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嬰大王千防萬防,沒能防到羅川這一招。
想到天門修士的可怕,和那些防不勝防的手段,圣嬰大王臉色微微難看,手捏一道印法,口中念念有詞,一道瑩白色的光芒從他頭頂溢出,化作一圈光華,從上到下游走了一遍。
“驅不掉的。本道的時間印符,已經種了下去。”
羅川看向圣嬰大王,笑著道。
圣嬰大王神色平靜,看向羅川,臉上已然掛著不屑和輕蔑:“時間印符?就憑你?你的修為道行實在太弱,就算再種一百次,又如何。”
話音落下時,其余六顆圣道之力所化的光球距離各自的攻擊對象已經極近,即將碾壓而過!白龍帝君、西天伯候和羅十七神態稍稍鎮定,手中不斷掐捏印法,各施法門,準備著奮力一拼。而浮生帝君身負重傷,南離和宇游西修為道行相差甚遠,面對近在咫尺的圣道之力,這三人臉上都流露出一絲絕然,心境之中,已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就在這時,從鴻蒙巨木前,傳來一陣清脆的警鐘聲。
警鐘并非來自在場帝君的心湖,也不是從南離、宇游西心湖中傳出,更不是來自羅川。
所有人都聽了出來,警鐘所來自之處,正是圣嬰大王。
鐺鐺鐺鐺……急促而劇烈的警鐘從圣嬰大王心湖中響起,遙遙傳開,回蕩于在場每一個人耳邊。
圣道之力光威尤在,浮生帝君、南離和宇游西雖然驚訝,可都無從得知究竟發生了什么。
然而白龍帝君、西天伯候、羅十七、四名幽游使者,包括鴻蒙巨木外的炮灰營兄弟和妖魔教宮長老們,都看清楚了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
半空中,羅川手如筆畫,龍走蛇游,一道道先天玄紋從他手下生出,打向對面的圣嬰大王。
圣嬰大王僵硬著臉,僵立半空,他像是被一種奇怪的力量從內到外封印住,紋絲不動,只能任憑羅川刻畫一道道先天玄紋,打入他體冇內。
驚呼聲從鴻蒙巨木下響起,妖魔教宮的長老們震驚地看向羅川,也就是他們口中的天羅妖君。
原本以為天羅妖君最大的憑仗乃是天蛇真君,如今方知,除了擁有了天蛇真君這一身外法身,天羅妖君他還是天門修士!
強化了肉冇身,又能修煉道力的天門修士!世間怎會又這樣的存在!
妖魔教宮的長老們面面相覷,都能看出彼此眼神中的那一絲困惑和猶豫。
而對于白龍帝君和西天伯候而言,最吸引他們的并非羅川天門修士的身冇份,也不是羅川三道齊修的匪夷所思,而是他對圣嬰大王弱點的判斷和把握!
即便羅川是天門修士,能夠擁有超越境界等級的天門之力,可圣嬰大王的修為道行并不弱于他們,按理說羅川不管使用任何手段,也奈何不了圣嬰大王。
眼下的情形,只能說明一點,羅川發現了圣冇嬰大王漏洞破綻,又或者,他原本就知道。
西天伯候的眼睛亮了起來,他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掃過羅川,越看越覺得滿意,沉寂多年的劍眉在這一刻終于向兩旁張揚拔起,露出一抹難得的雄姿英發。
另一邊,白龍帝君則在暗中觀察西天伯候的表情變化。
當看到西天伯候一臉的神采飛揚,白龍帝君的臉上也流露出一抹了然,笑了起來。
“你、你、你……你對我做了什么……你到底是誰?”
圣嬰大王身不能動,道力無法運轉,唯一能動的就只有眼珠和嘴巴。
盯著羅川,圣嬰大王越看越覺得像,一種莫名的似曾相識從他心底涌出,瘋狂地席卷過他的心境,充滿他整個腦海。
“你以為我是誰。”
羅川注視著圣嬰大王,嘴角微揚,聲音卻是十分冷淡。
一絲沉淀了十來年的煞氣,從羅川眼中流轉而出,雖然極其細微,可卻被圣嬰大王準確的捕捉到。
圣嬰大王原本心里就有鬼,此時被羅川一招正中要害,又見羅川隱露魔煞的氣質,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臉色發白,嘴唇青紫,身體劇烈顫抖著。
此時在圣嬰大王眼中,對面年輕修士的身形相貌,和昔日那個他又愛又恨之人的身形相貌重疊在一起,已經變成同一個人。
“你、你、你……你是……”圣嬰大王打著哆嗦,面龐青紫,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而他看向羅川的目光,亦充滿恐懼。
“饒命!師尊饒命!徒兒當年不是有意要那么做……”
“師尊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徒兒這一次!徒兒再也不敢了……”
“師尊若要出山再戰圣賢!徒兒定冉然死追隨,鞍前馬后,服侍師尊……”
“師尊饒命啊!別殺徒兒!”
