兩個少年，繼續擺弄起她的白蓮花。
將二人的反應收入眼底，羅川眸中閃過有趣之色。
這兩人都擁有超乎尋常的天賦潛力，沒曾想兩人尚未正式認識，就有些相互看不順眼，頗有幾分爭鋒相對的意味。
“這是為師的三弟子，薛忘。”
羅川為莊舟和離兒介紹著，隨后轉向薛忘：“這是你的兩位師兄，為師路上也和你提起過。你去打個招呼。”
薛忘點了點頭，走到莊舟身前，二人見禮。當他的腳步在離兒身前停下時，卻忽然扭過頭，對羅川道：“師父，為什么我是老三，他是老二？”
“離兒入門，在你之前。”羅川淡淡道，語氣毋庸置疑，眼中的有趣之色愈發濃。
“可莊師兄入門也在離兒之后，為什么他能成為大師兄？”薛忘倔強地問道。
“你莊師兄入門雖晚于離兒，可在他幼年時，就和為師有一場道緣。更何況，他如今的修為遠超你們兩個，更能保護照顧你們。他的排名在離兒之前，合情合理。”羅川淡淡道。
玉星仙子和瑤羽帝君的目光被薛忘吸引過去，就連剛剛回轉仙府的黑風門門主仇風也好奇地看向薛忘，心中都暗自嘀咕，羅川的這個徒弟也太不分尊卑長幼了，當面質疑羅川，可偏偏羅川沒有絲毫不悅。
離兒深深望了眼薛忘，心中生出一絲不安。
“我明白了。師父座下三徒的排名座次，只有兩個根據。一個是和師父結識時間的長短，二則是修為實力的高低。大師兄認識師父最早，如今修為實力也最高，他就算當一輩子的大師兄，徒兒也認了。可是離兒……”薛忘看向玩著石頭的“白癡少年”，忽然一笑：“他認識師父也就比薛忘早幾年，以他的天賦，薛忘自認為不會輸給他。不如就讓薛忘來當師父的二弟子吧。”
說完，大廳里一靜。
玉星仙子三人古怪地注視著薛忘，除了瑤羽帝君隱隱知道薛忘的不同尋常外，玉星仙子和仇風都只當薛忘真的是個廢柴。他們雖都十分相信羅川的眼力，可至少從目前來看，薛忘的確無法修行。
這個讓羅川得了個“眼力太差”評價的少年人，怎敢這樣和自己師父說話？
天地有長幼尊卑之分，也有先來后到之別。
世人皆知離兒是傻子，莊舟是羅川剛出道時所結識，二十歲不到便有化嬰二階，取代離兒成為羅川首徒誰也不會說什么。
可這薛忘又有什么能耐，真要比起來，不過五十步笑百步。
想到堂堂混海羅巨頭，他的二弟子之位竟是由一個廢柴和傻子在爭，仇風長嘆口氣，面露苦笑，玉星仙子也是暗暗搖頭，只覺有些臉紅。
出乎玉星仙子和仇風意料，羅川仍舊沒有動怒，略作思索，微微點頭：“你們三人，都和我有莫大機緣，而你們本身也很特殊，尤其是離兒和薛忘。我門下并不太注重按資排輩，只論人品和能力……薛忘，你既然有這個想法，那好，這些日子，為師會替你們安排一些試煉。你和離兒誰是二師兄，便以試煉成績來定吧。”
說完，羅川笑著看了眼離兒：“離兒，你可有異議？”
離兒面無表情，像是沒有聽到羅川和薛忘的交談。
玉星仙子和仇風心中無語，離兒就是個傻子，你問一個傻子什么還指望他能給出答案？
莊舟暗嘆一聲，同情地看了眼離兒，沒有說話。
薛忘淡淡一笑：“如果我贏了試煉，那我就是二師兄。日后師弟見到我，可是要行禮的。”
羅川莫名地看了眼薛忘，薛忘懷有風華的烙印，性子也算極淡，不是那種喜歡和人爭長短之人，對離兒也不該這么咄咄逼人才是……他今日這是怎么了。
莫非，他和離兒就是傳說中天生的看不對眼？
羅川正想著，耳邊響起一陣不含任何情緒的冷淡聲音。
“試煉？好。”
莊舟怔住，驚訝地看向離兒。
玉星仙子和仇風也都一愣，目光投向那個面無表情的蒼白少年，眼神漸漸變得不一樣起來。
天海太子低著頭，仿佛之前那句話不是他說的，臉上依舊掛著那副白癡表情，就好像一件已經不舍得拋棄的外袍。
瑤羽帝君終于不再把玩白蓮，看向偽裝暴露的離兒，莞爾一笑。
果然是生來的對頭……若非離兒也看薛忘不順眼，又怎會被薛忘激怒，放棄維持了這么久的偽裝？
“果然，你早就知道了？”離兒抬起頭，看向一臉平靜的羅川。
“我可是你師父。”羅川淡淡道：“不過，你也可以假裝我不知道。”
“裝一個傻子，裝久了，說不定會真的變傻。”薛忘的聲音響起。
兩名少年的目光再度交鋒！
這一回無論玉星還是仇風都看清楚了，心中泛起軒然大波，連他們都瞞過，瞞了這么久，把他們當傻子戲耍，離兒的城府到底有多深！
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被第一次見面的薛忘當眾揭穿。
混海“羅巨頭”的三個徒弟，一個比一個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