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川,你有幾成把握?”
“不是我有幾成把握,是看離兒能堅持多久。”
“那小子……”空空道人搖了搖頭,看向在葫蘆宮中追著小王八丟石頭的天海太子,滿臉苦澀:“他若是正常人,那還好說,至少還能摸得找底。可一個傻子……”
羅川眉毛一挑,冷冷盯著空空道人:“別人說他是傻子也就罷了。你和他相處兩三年,也帶了他兩三年,怎么說也有半師之情。你怎么也能這么說?”
空空道人愣了愣,上下瞅著羅川:“我說天羅妖君,你怎么就突然良心發現了?我是傻小子半師,你還是他名正言順的師父呢,居然就把他在外域一丟自己不知去哪逍遙快活了。”
“咳咳……”
羅川干咳兩聲,面露尷尬。
空空道人不再搭理羅川,直勾勾地盯著另一邊還在修煉道火的周不臣,不時撫摸下巴,口中念念有詞,不知在說什么。
離開仙職分會,羅川便帶著眾人回轉臨湖洞窟。
炮灰營既已暴露,羅川也不再藏著掖著,命炮灰營守住洞窟,自己則帶上空空、離兒和司馬小姐進了南海仙葫。
羅川并沒有急著煉丹,也沒有開始吸收司馬小姐體內的寒氣,司馬小姐每日三次寒毒發作,毒性不穩,也只有等到那個時候讓離兒吸收司馬小姐的寒氣才能一勞永逸,一次性將司馬小姐的寒氣全部吸盡。
可卻有一個問題,司馬小姐的寒氣太盛,無論羅川還是空空道人都無法完全依靠自身將寒氣吸光。也只有擁有更高層次玄寒之氣的天海太子,才能利用天生上位者的優勢,吸盡玄寒之氣。
即便離兒擁有九頭蟲一族的血統,可他修為有限,吸起玄寒之氣來。也會全身劇痛無比,倘若離兒支撐不住,不愿吸收寒冰之氣,那便會前功盡棄。
“快到時間了……離兒,一會你可千萬要支撐住。”
羅川看向玩鬧夠了,漸漸安靜下來的天海太子。喃喃道。
隨著炮灰營到來,天蛇真君將至,羅川也已將一切安排妥當,包括如何帶著伯太乙離開迎仙城。
救下司馬小姐,讓東華宗仙職分會包括法陣、牧道和煉器三脈。欠自己一個大人情,對于炮灰營日后的發展,乃是很關鍵的一步。
建立勢力嗎……
羅川心中一動。
從前他只想要逍遙天下,獨自一人,去追尋上道的極限。
可修道四要素,法、侶、財、地,卻非隨口說說的。羅川已經擁有了炮灰營,成了外域妖魔教宮之主。還和天海妖君暗中掌控了十來片類似擺邊荒的虛空節點。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擁有了許多修士一輩子都難以想象的龐大勢力,所差的。只是一塊完全屬于自己、能夠堂堂正正擺在明面上的領地。
道演仙朝勢在必行,可尋找到一塊屬于自己的勢力領地,同樣也很關鍵。
在哪找呢……
羅川調取出九龍君的記憶,一片片地掠過,目光時明時暗。
天辰部洲為九天界靈氣聚集之地,擁有無盡的天材地寶。人杰地靈,羅川既然打算建立勢力領地。首選天辰部洲。
可天辰部洲的洞天福地,大多有主。
即便一些無主之地。如今也在眾多勢力的垂涎之中。
如今雖處大亂之世,可大局依舊穩固,大中勢力并未生出亂象,想要脫穎而出占據一片領地的難度,遠遠超過羅川從迎仙城帶走伯太乙。
就在這時,葫蘆宮中多出一人。
“老大。”李笑塵笑嘻嘻地出現在羅川身前,滿身酒氣。
“笑塵啊,怎么,又來找我喝酒?”羅川問道。
“老大在忙正事,笑塵怎會打擾。是那個姓孔的會長來了。”李笑塵道:“他說要來觀摩空空老兒煉丹。”
“孔洞山嗎,看來他還是不放心。不過也是人之常情。”羅川起身:“快入晝了。也是時候開始了。笑塵,你請孔會長稍等片刻。”
李笑塵拱手應下,飛出南海仙葫。
“空空,我們出去。”
羅川說著,伸手釋放道力,攬住空空道人、離兒和司馬小姐,化作流光消失在南海仙葫中。
洞窟中,羅川將南海仙葫收好,點了點頭。
看守洞窟的炮灰營兄弟們讓開一條道,孔洞山焦急的走了進來。
“羅道友雪兒怎么樣了?”孔洞山望了眼司馬小雪,勉強一笑,問道。
“放心吧,本道一定全力救她。”羅川笑著道。
“怎么還沒開始煉丹?”孔洞山遲疑著問道。
“是本座沒說明白,煉丹之前,先需吸盡司馬小姐的寒冰之氣。等到天地由陰轉陽,晝夜交替之際,便是開始之時。”羅川道。
“這樣……那煩勞羅道友了。”孔洞山強迫自己沉下心,朝向羅川拱了拱手,隨后對著空空道人深深一拜:“一切都拜托空空大師了。”
空空道人正思索著周不臣的道火,見到孔洞山吵他,不耐煩地翻了個眼皮,轉過身屁股對著孔洞山。
“孔道友別管他,他就是這樣。”羅川笑道:“對了,不知后來火修元和那位玉公子怎樣?”
