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能早生十年,那就皆大歡喜了。”
耳邊響起女子的聲音,白依卿一怔,轉頭就見是羅敷。
“仙道漫漫,別說十年二十年,就算一百年,也是彈指便過。與之相比,十年又算得了什么。”白依卿淡淡道。
“這么說來,你果然對川兒有意思。”羅敷美目微微瞇起。
“你這個做姑姑的好八卦,羅川救我,我自然應該心懷感恩,僅此而已。聽說羅少主為了次府,至今未婚。我家族中還是有幾個人品修為都不錯的兄長,不如介紹一個給你,我們也可以親上加親。”白依卿不甘示弱,微笑道。
“這倒不必了。見識過川兒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本領,這世間怕再難有男子入我眼。”
聽見自己的名字,羅川回頭望去。見到是白依卿和羅敷站在一起,羅川奇怪的看了兩眼,又轉過頭。
大殿之上,并肩而立的白依卿和羅敷儼然是那道最靚麗的風景,別說唐國君臣,就連幾名老散人也時不時瞄去一眼,暗嘆羅川好福氣。
“看起來,川兒還沒開竅哩,恐怕少夫人要多等幾年了。”羅敷笑道。
“什么開竅多等幾年?羅少主是不是誤會什么了。”白依卿一臉嬌憨。
羅敷笑而不語。
光陰飛逝,一眨眼,距離壽宴已經過去了五個月。
這五個月里,同樣發生許多事。
比如許多八九品的仙家道門造訪唐國,達成仙苗協議。
又比如唐王召次府府主、少主入朝為官,府主二品,少主三品,又分別重賞白依卿和羅敷。
還比如,在白玉京西郊水庫旁,唐王不惜重金,召集工匠,花了一個半月筑建起了一座府邸。府邸并不豪華,甚至連府名都沒,但是白玉京里手眼通天之輩都知道,這間府邸的主人正是如今白玉京里風頭最盛、卻也是最神秘的那個人:一語渡仙川公子。
有許多達官貴人的子弟,得到消息,紛紛前來拜謁川公子,想要沾幾分仙緣,卻從沒有一個人能進入正門。
關于無名府邸還有一個傳說:有兩個門衛,據說都是川公子從鬼域帶來。一個肚大顴凸,又丑又怪,說起話來陰陽怪氣,擁有半步散人的功力。另一個俊美無雙,卻惜字如金年,曾有人見到他用烈火灼臂、頭撞鐵山,毫發無損。
因為這兩個門衛的緣故,使得無名府邸愈發神秘。
已是初夏,清晨時,天熱得有些令人難以承受。府邸校場上,卻是一片肅殺寒意。
兩名少年各處校場兩側,盤膝而坐。西邊的少年略顯滄桑,懷抱一口青鋒寶劍。東邊的少年云淡風輕中透著一股霸道氣質,矛盾又融洽。
校場外圍,有幾名圍觀者。
羅敷坐在涼亭中抄本算賬,白依卿穿著一身別致的書生裝,捧卷而讀。李全福和呂平伺立其后。
“大清早的,又要打架。”羅敷從賬本中抬起頭,隨后搖了搖頭。
“這地磚剛修好,看這架勢,昨日是白修了。”白依卿放下書卷,嫣然一笑:“說不定一會兒,少主又要找那個色迷迷的唐王老頭要錢了。”
將近半年的時間,羅敷和白依卿都住在無名府邸中,周不臣經常會來找羅川喝酒打架,但從不過夜。
五個月前,從五華城帶回來的上千陰幣,在羅敷調控下,已經變成了十萬陰幣。羅川索性把府中錢糧等大小事宜交給羅敷,仙家修行,法侶財地,也是需要資產來維持。風起殿中發生的事,讓羅川對于錢財資源變得重視起來。
而白依卿自從服用解藥恢復功力后,便癡迷上了丹藥。通過羅川,拜了五華城天殘老人為師,討來許多丹經,琢磨著煉丹制藥。
李全福在孫中圓、武居人等散人調教下,武學飛速提升,白玉京半步散人中,堪稱無敵。呂平日夜苦練摩淵玄蛟金剛訣,半個月前剛剛突破到小空靈境,狀態好時,勉強能接下羅川半招,當然也只是不昏過去而已。
“真是,還打不打了。”羅敷嬌嗔一聲,她對于打斗的興趣,明顯要大過白依卿。
她話音剛落,校場上空云波詭譎,重重氣浪從兩人身旁蕩開。恍然一看,兩人頭頂似乎有一棵“樹”在枝繁葉茂的生長著。可仔細看去才發現,那哪是樹?分明就是空氣中的裂痕定型在二人頭頂,并且勻速延伸著,看起來,就好像兩棵正在茁壯成長的大樹。
羅敷、白依卿、李全福包括呂平,都看傻了眼。
四人的眼力見識遠高尋常武者,自然知道,要想做到羅川和周不臣那種地步,需要對于力量的掌控達到一種極為高明的程度。
下一刻,兩人頭頂的“樹”痕碎裂四散,空氣一陣波蕩,整座府邸仿佛都在顫抖搖晃!
