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
那人張口吐出四個字，厚重的聲音里，透著一絲難以覺察顫抖。
趙如意！
羅川眼前閃過那張蒼老卻充滿朝氣的面龐，與此同時，又有一道道破風聲從遠處飚來，氣息之強，遠在樓軒音等人之上。
羅川皺了皺眉，目光落向道力風暴中的東華宗弟子，就見樓軒音一手按著圓珠玉牌，另一只手掐捏印法，那些東華宗高手顯然是她召喚來的。
“留他們性命吧，羅師，如意知道怎么說。”
趙如意的傳音回蕩在耳邊。
羅川腦中閃過數個念頭，深吸口氣，掌心向下一按，卸去道力風暴。
啪啪啪……幾名東華宗弟子紛紛墜地，除了齊伽和法野外，其余五人都十分狼狽。
再看向羅川，除了樓軒音外，齊伽、法野等人的眼神中，充滿了驚訝以及一絲僥幸。
樓軒音抬起頭，就見羅川正盯著她，目光中透著濃濃的警告。
“怎么回事？”
三名氣息高深的東華宗長老出現在山頭，為首一人問道。
其實不用東華宗弟子說什么，眼前的情景也是一目了然，若非他們及時趕來，這七名弟子怕是已經慘遭不測。
三名東華宗長老的目光，同時落向那個屹立在一株老樹下的白袍青年，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旋即變得冷沉。
法野拍了拍道袍上的泥沉。轉向三名長老，拱了拱手道：“弟子跟著那兩名古尊域修士的蹤跡來此，卻遇上了此人……”
三名東華宗長老的目光愈發冷寒，三股諸天境的威勢壓向羅川。
“原來是你，呵呵，竟想殺人滅口，殘害我宗弟子？”為首的長老正要出手。
可下一刻，他猛地一怔。
直到此時，他方才發現站在羅川身后的那名老者。
濃濃的寒意將三名東華宗長老籠罩，那人分明已經出現多時。可所有人的目光竟然都被白袍青年吸引。居然都沒有看到他。此人的實力竟已達到與天地相契，氣息無蹤，意境若幻的高深境界，如此意境。即便在東華宗的那群閉關修行的老祖里。也屈指可數。
當看清老者面容時。三名東華宗長老再度一怔。
“啊，是趙道友！”
“原來如此，是趙道友救了這幾個頑劣弟子。”
“你們幾個。還不快向趙前輩道謝。”
看到趙如意，東華宗的弟子們也愣住，旋即臉上浮起激動之色，正要叩拜卻被一股綿軟的道力托住。
“無需。羅兄原本就沒準備下殺手，本道也談不上出手相救。”
趙如意走上前，淡淡道。
“這……趙道友認識此人？”為首的東華宗長老心中一跳，飛快地和旁邊兩名長老交換了個眼色。
他們和趙如意也曾有過幾次接觸，也算相熟，卻只敢稱呼道友。在修道界中，一聲某兄可不是那么隨便叫的，除非關系極好。如趙如意這等古板之人，能被他喊上一聲“某兄”的，至今未曾聽說過。
這時，樓軒音突然開口：“三位長老，我們雖追蹤那兩名古尊域修士的蹤跡來此，可只見到這位道友一人，想必……是跟丟了。”
說話間，樓軒音面頰浮起一絲紅暈。
聞言，為首的東華宗長老暗暗點頭，這么說來才合情合理。那兩名膽大妄為的古尊域修士一個姓嚴一個姓肖，而趙如意身為北極大帝的左膀右臂，又豈會包庇一個惹惱北極大帝的無名修士。
捕捉到樓軒音頰邊的紅暈，一旁的齊伽心跳突然加快，自從樓軒音到此后，就一直很不對勁，和平常的她反差巨大。平日里在東華宗，齊伽對樓軒音也算殷勤至極，師兄弟們也都能看出他的心意，沒幾個人敢和他爭搶，然而樓軒音卻一直若即若離。
可眼下，遇見眼前這個一只手便掌控全局，牢牢壓制住他們的神秘修士，樓軒音反常行為落在齊伽眼里，卻讓他無比不安，看向羅川的眼神里，壓抑著一絲妒意。
“呵呵，趙道友的道兄，想必也是不得了的人物。不知這位羅道友，尊姓大名？”為首的東華宗長老笑著問道，目光中卻透著狐疑，此人雖然修為實力了得，一人獨斗東華宗七名優秀的核心弟子而不落下風，可他的骨齡卻比在場任何一人都要小，按理說，不該和趙如意有什么關聯才對。
“本道羅川。”羅川淡淡道。
樓軒音的知趣和趙如意的解圍，讓羅川的心情放松下來。唯一有些奇怪的是，樓軒音為何會突然轉了性子般，不僅幫他洗清嫌疑，甚至都沒有將三個月前的實情告訴東華宗……難不成失憶了？