“火大宗師被他的幾名徒子徒孫接走了。至于玉公子,他和一個陌生修士聊了幾句后,便不知去向。”
火修元雖在羅川手上吃了大虧,一夜間名望掃地,可終究還是仙職盟會的一員,孔洞山雖恨火修元師徒,可提起火修元依然滴水不漏,沒有表露出太多不滿。
羅川微微一笑,他如何感覺不到孔洞山所代表的仙職分會。已經漸漸傾倒向自己。火修元一敗涂地,丟臉丟到姥姥家,令丹道一派蒙羞,其余幾派仙職此時一定幸災樂禍,落井下石還來不及。豈會聯合起來找炮灰營的麻煩。
“一個陌生修士……”羅川面露思索,火修元已被他治死,可那玉公子十有八九還會報復。
不過等他來報復時,羅川已經帶著伯太乙遠走高飛,不在考慮范圍內。
時間一點點過去,沒過多久。夜色消退,白晝將至。
孔洞山緊張地盯著司馬小姐,眸中流露出心疼之色,卻是知道司馬小雪的病又要犯了。
“離兒,過來!”
羅川將天海太子召喚到身邊。笑著道:“一會不管發生什么,都要忍著。”
離兒抬起頭,看向一臉鄭重的羅川,臉上露出一絲緊張。
“別怕,師父不會害你的。”
羅川看向表情迷茫的離兒,心中突然生出一絲淡淡的愧疚。
相比較小莊舟,他對這個大徒弟付出的實在太少,當初收離兒為徒雖然更多的只是權利之爭。可羅川既然選擇收他為徒,那他便是羅川名正言順的大弟子,無論發生什么。除非羅川死了,都不會改變。
“離兒,改變你命運的時刻終于到了。你爹爹若是知道,定會為你高興。”
羅川用只有他和離兒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爹爹……
天海太子眸中終于多出一絲情緒反應,低下頭,捏著手中的石頭。不知在想什么。
夜色散盡,白晝終于來臨。
司馬小姐發出一陣痛苦的慘叫。全身上下迅速凝結成冰,一滴赤紅的血珠子。從眉心溢出。
“小雪!”
孔洞山大吼一聲,便要撲向司馬小雪。
“別去!”
羅川張手攔住孔洞山,另一只手按向離兒頭頂。
“凝神一點,去想你這一輩子最痛苦的事情!”
羅川喝道,與此同時,一絲戾氣順著掌心,涌入天海太子腦海。
一瞬間,離兒的臉色變得煩躁起來。
痛苦的事情……
離兒瞪大雙眼,迷茫的眼神漸漸變得渺遠起來。
他不知道痛苦是什么,也從未體會過什么是痛苦。在別人眼里,他從來都是個傻子,他自己也一直把自己當成傻子,直到那一天……
那日他和往常一樣,被幾名妖王家的兒子帶出去玩。走到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那群妖王子笑嘻嘻地將他放下,只丟下一袋干糧,告訴他如果餓了可以吃。離兒眼巴巴地等著他們,直等了一天一夜都等不到他們回來,便取出“干糧”吃了起來。
只一口他便發現不對勁,可他實在太餓,一口氣吃了大半袋。
直到他父王出現,暴怒打掉他手中的干糧袋,他才知道,他吃的是一袋紅毛蟹的糞便。紅毛蟹是外域水族生物鏈中的最下層,而天海九頭蟲,曾經一度是水族一脈的霸主。
當晚,他哆哆嗦嗦躲在大山的一塊石頭后,看著父王一口氣擊殺了欺負他的那幾人的父王,最后在十幾名妖王的圍攻下,滿身鮮血,一臉痛苦,最后返身抱起他向遠處飛去。
躲在天海妖王懷里,他生平第一次流下眼淚……
一股股戾氣涌入離兒腦海,他心中涌出濃濃的憤怒和痛苦,小臉猙獰,忍不住仰天怒吼。
轟隆!
狂烈的冰寒之氣從他腦后涌出!宛如風暴一般瘋狂蕩開!
羅川臉色微變,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步。
一步。
兩步。
三步。
羅川連退三步,望向瞬間變成極北冰山的天海太子,目光閃爍。
如此暴烈的玄寒意境,即便在天海妖君身上,他也未曾感受過。(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