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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六章 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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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亦誠說道:“吵架的時候,屋子里就他們倆人,而且壓低了聲音,具體吵了些什么,沒有人聽得清爽。====但敖保激動起來,大聲說了句‘我姓敖的做不出對不起主子的事情’,叫屋外的人聽見了。這句話,事后我們向鴇兒打聽了出來。”

  敖保是八大胡同的“新人”,立海向窯子里的人介紹他的時候,只說是“敖四爺”,沒有說是睿府的廚子。這既為保密,同時,廚子的身份——即便是王府的廚子,也實在不能為敖保長臉。因此,窯子里的老鴇、龜奴、妓女,沒有人知道敖保的真實身份,自然也不知道他的主子是誰。

  鴇兒向軍調處的人八這個褂,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心理壓力。

  但立海可是八大胡同的常客,他的惇王清華園管家的身份盡人皆知,他和“聚賢堂”的密切關系,在“道上”也不是什么真正的秘密。立海這種人,原不是鴇兒姐兒能得罪的。背后揭他的陰私,窯子里的人原是不敢,但軍調處自然有足夠多的辦法,把真話威逼利誘了出來。

  事實上,即便窯子里的人,懾于立海之威的同時,也知道了敖保的真實身份,依然不可能在軍調處面前捂得住自己的嘴。

  關卓凡面色凝重,說道:“‘車轍’將不利于睿王?”

  陳亦誠點點頭說道:“我們判斷,這個可能性極大。立海只是一個廚子,他唯一能夠接觸到的重要人物,就是睿王——還不是直接的接觸。如果‘車轍’那邊。不是對睿王有所圖謀。有什么理由大費周章地討好一個廚子?”

  關卓凡沉吟了一下。說道:“‘還不是直接的接觸’——嗯,他可以在自己做的飯菜中下藥。”

  陳亦誠說道:“爵帥明鑒!還有,如果睿王有個三長兩短,最大的受益者可是‘車轍’——睿王宗人府宗令的差使,很可能會落到‘車轍’的頭上。”

  關卓凡像寶鋆一般,將睿王一旦出缺、有資格接任宗人府宗令的王爵,在腦子中過了一遍,“嘿”了一聲。說道:“你說得對,能接這個差使的,不是莊親王奕仁,就是‘車轍’了!而且……”

  而且莊王秉性恬淡,如果他無意出任宗人府宗令,“上頭”就不能不安排惇王做這個活計了。如果越過惇王,找個郡王來干這個活兒,一來打壓惇王的痕跡太重,彼此的臉面上實在不好看;二來,放著年富力強的親王不用。讓一個郡王據此要津,也實在難以服眾。

  如此一來。“最大的受益者是‘車轍’”,那么,最大的受害者呢?除了睿王本人及其支系,就得算關卓凡了——睿王是他在宗室中最重要的同盟,睿王有失,如折一臂。

  因此,不管惇王府不利睿王的行為,是否直接指向關卓凡,對此,他都不能不管。

  關卓凡“格格”一笑,臉色微現猙獰:“看來有人耐不得寂寞,蠢蠢欲動了!嗯,你說的‘重大發現’,就是這個嗎?”

  陳亦誠微微一笑,說道:“回爵帥,這只是其中一部分,接下來的情形,那才叫一個熱鬧呢!”

  “敖保的家已經被我們監控起來了——就在敖保和立海翻臉的當天晚上,幾個黑衣人闖進了敖保的家里,打昏了敖保,劫走了他的老娘。”

  “這幾個黑衣人,雖然個個蒙了面,但看身形,還是能夠認得出來,全部都是‘聚賢館’的武師。”

  “我們的人,一路跟蹤,將這班人藏匿敖保老娘的地方,打探得清清楚楚——是耳朵眼胡同的一處宅子。我們隨之將該處也監控了起來——如果要搶人,隨時可辦。”

  關卓凡點了點頭,說道:“果然有點意思——怎么,敖保就此屈服了?”

  陳亦誠說道:“是。敖保再和立海會面,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立海則是一臉的得意洋洋——他這一手,應該是拿住了敖保的關竅。”

  關卓凡說道:“你們以為,立海會要敖保如何落手?”

  陳亦誠說道:“我和馬丁內茲商議,共同的看法是,這個事,若要我們來做,不能下猛藥。”

  “如果睿王忽然暴斃,辦案的人,不可能查不出飯菜里的貓膩。那么,經手飯菜的,從做菜的廚子,到端菜的侍女,都逃不了干系。雖然已經捉住了敖保的老娘,敖保又是孝子,但也不能把寶全壓在敖保能夠因此而熬得住大刑。”

  “如果將敖保滅口,或者安排他逃亡——廚子突然失蹤,當然坐定了兇犯的嫌疑。那么,調查敖保之前的行跡,立海和敖保密集交往,酒館、賭場、戲院、窯子,見到他們倆同出同入的人,不計其數,立海可就脫不了嫌疑,也就不能不牽扯到‘車轍’。”

  關卓凡仰起頭,想了一想,說道:“有道理——那就‘徐徐圖之’:隔三差五的放一點點藥,叫睿王的身子,莫名其妙的壞下去,遷延一段日子,最后終于不治。”

  陳亦誠嘻嘻一笑,說道:“爵帥高明!我和馬丁內茲兩個,也是這么想的。或者,并不一定要睿王的命,關鍵是要叫他生一場大病,無法再‘力疾從公’,便算得償所愿了!只是,不曉得‘車轍’那邊,是不是也是這么想的?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關卓凡欣賞地看了一眼陳亦誠——想的十分周到。

  惇王府那邊做事,確實未必會如軍調處一般嚴密謹慎。這個世上,自有許多奇葩人物,做起事情來,不瞻前,不顧后,粗疏荒唐,漏洞百出。所以,不能排除立海逼敖保在睿王飯菜中落劇毒、事后將敖保母子滅口的可能性。

  如是,固然可以由此而將惇王這股反對勢力連根拔起,但因而失去睿王的臂助,得失之間,難說的很。對于關卓凡來說,這肯定不是一個利益最大化的局面。因此,需要有更完備的應對計劃才好。

  關卓凡說道:“有道理——還有什么情況?”

  陳亦誠說道:“回爵帥,立海還有一個舉動,頗不尋常。”

  “他到市集之上,找寫揮春、代寫書信的,寫了幾十個條幅——尺寸和揮春仿佛,但用的是白紙。內容嘛,都是四書五經里最尋常的一些話,還有《詩經》、《千字文》、《唐詩三百首》里面的,總之,都是書中現成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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