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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 碎碎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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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加覲見圣母皇太后的,除了海軍提督丁汝昌,中美聯合艦隊司令官杜立德這兩位是已經見過面的,還有幾位來自英吉利的客卿:

  喬百倫,海軍"總教習".

  柯烈福,海軍基地"總監",轄旅順基地和威海基地.

  海曼奇,福州海軍學堂"總辦".

  以上三位,都是將官軍銜.

  以下為校官軍銜:

  狄克多,海軍"助理總教習".

  大愛德華,"翁貝托國王號"管帶就是艦長.

  小愛德華,"杜里奧號"管帶.

  馬威達,海軍陸戰隊"教習".

  還有一位平民畢夏普,福州船政局"總辦",相當于總經理.

  為了這次覲見,柯烈福從旅順趕了過來;海曼奇,畢夏普,則從福州北上天津.

  某些我們耳熟能詳的人物,比如瑯威理,現在中文名字還譯做"郎威利"的,此時在龐大的英國顧問團隊中,不過一個小小少尉,當然是沒有資格覲見圣母皇太后的.

  喬百倫,柯烈福,海曼奇三位將官,還有畢夏普,這四位都是單獨覲見;狄克多,大愛德華,小愛德華,馬威達四位校官,共同覲見.

  ,長,風,文學"//cfwx"target"_blank"cfwx和戎裝在身的中國,美國同事一樣,英國人統統行單膝跪禮這個禮節,同覲見維多利亞女王的禮節是一樣的,對于英國人來說,不存在任何問題.

  精神上正經受著巨大沖擊的慈禧,在接見洋卿的時候.努力保持著平和高貴的儀態.隔著紗幔.另有一番緊張的洋鬼子們.倒也沒有發覺中國的圣母皇太后有啥異樣.

  英國顧問團中位份最高,年齡最長的喬百倫,代表全體在華服役英員,"恭請圣母皇太后的金安".另外,雖然客卿不是正式的外交人員,喬百倫還是向"太后陛下"轉達了"女王陛下"的"崇高敬意";慈禧亦通過關卓凡,請喬百倫轉達對她對"女王陛下"的"美好祝愿".

  整個覲見過程,大體流暢順當,只有畢夏普覲見的時候.出了點小狀況.

  這位老兄,犯了和杜立德一樣的毛病.一是因為緊張,一是眼中所見,豐容靚飾,端儀萬千,不由就目瞪口呆,神魂顛倒,連出狀況.先是起身的時候,手足失措,自己別了自己一腿.一個大趔趄,差點摔了一跤.手中的圓頂禮帽也掉在了地上,惹得黃幔之后,一聲輕笑.

  嬌吟入耳,畢夏普愈加失魂落魄,就忘記撿回了地上的帽子.慌慌張張退出大帳的時候,不辨方向,又和在帳外候見的狄克多,結結實實地撞了個滿懷.

  每一位覲見的洋卿,圣母皇太后都有恩賞.

  三位將官,每人錫賜玉如意一柄,翡翠扳指一個,玉柄鍍金短刀一把;畢夏普不是軍人,金刀換成了蜜蠟佛手.

  四位校官,每人錫賜玉如意一柄,玉柄鍍金短刀一把.

  畢夏普的"失儀",對于慈禧,多少起到了一點沖淡緊張氛圍,減輕心理壓力的作用.但是,她并沒有很快地從那種半恍惚的狀態中走出來.

  帳子里邊是看不見外面的景象的,可是巨艦的陰影,依然像泰山壓頂一般,籠罩在她的心頭.

  這和之前閱兵時候的感覺完全不同.

  閱兵的時候,雄壯嚴整的隊列,排山倒海的"烏拉",看起來,都在向她一個人表示擁戴和忠誠,這種感覺,迅速把她托上激情澎湃的浪濤的巔峰,使她有睥睨天下,眾山皆小之慨.

  可是"翁貝托國王號"這種鋼鐵巨物,在她的意識中,實非人力所能為之,突然面對,她首先感到的,是深刻的渺小感自以為已經掌握了強大的力量,但天外有天,原來世上還存在著一種遠遠超出自己想象的強大力量!

  同時產生的,是不能與抗的無力感;對于能夠制造如此鋼鐵巨物的力量,她在內心深處,亦產生了難以言說的深深敬畏.