先是在絕對優勢之下,被人抓住功法上的破綻,后又被喚起潛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圣嬰大王口不擇言,痛哭哀求,儼然心境失守,陷入崩潰。
見狀,羅川眼底閃過一抹精芒,心知時機已到。
當初九龍君之所以放棄圣嬰大王的修行體系,正是因為發現,圣嬰大王的修行之法固然是快,可其中卻有著一絲極不穩定的因素——時間。
圣嬰大王違背時間和年齡規律的成長,讓他擁有了怪物級別的天賦潛能,可卻在無形之中,埋下了隱患,隨著時間推移,年齡增長,這隱患也會逐漸浮出水面。
正常的修士,哪里會千百年如一日,是始終保持孩童的相貌身形。圣嬰大王之所以保持孩童的相貌身形,永遠無法長大,并非他的特殊天賦,相反,卻是功法的漏洞和隱患所導致。
因此時間和年齡,便是他最大的危機漏洞。
這一危機漏洞,原本只有九龍君一個人知道,卻在一次醉酒發怒后,無意中被圣嬰大王聽去。九龍君自己不覺得有什么,卻不料,知道真相后的圣嬰大王從此懷恨于心。
“呼……”
羅川深深呼了一口氣,手底印法加快,刻畫出最后一道先天玄紋。
之前的先天玄紋,雖然也都是時間玄紋,可其中蘊含的天門之力,卻遠遠不如這一道先天玄紋。
面對近在咫尺,陷入瘋狂的圣嬰大王,羅川目閃神華,將最后一道先天玄紋打入圣嬰大王眉心!
隨著這枚先天玄紋發出,羅川只覺腦袋一空,念海之水再度沉寂,小圣也隱沒不見。
深吸一口氣,羅川掙脫出這種失力的感覺,抬眼看去,嘴角揚起。
只見面前的少年人被打入時間玄紋后,周身浮現出一圈圈震蕩的水紋。
水紋起伏,波瀾不驚,卻不斷傳出消逝的氣息。
熟悉的情形出現在羅川眼前,曾在羅川身上發生的事,又一次發生,卻出現在圣嬰大王身上。
水紋中,圣嬰大王的身體開始變小,容顏相貌也變得“年輕”起來。
轉眼間,圣嬰大王已經變成十歲大小。
又一剎那,圣嬰大王掉落到十歲之下。
時間飛快流逝,圣嬰大王亦在飛快變小,很快他已經變成六七歲的模樣,并且還在不斷變小。
“不!”
一聲稚嫩的尖叫震碎蒼穹,回蕩于在場每個人耳邊。
在羅川面前,是一個抱著和身形極不相稱道袍的三歲小兒,搖搖欲墜,滿臉絕望和瘋狂。
“你做了什么!這不是我!這不是我冇!”
“把我變回去!快把我變回去!”
圣嬰大王昔日百般考量最終出賣了九龍仙庭,方才換得圣賢們增大五齡的嘉獎,成為少年之身。
而今非但被打回原形,還變得比從前更小,圣嬰大王心中的恐懼和絕望可想而知。
天頭半空,八顆圣道之力凝聚成的瑩白圓球漸漸變黯,消散于空氣中,圣道之力湮滅,圣道光威也隨之減弱,直到一干二凈。
浮生帝君、南離和宇游西三人也都看到了半空中那個瘋狂啼哭的三歲小兒。
“這……他該不會就是之前那個圣嬰大王?”南離怔了怔,目光卻落向羅川,面露深思。
宇游西沒有說話,看了眼圣嬰大王面前的羅川,旋即將眾人的反應收入眼底,已然明白發生了什么。
另一邊的山壁窟窿中,浮生帝君掙扎爬出,望向羅川神色微微復雜。
在場之中,唯獨他們三人沒有看清究竟發生了什么,可只看那群妖魔教宮長老們的反應,他們便已能知道,這一切定是羅川所為。
浮生帝君、南離和宇游西心底既震撼又好奇,他們左思右想,搜索枯腸,可都百思不得其解,無法想象出羅川究竟是做了什么,方才鎮冇壓住圣嬰大王,還將他變回三歲模樣。
叮叮叮叮……就在這時,四陣銅幣撞擊聲響起,清脆悅耳。
伴隨著銅幣聲飛出的,是四顆表情凝滯的腦袋。
四名幽游使者尚未反應過來,就被羅十七削首而殺,判奪了本命!
奪命銅幣落下,懸浮在羅十七的手心上方,羅十七低頭看向已經身負重傷的伯赤統領,沉吟不語。
伯赤統領蒼老的面龐上浮起一抹奇怪的笑容,像是贊賞,又像是在譏諷什么。
“老師。”羅十七開口。
“動手吧。有子如此,如此手段,若不將我等滅口,傳到那六人那里,你父子定活不過今晚。”伯赤統領淡淡道。
羅十七點了點頭,舒了口氣:“老師理解便好。”
銅幣響起,伯赤統領的頭顱高高拋起,嘴角依舊掛著那抹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