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力襲來,羅川一步退出九尺!
就在這一步即將到達一丈時,羅川身體猛地一晃,全身法力順著腰桿涌入腳底,全身元氣則向上沖入頭頂。
羅川一腳踏落,震碎三千三百九十二顆雨珠,如肩扛山巒,紋絲不動。
風雨席卷,仍在下個不停,打落溪水,嘩嘩啦啦。
羅川心中掀起軒然大波!自從心境突破第二重后,他還是第一次這么震驚!
在大悲苦寒天,那個天辰部洲的一流天才青云史也是化嬰境,卻完敗給羅川,也讓羅川對于自己的潛力有了一個較為清楚的認識。
然而剛一回到天南域,羅川便遇強敵。
同樣是化嬰境,雖說修為比羅川高一階,可憑羅川的真實實力,完全可以無視普通的化嬰三四階。
而這人,卻能在和羅川的交鋒中贏下一步!
這才短短五年,天南域的修行水平,竟然突飛猛進到如此高的程度?很不對勁!
大雨打落溪水,濺起漣漪。
漣漪尚未完全擴散,羅川身前那人又動了。
那人的肌肉膨脹開來,衣袍撐爆,轉眼間,一個三丈高長人出現在溪水邊。他肌肉中充盈著狂烈的兇煞之力,將他的皮上青筋都染成灰黑色,與此同時的,他的法力也在以一股奇異的方式增漲著。
彈指剎那,他的力量又暴增了三倍不止。
周圍響起驚呼聲。即便是唐國武人,也能感應到對方實力的暴增。突然變化成三丈身高,四個正常人的高度,仙人一般的手段。
再看向羅川,羅老太君、唐王周顯等人紛紛露出擔憂。
這一刻,羅川終于感應到了。
那人身上的氣息異常古遠,像是經歷過千年的淬煉和沉淀。他的法力和肉身之力,也并非是像羅川這樣,單單只用了八年時間就突破到化嬰。
兩人雖然都是化嬰境,肉身修為也十分強悍。可羅川卻少了對方的真實歲月沉淀。
此人的潛力或許不如青云史。更不如羅川,可他的實力,已超出不使用瞳術時的青云史。
羅川隱隱猜到了對方的來頭,無法確定。
一念之間。兩人開始了第二次交鋒。
羅川還在中途。眼中氤氳起兩團煞氣。
兇魔煞氣突然膨散。化作絲絲縷縷黑煙霧氣,沖進雨幕!
大雨并黑煙,籠罩在溪水上空。
從黑色煙霧中站起一道頎長精壯的人影。一丈,兩丈,三丈……一個呼吸間,人影便已漲到三十丈,沖散陰云灰霧,暴露出那張陰灰、幽冷、不似人的臉龐。
蔓延至腰的灰黑長發,包著一層血清的厲瞳,印刻密密麻麻玄黑紋路的皮膚,堅如巖鐵的肌肉骨架……重回天南域,羅川第一次施展出冥王肉身相!
這肉身冥王相,原本是他留著用來對付歸虛一階老祖的手段。就連羅川自己也沒想到,這么快就被人逼出了他另一后手殺招。
羅家庭院,雨中青溪旁。
兩條快得幾乎看不清的人影沖撞在一起,方圓三里之地,漫天的大雨竟在這一瞬穩穩停住!
溪水分流,一半向西,一半向東,混雜著雨水,卷如洪潮,奔泄開來,沖垮了整座庭院的大小物什。
雨水落下時,羅川的對手口噴鮮血,身體劇晃,向后拋飛。
羅川放眼望去,終于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一頭灰白色的長發,印堂發黑卻不顯死氣,仿佛畫染上去的一道印記,他的臉色異常蒼白,全無活人的血色,透著空茫和猙獰。
那人狠狠摔落在地,發出一聲重響,又彈了兩下。
眾人望向屹立三十丈的羅川,目瞪口呆。
就在所有人以為,這一戰以羅川完勝告終時,黑袍男子竟然顫巍巍地爬了起來,只受了一點輕傷,生命元氣之強盛可見一斑。
“羅川?貧道記住了!”
“咯咯咯,外面的世界,竟有如此好手。”
“上人們知道,一定會很高興。你就等著好了。”
“哈哈哈……”
那人死死盯著羅川,仰頭大笑,身體一晃,向遠處掠去。
“師父!你說過會帶我一起走!”
羅江野緊追在身后,那人發出一串嗤笑,理也不理羅江野,身法加快。
羅川目閃寒光,正要追去,就在這時,余光只見那三名天華宮長老難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嘴唇蠕動,隨后轉身逃去。
魔……
三名長老雖未發出聲音,可羅川卻能猜出他們在講什么。
但凡是個人,都能看出,冥王肉身相是正宗的魔道法門!
即便沒有暴露,羅川也不會放任三名長老活著離開,將他的行蹤泄露給天華宮,打亂計劃。
一念之間,羅川做出選擇。
三十丈的冥王肉身相消失,再出現時,已瞬移到三名長老身前。
十丈長臂擊碎雨幕,揮出,砸落!
天華宮長老哪想到羅川來得這么快,尚未還手,便被羅川兩拳夾住。
一左一右兩名長老首當其沖,被羅川的拳頭帶起,砸向中間的那名長老。
三名長老撞擊在一起,硬生生被羅川的拳頭砸爛了肉身。
瓢潑的大雨,濺灑的鮮血,三具殘尸跌落泥濘,三頭真嬰撥開肉身,尖嘯一聲,便要飛走。
一道高瘦的人影出現,彈指一步。趕到三頭真嬰身后,抓起真嬰,一口一個吃了下去。
天機老祖打了個飽嗝,縱身掠出,來到羅江野面前,一指點穿眉心,汲取著記憶信息。剎那后,羅江野神慧崩散,記憶也全被天機用邪魅的法門提取出來。
號稱羅川之后,羅家第一天才的羅江野仿佛喝醉酒般打著轉。不甘地尋找羅川所在的方向。卻最終在四圈后背對著羅川,撲倒在地,含恨而死!