“哦，原來是羅川羅道友，呵呵，不知羅道友仙居何地？莫非我等孤陋寡聞，先前都不曾聽說過羅道友大名。”為首長老呵呵一笑。
“羅川……這個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另一名長老忽然皺起眉頭。
“羅川……”為首的長老突然想起了什么，目放光彩，語氣中現出一絲波動：“難道閣下就是……”
趙如意古板而滄桑的面孔上，露出一抹似乎不該屬于他的笑意：“不錯，我羅兄，正是昔日和白龍帝君一道離開大悲苦寒天的那個羅川。”
除了樓軒音外，在場的東華宗眾人無不面露震驚，包括齊伽在內，看向羅川，雙眼發直。
昔日羅川和白龍帝君闖出大悲苦寒天，堪稱傳奇，那幾年里在九天界可謂傳得紛紛揚揚。天地修士誰不知道白龍帝君，幾乎所有人的好奇心，都集中在那個名不見經傳的“羅川”身上。一時間眾說紛紜，有人說羅川乃是白龍帝君的義兄，是一隱修高人，也有人說羅川只是那個人的化名，那人的真實身份，乃是和白龍帝君一般的一方大佬。
可真相究竟是什么，這么多年來，始終沒有定論。
因為從那以后，再沒人見過那個名叫“羅川”的修士，只知道他從大悲苦寒天帶出來的那幫修士，聚集在一起，組成戰團，自號炮灰營。
相比較其余東華宗修士，樓軒音表面不動聲色，可心中也極不平靜。
她可是知道羅川的真實身份，除了炮灰營之主外，還是外域妖魔教宮的天羅妖君，而在天辰部洲不少大宗門的緝殺榜上，那個莫名崛起的天羅妖君，已經身居高位。現如今，這羅川的身份當中，又多出了一個斗戰狂刀趙如意的道兄。
樓軒音注意到一個細節，趙如意看似和羅川并肩而立，可實際上，卻略微靠后了一絲。這寸許不到的距離，在樓軒音心底掀起軒然大波。除了北極大帝，這些年趙如意何曾退讓過什么人。
一時間，樓軒音腦子亂成一團，手心捏了又松開，局促不安。
這一切落在齊伽眼中，卻讓他心中妒火又高漲了不少。
“哼，你們幾個不開眼的，平日里都自恃天賦，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如今見到炮灰營之主，終于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
“難怪你們會輸，輸在羅道友手里，你們也不怨。”
“羅道友和你們年紀一般，卻已闖出如此大的名堂，道行實力更非你們所能企及的。一個個別整日在外面閑逛，域界大比又提前了，就你們這等實力現在去域界大比，只有丟人現眼的份。”
三名長老冷著臉，訓斥著齊伽等人。
幾名核心弟子們面紅耳赤，低頭聽訓，齊伽握緊拳頭，法野則不時挑目瞥向羅川，眸底深處隱藏著一絲疑惑。
他對自己的道衍之術信心十足，不然也不會冒著被長老們責罰的風險來“領功”，沒找到那兩名域界修士，卻只見到炮灰營之主，明顯很不對勁。
“呵呵，本道代幾名不成器的弟子向羅道友賠個不是。”為首長老看向羅川，臉上堆滿笑容：“是了，我宗下個月要舉行核心弟子選拔大比，以為域界大比做準備。屆時將邀請天辰各方勢力前來觀摩，如天都，北極帝宮，天星圣門等等。若早知道炮灰營之主在我東華宗領域，本宗定會為羅道友備好請帖……不知羅道友仙居何處？等明日也好派弟子向羅道友送上請帖。”
聞言，樓軒音心跳再度加快。
羅川的另一個身份天羅妖君，早已在天辰部洲各個正道宗門的緝殺榜上名列高位，他的身份若在大比上被識破，東華宗定然大亂，保不準還會牽連到她和老祖。
“算了，本道只是云游來此，不日將會離開。”
羅川淡淡道，他好不容易保住身份，此時只想帶著伯太乙盡早離開東華宗領域。
趙如意似乎察覺出羅川的心思，朝向東華宗長老擺了擺手：“我羅兄閑云野鶴，你等也無需再送請帖了。告辭。”
說著，趙如意卷起一股華光包裹住羅川，兩人消失不見。
耳邊風影陣陣，羅川看向一旁的老者，老者也轉目看來，四目相視，羅川心中微微恍惚，趙如意還真是變了，比起星刀圣殿前的趙如意，少了幾分刻板，多了一絲變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