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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一章 設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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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帝的頭上“綠油油”,這個話,接近“大逆不道”了。()()..只是不曉得是德興阿的原話,還是惇王自己的發揮?

  寶鋆不能置一辭,只好繼續保持沉默。

  惇王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我對德興阿,這是何等樣事?你子如果敢污人清白,我先切了你的舌頭,打斷你的腿子!誰不知道你和關三爭那個姓呂的女人,爭不過人家,吃了大虧?這些話,怕不是你編出來,要關三的好看的吧?”

  “德興阿跟我賭咒發誓,確實是他聽人的。真假當然他也不知道,可真不是他編出來的。嗯,德興阿這小子是從我門下出去的,在我面前,似乎沒有過什么假話——量他也不敢!嘿嘿,這可就有奇怪了!”

  到這兒,惇王的身子向后微微一靠,含笑道:“怎么樣?佩蘅,這些個話頭,你那兒聽過一子沒有?”

  這是很重要的一問。如果寶鋆“什么都沒有聽過”,這個話題,就會到此為止,惇王也不會再下去了。

  寶鋆一笑,道:“也有耳聞。但是……齊東野語,不敢當真。”

  惇王笑罵道:“娘的,又跟我掉書包!”

  頓了一頓,道:“也是,男人和女人的那破事兒,誰他媽得清楚?不過,被人家在背后戳脊梁骨,到底不大好!我想,如果有人能給他們兩位,稍稍提一提這事,略加提醒。這個。‘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對人對己,不是更好嗎?”

  “提一提這事”——當著“西邊的”和關卓凡的面?!我操,誰敢?誰能?

  還有,“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這種話,從惇王口中出來,略有違和之感啊。

  這個五爺。到底想做什么呢?

  惇王好像知道寶鋆在想什么,又皮笑肉不笑的道:“這個話,我去當然不行,你去,大約也不成。我想,這個世上,只有一個人,能這個話。”

  猶如一道閃電,劃過寶鋆的腦海,他曉得惇王要做什么了!

  “王爺的意思。這個人,是……‘東邊的’?”

  惇王格格一笑。道:“著啊!‘東邊的’是姐姐,姐姐妹妹兩句,那不是天經地義?就算姐姐的話錯了,做妹妹的,也不好什么吧?”

  什么“稍稍提一提這事,略加提醒”,什么“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當然都是偽飾之詞——“西邊的”是什么人?關卓凡又是什么人?這種事情,當著這兩位的面,裝傻還來不及,倒要“三口六面”,“講清講楚”?那不是自個兒把頭往老虎嘴里伸,逼著人家來滅你的口嗎?!

  “東邊的”向來予人不大聰明的印象,不過,是不是天真幼稚到了這個程度,實在難。

  但是,寶鋆心里明鏡似的,惇王此議的重,不在真要“東邊的”去向“西邊的”苦口婆心,而是要讓“東邊的”知道這件事情——“西邊的”和關卓凡有染!要在她的心里,打進這根楔子!

  以寶鋆對母后皇太后的了解,慈安雖然秉性淳厚,但對這一類事情,絕不可能持“男人和女人的那破事兒,誰他媽得清楚”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她必然深受震動,甚至驚駭莫名,進而極大地改變她對“西邊的”和關卓凡兩人的信任。

  關卓凡的權力,來源于兩宮皇太后、尤其是“西邊的”那位,對他的眷寵之專;而“西邊的”那位的權威,又來源于“東邊的”幾乎無條件的信任、支持。就是,權力的源頭,到底是在“東邊的”身上。如果來自母后皇太后的信任一旦喪失,“西邊的”連帶著關卓凡,權力基礎,都會大大動搖。

  就算不能因此而搬倒關卓凡,但“上頭”的裂隙一旦產生,必然大有可乘之機。“東邊的”既不再信任“西邊的”和關卓凡,那么,除了恭王,她就無可依靠了!恭系勢力趁勢復起,就是順理成章是事情,自己的前程,就重新牢靠了!

  惇王的這一招,實在是狠,也實在是高!

  寶鋆心里暗自驚嘆:以前,實在是看了這位“荒唐王爺”!其實,這一招,起來一也不復雜,就像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就看你敢不敢往這上面想罷了!這個惇王,就敢往這方面想!

  寶鋆心頭火熱,表面上卻盡量保持平靜,道:“王爺愛人以德,宅心仁厚!只不過,這個事,該怎么……向母后皇太后進言呢?”

  惇王狡黠地一笑,道:“咱們這邊,這種事情,腦子沒有誰比你更好用的了,你倒看,該怎么辦?”

  這么快就“咱們這邊”了?

  還有,什么叫“這種事情,腦子沒有誰比你更好用的了”?媽的,難道老子是專門干“濕活”的?

  寶鋆皺起眉頭,裝作思索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微微搖頭苦笑:“王爺可是太抬舉我了。我只曉得,這個事情,寶鋆人微言輕,是沒資格向母后皇太后進言的。”

  惇王哈哈大笑:“娘的,你倒撇得干凈!怎么,你不得,我就得?‘來是非者,便是是非人’,這個道理,咱們懂,‘東邊的’就算腦筋不大靈光,大約也懂!”

  寶鋆微笑道:“王爺的是!所以——請王爺教我!”

  惇王“哼”了一聲,道:“誰都不得!誰了,‘東邊的’都難免問一句:你是聽誰的呀?嘿嘿,怎么回答呀?”

  那么——

  惇王喝了口酒,慢條斯理地道:“但是,如果北京城里面,冒出了幾張無頭揭帖,上面的話,頗涉圣德——如此一來,咱們做臣子的,怎么敢隱匿不報?”

  語氣平緩,但臉上隱隱露出一絲猙獰。

  就是,報上去的,是“出現了頗涉圣德的揭貼”這個事,而不是揭貼上“頗涉圣德”的話。但是,“東邊的”既然知道了揭貼上的話“頗涉圣德”,就不可能不追問:到底是些什么話?

  這樣,“東邊的”既曉得了“西邊的”和關卓凡有染的“傳言”,上報者又不必回答“你是從哪兒聽來的”這種問題。要做的,只是破案而已。

  當然,案子是一定破不了的。

  英雄所見略同啊。

  關鍵是,這段時間,“西邊的”和關卓凡兩個,都在天津,宮里邊就“東邊的”一個人,正好“下手”——這真是再也不會有的天賜良機!

  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有些事情,還是要提一提惇王。

  寶鋆沉吟了一下,道:“王爺的極是!這確實是臣子份內所為。不過,這個事兒報上去之后,母后皇太后是要交待下來,破案拿人的。嗯,步軍統領衙門那班人,對此大約會十分起勁。”

  惇王道:“不需多慮!我手下的人——”

  到這里,一笑打住,改口道:“我是,步軍統領衙門,前、后、左、右、中,五營各管一片,關三在步軍統領衙門的勢力雖大,也不見得就到了包圓兒了的地步!”

  前面那句話,無非是,他手下奇能異士之人甚多,高來高去,貼幾張揭帖,斷不會被人發現——寶鋆是辦洋務的,對惇王這套玩意兒,實在不能完全放心;不過,后面那幾句話,的倒是頗有道理:選擇一個“自己人”負責的片區落手就是了。

  寶鋆又沉吟了一下,道:“男女有私這種事情,只能盡力遮蓋的,哪能到處張揚?母后皇太后若一定要‘限期破案’,軍機處自然要進言:大事化,事化了,才是祥和為政之道。”

  惇王哈哈大笑:“就是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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