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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水路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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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少陽藏身一棵大樹后,死死盯著小筑。

  他沒有通知別人,一來不想打草驚蛇,二來也因為他想獨攬大功。

  門開的一瞬間,他的眼眶陡然睜大,目如鷹隼。當他看清楚出來的那人后,整個人徹底傻了。

  那個少年……次府羅川?怎么會是他!

  他不是被廢去氣丹關在次府后院?

  龐關……難道是他殺了龐關?不可能啊,就算他功力還在,也只是小丹境!

  盯著大步走出的少年,柳少陽心頭狂跳,汗毛聳立。一絲恐慌從心底躥出,讓柳少陽恐慌的并不是羅川,而是超乎他理解的未知存在。

  一直以來,柳少陽對三公子羅江的才智都極為欽佩。在羅江的這一盤棋中,庶子羅川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小卒一般的廢子,就連向來謹慎的三公子也不太留意。

  然而眼下,本該半死不活囚禁在次府的棄子,竟然大搖大擺的從少夫人房里走出來。

  詭異!詭異至極!

  猛一咬舌尖!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后,柳少陽心情復雜,忽覺自己四十多年全都活到了狗身上。

  白玉京里白依卿,月中佳人月下來。

  兩年前,中秋佳節,舉國歡慶,賞月的人聚滿胭脂江兩岸。白依卿身著素袍,腳踩輕舟,沿著江水逆流而上。月影婆娑,凌波而渡,宛如月中仙子,看傻了兩岸的唐國人。那一夜后,白依卿名動白玉京,有了白玉京第一美人之名。

  別說是柳少陽,白玉京哪一個男人不曾幻想過這位神秘又美麗的羅家少夫人。這樣一個高高在上、冰清玉潔的女子,竟和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糾混在一起……她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柳少陽心中升起濃濃的挫敗感,恐慌的感覺淡去幾分,忍不住啐罵一聲:“他媽的!好肉都被狗吃了!”

  他這聲壓得雖低,卻逃不過羅川的耳朵。筑基之后,羅川五覺通靈,遠勝從前。

  羅川想也不想,彈身而走,如驚鴻奔馬,少時已近院墻。

  “原來只是小空靈境。”

  判斷出羅川的功力,柳少陽轉驚為喜。

  “哪里逃!”

  壓低笑聲,柳少陽閃身而出。他的身體在半空化作一陣黑風,速度遠在羅川之上,轉眼便到院墻,撲向羅川。

  白依卿早在窗口看到這一幕。

  “難不成龐關真是他殺的!”

  羅川的功力讓白衣卿暗暗吃驚,可當柳少陽施展出七法遁術后,白依卿心頭一緊。

  在唐國,幾乎每一個丹道武學高手都會一手七法遁術,已成唐國國技。白依卿的外公曾點評過,唐國丹道武學雖無法問道成仙,卻為世間奇術。其中七法遁術似仙非仙,似法非法,令人難以琢磨。

  白依卿對七法遁術也有研究,見到柳少陽使的是風遁,她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七法遁術中,風遁的速度僅次于雷遁,彈指十步,輕而易舉。

  眨眼間,羅川和柳少陽一先一后翻墻而出,只差半條手臂的距離。

  “嘭!”

  交手聲傳來,白依卿臉色煞白。

  等了許久再沒動靜,白依卿腳尖輕輕一點飄出小筑,身法如行云流水來到院墻前。放眼看去,白依卿就見院墻另一邊的水渠中,波紋蕩漾,一串血漬刺目驚心,而遠處的樹林里風聲大作。

  水渠寬約兩個馬身,三人深長,昏沉夜色下,一眼望去難見底端。

  “逃了嗎......”白依卿的心先是一松,隨即咬著貝齒:“笨蛋!這條水渠通往胭脂江的水庫,逃去那又能如何。”

  和白依卿一樣,柳少陽起初也覺得羅川愚蠢至極,可當他奔出五里地后,臉色越來越難看。

  “有種出來!”

  “藏頭露尾!算哪門子英雄好漢!”

  “小子,別讓我逮到你!否則定叫你生不如死!”

