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俊想,不能像醇七那般笨,自然就要事事反其道而行之——
咋個反法兒呢?
大庭廣眾——內宅暗室?
大白天——三更半夜?
小刀子——動槍動炮?
呃……話是這樣說,可是,如何做的到呢?
怕是不容易吧?他用懷疑的口吻說道,出了醇七那檔子事兒后,‘山人’的關防,可不比之前了!不管他去哪兒,都帶著一大群的兵,一個個荷槍實彈、虎視眈眈——刺客的身手再好,也近不得他的身啊!
那是!筱紫云微微一笑,可是,那‘一大群的兵’,他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帶在身邊兒吧?他總得掀簾子、進屋子吧?進了屋子,還帶著‘一大群的兵’?也沒那么大的屋子呀!
頓一頓,用譏諷的語氣說道,哦,太和殿這間‘屋子’倒是夠大——可是,一年到頭,‘山人’也進不了幾次太和殿呀!嘿嘿!
這——
桂俊想了想,說道,‘山人’常進常出的地兒,有這么幾個地方吧——
頓一頓,紫禁城、頤和園、朝內北小街——哦,還有關大營;除了這幾個地方,‘山人’好像哪兒都不大去——打中法開戰,一直就是這樣一個情形吧?
嗯……差不多吧!
可是——
桂俊扳起了手指頭,紫禁城——軒軍整個兒的接防了!留下來的侍衛,都拿篩子翻來覆去的篩過了!在紫禁城里下手——不大可能吧?
頤和園——你不是說,頤和園的太監、宮女、蘇拉,統統是什么‘頤和園管理局’挑出來的,內務府那邊兒,根本插不上手,迄今為止,咱們連個耳目都塞不進去嗎?既如此,在頤和園下手——可能嗎?
朝內北小街——更不必說了!那個關防,里三層、外三層,鐵桶一般!別說靠近輔政王府了——剛一進胡同口,但凡是個生面孔,就有軒軍的兵上來查問!
身手好,深更半夜,悄悄摸進‘南堂’一類的地方,不難;但想摸進輔政王府——太難了!
最后是‘關大營’——那就更、更不必說了!‘關大營’——嘿,咱們連‘關大營’里頭長啥樣子都不曉得!
頓一頓,除非,這件活計,‘白人’肯攬下來!可是,方才你又說——還沒到同‘白人’攤牌的時候呀?
桂俊說話的時候,筱紫云一直微笑著,沒有打斷他的話,待他沒有更多的話說了,方才點點頭,說道:
你說的都對——只不過,有一句話,說少了一點兒。ge
啊?哪一句?
這一句——筱紫云臉上的笑容,變得詭秘起來,‘除了紫禁城、頤和園、朝內北小街和關大營,山人哪兒都不去’——嘿嘿,這句話,說少了一個地方!
什么地方啊?
筱紫云微微壓低了聲音,同時,也微微拉長了調子,小蘇州胡同!
小蘇州胡同?
桂俊心中跳了一跳,啊……我還真是說少了!
頓一頓,‘山人’去小蘇州胡同的次數,似乎……本來就不算多?中法開戰之后,這個次數,就更少了!所以,我沒想起來——
說到這兒,笑一笑,小蘇州胡同,似乎算不得某人‘常進常出’的地兒吧?——一時想不起來,倒也不能怪我。
筱紫云也一笑,不管算不算‘常進常出’,這處所在,某人總是要去的——既去了,咱們就有機會!
機會?
第一,筱紫云說道,小蘇州胡同的關防,比不得紫禁城、頤和園、朝內北小街和關大營這幾處——只在‘山人’過去的時候,小蘇州胡同的關防,才算真正嚴密——就是說,再嚴密,也只是暫時的!
就是說,桂俊轉著念頭,咱們可以……事先往小蘇州胡同里頭塞人?
只要——咱們提前曉得‘山人’什么時候過小蘇州胡同?
嗯!桂俊不由點頭,提前曉得‘山人’什么時候過小蘇州胡同——這一層,倒不算太難!
說到這兒,突然興奮起來,哎!咱們在小蘇州胡同里頭,本來就有人啊!那個馬金揆——
打住。
筱紫云微笑,是啊!
馬金揆者,敦柔公主貼身嬤嬤馬氏之子——按照民間的說法,可算是敦柔公主的奶哥哥了。
敦柔公主接了給頤和園兩位皇額娘傳戲的差使,但她金尊玉貴,本人不能直接同下九流的戲子打交道,而馬金揆是一個極內行的票友,在梨園行頗有名氣人脈,于是,同戲班子打交道的差使,順理成章的交給了這個奶哥哥。
至于桂俊何以說馬金揆為咱們在小蘇州胡同里頭之有人,詳見《》第十三卷《天行健》第九十章《戲煞》、第九十一章《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
可是,桂俊又疑惑了,叫馬金揆……做刺客?
頓一頓,馬金揆的戲,唱的是好,可是,他擅長的,都是生旦合串的玩笑戲,沒聽說他票過武戲啊!他那個身手——做不了刺客吧?
再一頓,再者說了,馬金揆雖然貪錢,可是,照他的脾性——也不像是敢做這種事兒的人啊!他甚至還不曉得,咱們收買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是說——若逼他逼的太緊了,他或者緊張過頭,漏出破綻;或者——甚至,跑去‘山人’那里出首!
你放心!筱紫云淡淡一笑,艾翁何等樣人?從不吃夾生飯的!——馬金揆有用,不過,不是用他去做刺客!
桂俊哦了一聲,轉一轉念頭,說道,那就是——叫他將刺客帶進小蘇州胡同嘍?
說著,又興奮起來,對!甚至都不必告訴馬金揆,他帶進府的這個人,真正的目的是做什么?如此一來,他就不會緊張,就不會露餡兒!
筱紫云矜持的微笑著,不說話。
桂俊照自己的思路說下去,不過,務必要一擊即中!不然的話——
頓一頓,躊躇了一下,不過,即便一擊即中,刺客是馬金揆帶進府里的,他還是脫不了干系——
再一頓,他那個骨頭,大約是熬不住刑的,這——
這你放心!筱紫云微微獰笑著,他一定熬得住刑的——死人怎么會熬不住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