沒有人關心羅江野。羅家上下,包括唐國君臣。都用一種如見鬼神地目光望向羅川。誰也沒想到。羅川竟有這么強。單憑一人之力,輕易打殺三名仙宮天華的長老!
那可是三位呼風喚雨、殺神斬魔的仙人!
很快,羅家上下人人心生激動。喜形于色。有羅川這么強大的仙人在,連仙宮天華都不怕,羅家的未來不可估量,勢必昌盛!
天機老祖走向羅川,陰沉著臉,跪地請罪:“屬下無能,打不過那人,讓那人給跑了。”
“他是誰。”羅川搖身變回原形,開口問道。
“回稟道主……天機也不是很清楚,也只搜羅到一部分信息。”天機老祖低頭道。
“說。”
“這些人,最早出現,是在三年前。那時候,海內外年輕一代的比斗,正進行得不可開交。總體來說,海外勢力的個體實力,遠勝天南中土。”
天機老祖望了眼遠處,娓娓說道:“道主走后的兩年內,一共進行過大小比斗兩百多場,中土一方贏的次數,還不到零頭,而每次贏的,也就那么幾個人。如卓皇孫、周不臣、寧天行、司馬無疾、陸道然等……由于他們幾個人的存在,中土一方,勉強保住了一絲顏面。”
“后來?說重點。”羅川道。
“后來有一天,準確說是三年前的某一天。在一場中土和海外的斗法比試中,一個穿著奇裝異服的陌生修士,狂笑著闖入會場,揚言挑戰在場所有人。海內外兩方,無一能接他一招者。后來,空寺僧趕來,亦被他三招擊敗。要知道,空寺僧和他同樣都是化嬰一階,而空寺僧即便和海外同輩修士中的佼佼者相比,也往往能占得上風。”
天機老祖低聲道:“直到后來,四道少君中的風道少君趕來,用了兩招,才將那人擊敗。風道少君化嬰三階巔峰,只差半步,就能突破化嬰四階,更是海外年輕一代的領袖,卻仍然需要兩招才能擊敗那個化嬰一階的修士。那人的厲害,可想而知。”
“這樣的人,一共有多少?”羅川又問。
“也不算多。三年,算上道主這一次,一共只出現過七人。修為從化嬰一階到化嬰四階不等,可實力卻遠超同階普通修士。”天機老祖思索片刻道:“三年過去,他們雖然只出現過七次,可每一次,都鬧出巨大動靜……除了道主這一次。天機也想不到,才五年過去,道主竟已經這么強了。”
最后一句,天機老祖聲音唏噓感慨。
羅川沒有說話。光是之前那個化嬰三階,雖然整體實力不如他,可也讓他感覺到一股壓力。中了他冥王肉身相一拳,傷而不死,此人生命力之強大,非同尋常!真要是碰到化嬰四階,也不知會是怎樣一副場面,以他如今的實力,又是誰高誰低?
“天機,這些人,是否來自情川?”羅川目閃精光,問道。
天機老祖抬起頭,贊嘆地看向羅川:“道主明鑒。原來道主已經看出來了,天機原本還想賣個關子……慚愧慚愧。”
一絲興奮,從羅川心底升起。
他本以為回到天南域后,再也遇不上同境的對手。
天南域不愧是屢屢帶來驚喜的天南域,遠古時期,天地間道法最為昌盛的域界之一,即便如今隕落,它也有太多的秘密深藏在歷史塵埃中。
羅川挑目望向西南情川的方向。
他隱隱感覺到,在情川秘境中,正有什么在呼喚著他。
這一刻羅川已有些迫不及待,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進入情川一探!
“天華宮……看來要加快了。”
羅川轉過身,沿著垮塌的溪流,走進雨幕。
“天機。都交給你處理了。”
羅川身后,天機老祖拱手俯身,抬起頭來時,他臉上露出一絲冷笑,看向前來赴宴的修士:“道主本想饒你們一命,可惜,你們看見了不該看的。沒錯,那就是我家道主的本性。是不是很驚訝?咯咯咯……”
傾天的暴雨中,天機老祖幽靈般掠出,無聲地收割著一條條性命。
鮮血和雨水同時洗滌著白玉京,沒有人知道,在白玉京中,六名天華宮長老已經灰飛煙滅。而另一個擁有龐大資源支撐的仙家道府,正在進行著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蛻變,悄無聲息,從天華宮手中重新奪下了大唐白玉京。
一日后,空虛山界腳下,百里外的傳送陣院中,羅川一步邁出。
抬頭望向遠處那片血染的山界,羅川眉頭挑起。
空虛山界西面的護山法陣前,三百名化嬰修士,正在合力強攻!
高聳的天柱仿佛定海神針一般,穿梭天云,筆直插入大地。
青色的通天巨柱,便是空虛山界的四大護山法陣之一:通天滅絕浮屠陣!
到如今,這一法陣已有萬年歷史,并且不斷地被歷代宗主長老重新淬煉。
可天下本無堅不可摧的法陣,再強大的法陣,也經不住日復一日的沖擊。
“快要撐不住了。”
就在這時,羅川耳邊響起一陣鶯鶯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