  “哼,你再不出來,我便回頭將你和少夫人的丑事宣揚出去……”

  無論柳少陽如何叫罵、挑釁,羅川都不為所動,他有胎息之法,在水里呆多久也無事。反而是不會水的柳少陽忌憚羅川水性,不敢下水,心急如焚。

  林中深處,白雪皚皚,夜鳥被驚動,時不時飛出枝頭,擋住半輪明月。

  羅川潛行水底,臉色慘白,胸口隱隱作痛。

  柳少陽那一掌中蘊含了四十多年的功力,萬斤的力量,便是次府門前兩人高的青銅獅子也經不起這一掌。

  換做以前的羅川,早就一命嗚呼。好在他初入筑基,肉身得到初步淬煉,擋下四成功力,真火和真水全力運轉,又擋下四成,只剩二成功力侵入五臟六腑。即便如此,將近兩千斤的力量仍讓羅川吃了個大虧,五臟六腑接近崩離,身體幾乎散架。

  水溫冰涼刺骨,陣陣寒氣襲入體內,兼之是逆流而上,羅川明顯感覺到傷勢加重,急需找一地運功療傷。

  可柳少陽寸步不離的跟著,一旦出水,定難逃毒手。想到傳聞中柳少陽種種變態行徑,羅川不由打了個寒顫。

  水渠通往胭脂江水庫,水庫位于城外東郊,專為朝臣提供水源,用來養花養草。庫壩占地極大,遠看若城,近看似淵,龐然大物一般,在月光白雪的輝映下,就好像一頭匍匐沃野、覬覦城池的兇獸。

  借著月光,柳少陽看到了跌進庫壩的人影,不禁笑了起來。

  “等到天亮后水庫見底,看你何處遁形!希望到時你還沒死,柳爺我雖不挑食,但也沒興趣玩弄死人。”

  柳少陽臉上露出邪笑,慢悠悠的走向水庫。柳少陽心情大好,并沒發現在水庫沿岸還有別人。

  李全福蜷縮在龐大水庫西面的一塊巨石后,臉色變幻不定。

  羅川前腳剛離開次府,他后腳便跟了出來。雖說一開始跟丟,可李全福很快猜到了羅川的目的地。當李全福趕到主府后院,又恰好看到羅川入水而逃。也幸虧羅川在水底潛行的速度并不快,李全福才能跟上。

  此刻,李全福心情格外復雜,他既擔心羅川的安危,又怨羅川行事太過魯莽。李全福如何看不出柳少陽的打算,等天一亮,水庫放水,便是羅川喪命之時。

  到那時候,自己又該何去何從?留在羅家必會卷入這場禍事,只能走為上策了!

  可惜啊可惜,距離仙家只差一步,終究無緣!

  李全福面露遺憾,起身就要離開這個是非地。

  剛走出兩步,他又停住。

  “罷了!離天亮只剩兩個時辰,不如再等等!”

  不論是柳少陽的得意,還是李全福的苦惱,全都被水庫北面高崗上的男子收入眼底。男子站在雪后明月下,月影遮擋住他的容顏,只能看到刀削斧砍的面頰,以及頎長的身形。

  他就這樣筆直的站在高崗上,目光掃視四周,像是在尋找什么,無論李全福還是柳少陽,都沒能發現男子的存在。

  “啪”的一聲跌入水庫,羅川渾身冰冷僵硬,四肢乏力,頭暈目眩。

  在冰水中潛行了十來里,羅川耗盡了全部力量,臟腑黯淡,失去光澤,先天真火和先天真水也變得緩慢,整個人瀕臨油盡燈枯。沒過多久,羅川便沉入水底,水壓沉重,就好像背負一座小山,難以承受。

  身體雖沒了知覺,羅川的意識卻格外清醒。

  九死一生我都經歷過,這點傷痛又算得上什么!

  羅川頑強的睜開雙眼,心底吶喊。

  像是回應一般,原本已變得遲緩的先天真火和先天真水漸漸恢復靈動,不斷加快,重新聚成水火漩渦。

  “轟隆!”

  從水火漩渦中發出雷霆般的回響,一道道氣血從羅川體內隱晦的角落流淌出來,滋潤起羅川干涸的五臟六腑。與此同時,一股股溫熱的氣息從羅川身下浮起,鉆入周身毛孔,溫潤起皮肉骨膜。

  水火旋轉愈發疾快,催動功力提升,羅川已經隱約感應到有什么正在水火漩渦間醞釀著,照這樣下去,過不了三四天便能夠凝煉出真氣。

  羅川心中歡喜。

  只有凝煉出真氣,才代表他真正意義上的進入筑基境第一個階段。羅川如今所擁有的力量已不輸給小空靈境,等凝煉出真氣后,他的功力必將更進一步。

  可那也要等到三四日后,燃眉之急就在眼下,再過幾個時辰,水庫水位就會降低,自己也將無處藏身。

  直覺告訴羅川,柳少陽就在岸上等著他。

  一想到落入柳少陽手中的下場,羅川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不能干等著!

  緊迫感縈繞心頭,羅川一咬牙,在九龍君的記憶中搜尋起來,卻沒有發現一門可供他現在修行的法門戰技。九龍君記憶中的殺人術雖多,可大多都需要高深的道行修為。

  羅川苦苦思索著脫身之法,他并沒發現,隨著溫熱的氣息從他體內散出,身下的泥土開始變得松軟細碎。

  沙土向內陷去,露出一個大坑。

  在巨大水壓的沖擊下,羅川墜入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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