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福冷笑一聲,朝向羅川吆喝道:“公子上馬咯。”
羅川瞪了眼李全福。
這家伙雖然突破了半步散人,可心境明顯沒有跟上。倒也不怪他,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在大起大落間守護住本心?
“丹道武學?唐國的半步散人?”
不遠處傳來輕咦聲,一個穿著紫色羅衫,氣度軒昂,面貌俊朗的青年越眾而出。在他身后,是近百名青衣健奴,清一色的大空靈境修為,個個騎著陰川的高頭大馬,光這點便顯露出青年不菲的身家。
那青年打量起李全福,眼中浮起興致:“我聽說在唐國,只要突破了半步散人,便可以自建世家。你身為半步散人,卻為人奴仆,真是大材小用。”
說著,青年話鋒一轉:“我看你家主人也沒什么本事,否則也不至于落得三人共乘一騎的地步。與其跟著他,還不如跟著本公子,本公子向來愛惜人才,定會以禮相待。如何?”
沒等李全福開口,青年拍了拍手,自有青衣健奴提著錢袋子走向馬亭:“八十陰幣一頭馬,可賣?”
“賣,當然賣。”馬亭里的灰袍人臉上堆滿笑容。
“寶馬配英雄,這匹馬,便送給閣下了。”青年說著,又拍了拍手,右手邊的青衣健奴越眾而出,手中捧著一只木盒,盒中堆滿陰幣,少說也有一千枚。
“一份薄禮,不成敬意。”
李全福眼睛放出貪婪的光芒,死死盯著盒中陰幣,口水都快流了下來。
青年的強勢派頭,仆人們的雷厲風行,很快引起眾人的關注,不僅是馬亭附近,就連在江邊等船的也紛紛向這望來。
能有資格獲得請帖,進入五華城的,要么是人間極貴,要么是仙家子弟,或者便是半步散人、散人。憑他們的身份,自然是不差錢,可見到青年眼睛也不眨的取出一千多陰幣,也就是相當于一萬金餅,圍觀者們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是他!寧家的旁支少爺寧通,八品抱犢山的主峰弟子。”有人認出了青年。
“怪不得,原來是寧家的人,難怪可以揮金如土。”
“寧家?很有錢嗎?”
“一看你就是才出山門。修行四要素,法侶地財,缺一不可。我天南一域,有兩大財神,東寧西洛,西洛你一定聽過,他就是洛先生。東寧就是修仙世家寧家,寧家的財富,不輸給天南七宗!。”
“是啊,寧家壟斷了吳、楚下、齊嶼三個小國的礦山、江河,據說被他們占有的古代洞府就不下二十座。平日里出行,無不是鸞鳥引路,飛虎拉車,風光之極。”
“這寧通,才二十三歲,便已突破筑基三階。雖說沒能排入前十,成為少主,但也是寧家旁支少爺中不可小瞧的一位。”
“據說他行走五華城,從不要請帖的。和咱們相比,簡直就是特權階層。”
聽著眾人的議論,寧通淡淡一笑。
早在羅川一行人出現時,他就在旁邊觀察,當然,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李全福身上。即便身為仙家弟子的他,也只是收羅一些大空靈境的高手當作奴仆,當他看見半步散人境的李全福時,他立馬動心了。
天南修行宗門鼓勵門下弟子先入世,再出世。
因此在筑基境時,仙家弟子游走世俗,是極其尋常的事。而半步散人,是世俗之中僅次于散人的頂尖武道高手,若能有這么一個人為奴為仆,伺候左右,絕對倍有面子。
“閣下若肯收下,日后寧通定會以禮相待,并且盡全力相助閣下突破散人境。”寧通瞇眼看著李全福,輕笑一聲道。
他不擔心李全福會拒絕,出身寧家,打小學習觀人之術,寧通早就看出李全福此人心性薄涼,搖擺不定,是那種無利不早起之人。至于他的主人,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寧通壓根懶得去看第二眼,全身上下沒有半分仙靈之氣,只能說明少年出身塵世武道界。
在寧通期待的目光中,李全福抬起頭,指著那盒陰幣,顫聲道:“真的全都歸我了?”