  事實上,如果按照慈禧對于閱兵,演炮的邏輯,同那些軍容嚴整的士兵,開山碎石的大炮一樣,這只巨艦其實也已"為我所用"已經買下來了嘛.但在巨大的沖擊和震撼之下,一時之間,慈禧還無法在自己和巨艦之間建立起牢靠的心理聯系,就是說,她還沒有明確意識到:這艘船"是我的".

  更重要的是,慈禧已經隱隱意識到了之前從未真正想過的一個問題:同樣利器在手,但這件利器,是從人家那里買來,還是自己制造出來,其實大不相同.就如這只巨艦,我們經已就手,但這是從英國人那兒買來的,我們自個兒造,哪里造的出來!

別的不說,單說造艦用的鐵到哪兒去找那么多的鐵啊  這個事兒,雖然還遠未想透,但慈禧已經感覺到了:這是兩種不可同日而語的力量.

  覲見之后,檢閱海軍儀仗隊.

  這支"儀仗隊",和后世那支大名鼎鼎的"三軍儀仗隊"還比不了,只好算是軒軍海軍版的"禮兵隊".當然,在這個時代,也足眩眼目了:雪白的制服,錚亮的皮靴,飄揚的帽帶,閃著金光的穗綬,裝.[,!]飾華麗的海軍短劍,還有一張張被海風吹曬得黝黑的臉龐,棱角分明,驕傲地高高揚起.

  不過,圣母皇太后的注意力,沒有辦法全部放在這支神氣的"儀仗隊"上面,因為他們的背后,就是那只小山般的黑色巨艦.

  還是乘坐"閱兵馬車",還是關卓凡充任"驂乘".

  當儀仗隊領隊發出"敬禮"的吼叫聲時,慈禧并沒有忘記舉手示意,但右側的關卓凡,能夠明顯感覺到女人微微的躁動和不安.

  當然不是因為儀仗隊的關系,而是距巨艦愈來愈近,壓迫感愈來愈強.

  當然,再怎么著御姐也不會失態的,而除了貼身的關爵帥,也一直沒有第二人察覺圣母皇太后的異樣.

  檢閱完海軍儀仗隊之后,就到了"翁貝托國王號"正式更名為"冠軍號","杜里奧號"正式更名為"射聲號"的時候了.

  關卓凡高聲誦讀為兩艦"賜名"的圣旨."欽此"二字剛剛落下,在場所有海軍將士齊聲高呼:"烏拉!烏拉!烏拉!"

  碼頭上一片山呼海嘯.

  慈禧微微一震,這陣歡呼聲,猶如一陣疾風,呼嘯而至,掠過心頭,將蒙在上面的陰影,吹走了大半.

  她抬起頭,望著兩只黑色的巨艦,深深地吸了口氣.

  軍樂奏起,關卓凡恭請圣母皇太后移駕典禮臺,主持"擲瓶禮"就是將一瓶香檳酒,擲向船艏,撞成碎片.

  典禮臺搭在艦艏旁的岸邊,"翁貝托國王號"邊上一座,"杜里奧號"邊上一座.

  船舷伸出一根長桿,桿頭吊著一支紅綢系頸的香檳酒,垂在典禮臺的上方.只要將酒瓶用力推出,就會撞到掛在舷身外側的備用錨的錨爪上.

  這個"擲瓶禮"的原含義,其實并不是慈禧理解的"碎碎平安".

  西洋諸國出海行船,有一個習慣,若船只遇難,無以自救,船員會將遺言寫下,裝入酒瓶,拋入大海,希望能被人發現,輾轉傳給家人.因此,"擲碎酒瓶"的含義,是希望海上永無這種代表著噩耗的漂流瓶,亦即祈求行船平安.同時,香檳酒灑滿船頭,也有辟邪消災之意.

  不過,按照漢語的諧音,理解成"碎碎平安",也是好意頭,也是祈求行船平安之意.因此,自"翁貝托國王號"更名"冠軍號","杜立奧號"更名為"射聲號"始,中國新船下水,命名,"擲瓶禮"含義的"權威表述",就變成了"碎碎平安".

  始作俑者,同治朝圣母皇太后葉赫那拉.杏貞是也.

  (啟蒙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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