兩股風云吞吐之息從兩人頭頂升起,下一刻,風呼嘯,云翻滾,宛如龍爭虎斗,狠狠撞擊在一起。
只見到一股拳息,和一股劍息相撞在一起,都是風云吞吐,如鬼神吐息,拳息霸道,劍息鋒利,一時間難分伯仲。
“你突破筑基三階,果然厲害了不少。可惜,我剛剛領悟出新的劍道招式,你絕非我的對手。”周不臣睜開眼,戰意盎然。
與此同時,羅川也睜開雙眼,悠然一笑:“佞侯好大口氣。可你別忘了,我上個月剛剛真氣凝液,進入筑基第三個階段,你卻已經是筑基第四個階段。高我整整一個境界,卻只能和我戰平,丟不丟人?虧你還自稱唐傳奇呢。”
周不臣不為所動,冷冷一笑:“我如今的功力,遇上尋常散人、筑基四階,都是秒殺。就算是面對南孫北武,我也有必勝的把握。它日若有機會,我定會嘗試修行界的越級挑戰。可你這種功力高出境界兩個級別的怪物,本來就不能和常人相提并論。所以,少在這里裝了。”
聽著羅川和周不臣的互損,白依卿微微一笑,繼續去看丹經。兩人在打架前互噴,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噴得越厲害,這倆人的交情似乎越好。
“新的劍道招式?呵呵,你當年從宮樓里獲得李玄感的傳承,學的也是李玄感的劍法,萬變不離李玄感。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新的招式,抵擋我的妙法魔拳。”羅川嘴角揚起,說話間,他已站起身。
拳息和劍息同時散去。
下一刻,校場中劃過兩道殘影,眨眼間,兩人已激斗在一起。
拳劍相擊,金鳴聲不斷響起,每響一次,空氣都會撕裂開一道口子。而兩人的速度已經快過雷電,光憑羅敷、李全福的眼力,已經無法跟上,只能聽聲辨位,捕捉二人交鋒的痕跡。
也不知過了多久,戰了多少合,空氣中閃出兩道后退的人影,從影痕到虛象,最后變成實體,越來越清晰。
果然,光憑亂斗,還是沒能分出勝負。
李全福心中說道。
仔細觀察兩人的衣衫發型,李全福心中大喜。之前公子還沒真氣凝液,亂斗時雖也難勝敗,可明顯衣衫發型要比周不臣的亂上許多,完全被壓制。而現如今,公子真氣凝液,進入筑基境第三個階段,只低周不臣一個境界,兩人的衣衫發型幾乎一樣的亂,甚至于,周不臣還要稍微亂上些許。
也就是說,光從力量速度上,公子已不輸給周不臣!
周不臣何等人物?那可是唐傳奇,整個天南域武道界一等一的天才。就連南孫北武也給出評價,即便放在大周朝和大夏朝的武修中,周不臣的天賦才華也能排入前三。而短短半年不到,周不臣便能和南孫北武兩人打成平手,面對其中一人,更是穩占上風。
雖說也是因為南孫北武年老體衰,武道修為有所退步,可也能說明周不臣的天賦之高,進度之快,已經達到驚世駭俗的地步。
即便如此,公子還能在低一個境界的情況下,和周不臣不分勝負。公子的天賦和潛力,又有多高呢?
李全福心中升起無限的遐想。
距離空虛山界仙家來人,似乎已經沒有幾天,李全福很想看一看,自家公子在拜師盛宴上,如何讓天南七宗和周、夏兩大王朝大吃一驚。
“真是個怪物。”周不臣悶悶道,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精芒,精氣神瞬間爆涌:“接我一劍!”
這一劍尚未出,羅川便已感覺到劍下的凜冽寒意,竟有些像那日碑海記憶閃現所見,李玄感最后的那一劍。
周不臣的天賦或許不輸李玄感,可無論修為境界還是閱歷,都尚不如千年前與九龍君激戰五華城的李玄感。因此他這一劍,光看出劍式,遠不如李玄感。
一劍刺出,游弋空氣,輕盈如羽,卻又重于泰山。
不對!
羅川心頭一震,目中流露出一抹驚艷。
周不臣這劍,看起來像是模仿李玄感的劍招,可實際上卻是截然相反的一招!
李玄感最后那一劍,是化天地萬物為己劍,無比的大氣磅礴,又暗合道法自然的意境。周不臣卻不同,他出生之后便被冊封佞侯,鎖于深宮,從小受盡白眼歧視,各種欺凌,雖得到李玄感的劍法傳承,但卻學不來李玄感化歸萬物的劍法。
周不臣真正擁有的劍道,是殺人的劍,是梟雄的劍,是謀逆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