修士們看向羅川的目光充滿同情。
寧通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大笑道:“當然,本公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還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姓李。”
李全福懶得多說,漲紅著臉,目光熾熱,快步走到青衣健奴身前,接過裝滿陰幣的木盒,緊緊抱在懷中。
圍觀者們表情各不相同,仙家弟子大多對寧通抱以羨慕的目光,一個半步散人境的仆人,功力相當于筑基三階,走出去既風光,又有面子。而來自天南各國的半步散人和散人們,看向李全福,大多都是一臉鄙夷。
至于呂平,他俊美的臉蛋上寫滿憤怒,眼中噴著火光,看那架勢,只要羅川一聲令下便要上前把李全福活扒了。
沒過多久,眾人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
就見李全福一手牽著馬,一手拎著木盒,悠哉悠哉的向回走去。
“少爺,咱們有錢啦!”隨手把韁繩丟給呂平,李全福歡天喜道。
頓時,圍觀眾人的臉色無比精彩,反觀寧通,卻愣在當場。
“你這是何意?”寧通反應過來,急聲問道。
李全福也不答話,退到羅川身后,垂首佇立,一副標準的老奴模樣。
見狀,寧通如何不明白他被戲耍了,一張臉陰沉得仿佛蔽滿烏云。
“小李子,你玩什么花樣?收了人家錢,怎么還不和人家走?”羅川臉一板,冷冷問道。
“少爺!你誤會了!小李子既不是美人兒,又不是俊哥兒,那位仙家怎么會看上我?”李全福扭扭捏捏道。
“那是怎么一回事?世上竟有人會呆到平白無故的送錢?”
“一般情況,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對方被少爺的偉岸風貌吸引,傾慕不已,想通過小李子來引起少爺的注意!第二種可能......那里不太好使。”李全福點了點腦門。
“原來如此。”羅川煞有介事點頭,轉向寧通,呵呵一笑:“在下一小小隨從能得公子器重,不惜花重金結交,在下替他謝過了。”
羅川不喜惹事,可若麻煩找上門,如今的他又怎會懼怕?這些世俗人眼里的仙家,事實上不過剛踏上道途,距離完成生命的蛻變還有很遙遠的距離。
“你......好啊!好大的膽子!”寧通死死盯著羅川,主仆二人的一唱一和,就好像一個響亮的耳光,讓他臉龐火辣。
怒極反笑,寧通拍了拍手掌:“殺了。”
青衣奴仆中走出一人,此人和其它青衣奴仆相比,稍顯古怪。眼珠向前凸起,似能顧面,手長過膝,像是猿猴。
“是你,軻莫邪!”李全福訝道。
“不識抬舉,狐筆判官,你的死期到了。”名叫軻莫邪的青衣奴仆年紀和李全福相仿,聲音陰柔。
“少爺,此人在你當年曾和老仆一同排入唐國大空靈榜前十,是個非常厲害的暗器高手。”李全福對羅川解釋道,隨即得意一笑:“這么多年了,竟然一點進步都沒,還停留在大空靈境。”
李全福話音剛落,異變發生,軻莫邪忽然抬起手,他的右邊小臂掛著一截青銅護腕,顏色陳舊,顯得很古樸。眨眼后,一圈月輪般的光暈出現在護腕上,光暈轉動,隱隱響起虎嘯龍吟。
“是法器!”
“不過品級也夠低的,還不入品。”
“不對,你們看那玄紋印記,難道出自蟲玄家之手?”
“蟲玄家的玄紋......不過,這應該是蟲玄家隨手畫出的游戲之作,否則也不可能流落在外。”
“就算這樣,它至少也能值五千陰幣吧。”
周圍人的議論聲傳入羅川耳中,彈指后,這些聲音齊齊消失,仿佛從沒存在過。
羅川心知肚明,是那青銅護腕的虎嘯龍吟太響亮,壓下了其余的聲音。
玄紋......這是羅川第三次遇見玄紋。第一次是那枚偽裝成銅幣的仙家護符,第二次是剛剛才接觸的五華城陰幣,第三次,便是眼下。
所謂玄紋,那是一個化腐朽為神奇的存在。放在大處,它可以聚靈脈,煉封魔,放在小處,它提升丹藥的品級,可以讓大寂滅前的法器重新使用,甚至可以將猴變成人,奧妙無窮。
無數年下來,玄紋已融入仙家日常生活當中。
玄紋又分可復制玄紋,和不可復制玄紋。可復制玄紋,又叫做后天玄紋,就如同羅川最早遇到的那枚仙家護符,只要掌握制作方法和流程,便能夠源源不斷的復制。不可復制玄紋又稱為先天玄紋,因為它的煉制太過精細復雜,往往是玄家傾注全力煉制,難以復制。
玄家,是這一仙職的尊稱,就像煉丹仙職,封魔仙職一樣。相比較其它的仙職,能成為玄家,可謂千萬中無一,因為成為玄家的第一要求便是:開天門,修玄神!
千萬修士中,大概只有一人能打開天門,修煉玄神。
即便在天辰部洲,有上億修行之人,玄家也是屈指可數。
彈指剎那間,羅川腦海中閃過關于“玄紋”的記憶,也就在這當口,一支渾身綠銹斑駁、閃著青光的短箭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