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等下去了?什么意思呢?
桂俊曉得,艾翁那兒,有一個威逼利誘“白人”起兵造“山人”的反的計劃,“不能再等下去了”,指的是這個嗎?
一念及此,不由興奮起來,身子往前移了移,試探著問道,“你是說,‘白人’那兒那個,準備動手‘清君側’了?”
筱紫云搖了搖頭,“不是!”
不是?
“艾翁倒是催過‘黑人’幾次的,”筱紫云微微苦笑著,“每一次,‘黑人’都說,火候還沒到,現在就向‘白人’攤牌,最好的結果,也不過吃一鍋夾生飯吃不下去的!要鬧肚子的!”
頓一頓,“一不小心,連鍋都要打翻在地的那就連夾生飯都沒的吃了!”
“呃”桂俊皺起了眉頭,“怎么說呢?”
“‘白人’一直以為,”筱紫云說道,“‘黑人’在他身上,做這許多功夫手腳,只是為了白銀子為了同他合伙‘做生意’啥的;‘黑人’說,‘白人’其實是極聰明的一個人,并不是沒起過疑,有一次,旁敲側擊的問他,你那邊兒,除了那個法國人,是不是還另有什么‘朋友’啊?”
頓一頓,“‘黑人’當然說‘沒有’,而‘白人’這個人,聰明之外,也深沉的很,不管他心里頭相不相信‘黑人’的回答,類似的問題,再也沒有問過了。の雜ζ志ζ蟲の”
“就是說,”桂俊說道,“‘白人’還不曉得呃,艾翁‘白人’當然是曉得的,不過,他并不曉得,‘黑人’的主子,就是艾翁?”
“對!”筱紫云點點頭,“若真要‘白人’勾當大事,艾翁的底細,不可能再瞞著他了;可是,若火候不足,事有不諧萬一,‘白人’不肯上咱們的船,艾翁的底細,卻已經泄露了出去,可怎么得了?”
“‘白人’不肯上咱們的船可是,他有把柄在咱們手里呀?”
筱紫云擺了擺手,“把柄是有,還不夠多!”
頓一頓,“收點兒錢,給‘黑人’透一點兒軒軍調動、部署的消息,對于‘白人’來說,不算太為難畢竟,并未因此給軒軍造成什么損失嘛!可是,要他造他主子的反這點兒把柄,就未必夠用了!”
再一頓,“至于他老丈人的那樁風流案子,對于‘白人’來說,就更不算個事兒了!又不是他自個兒的爹!”
“也是,”桂俊沉吟了一下,“造反,那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事情!除非,咱們真正將他的后路徹底堵死了!”
“嗯!”筱紫云說道,“本來呢,如果法國人照‘黑人’的安排,里應外合,將馬尾和福州打了下來,‘白人’那兒,不反也得反了!”
頓一頓,“因為‘白人’的緣故,軒軍打了大敗仗,喪師失地,如此一來,‘白人’還能再回頭嗎?就像你說的,咱們真正將他的后路徹底堵死了!”
再一頓,“可是,法國人唉!真正是沒用!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桂俊雖然未開口附和,卻也不由微微點頭,本來,他是不大樂意說法國人壞話的,但至此,心里頭也覺得,法國人真正是沒用!
“還有,”筱紫云嘆一口氣,“即便‘白人’有心起兵‘清君側’眼下這個局面,也難啊!”
“呃又怎么說呢?”
“‘白人’的兵,”筱紫云說道,“若是在北京的話,突然發難,‘山人’應對不及,這個‘君側’,很可以一鼓作氣的‘清’掉;可是,‘白人’的兵,都在天津”
頓一頓,“天津的軒軍,除了‘白人’之外,還有一支什么‘軍團直屬部隊’,‘白人’如果起兵,先得過‘軍團直屬部隊’這一關;過了這一關,到了北京,還得過吳建瀛那一關;過了吳建瀛那一關,‘山人’身邊兒,還有個‘近衛團’人數也很不少!”
再一頓,“你看,這一關又一關的,哪個也不敢保證,大事一定能成啊!”
“這”
“另外,”筱紫云說道,“艾翁說,軒軍往山東、奉天各派了一支兵,這兩支兵,本來是防著法國人登陸用的,現在,蘇竇山一仗,福建那邊兒又一仗,法國人連褲子都輸掉了,中國的海面上,已經沒有法國船了,也不必防著法國人登陸了,這兩支兵,多半就要撤了回來”
頓一頓,“撤,當然是往天津撤如此一來,天津那邊兒,‘白人’一起兵,就是個以一敵三的局面,眾寡懸殊,更加沒戲可唱了!”
桂俊怔怔半響,搖了搖頭“唉!說來說去,還是法國人不中”
打住,再嘆一口氣。
筱紫云一笑,“你終于肯承認法國人不中用了吧?”
頓一頓,“艾翁說,既如此,‘白人’這張牌,暫且留著,不必現下就著急打出去這張牌,以后還是能夠派上用場的,而且,是大用場!”
大用場?
“呃,”桂俊試探著問道,“什么大用場啊?”
筱紫云再一笑,“暫且按下不表等一下再跟你說!”
“那,你方才說‘不能再等下去了’,又指的什么呢?
“艾翁說,”筱紫云慢吞吞的說道,“醇七這個人,笨是笨了些,不過,他那一招,咱們還是可以用一用的。”
這個彎兒轉的有點兒大,桂俊怔了一怔,待反應過來了,不由就失聲了,“啊?!”
自覺這個“啊”太響亮了些,趕緊將聲音壓低了,逼著嗓子,“你是說,咱們要對‘山人’”
說著,拿手往自己的脖子上,虛虛一抹,“這個?”
筱紫云獰笑一聲,“不錯!”
桂俊的心,“怦怦”的跳了起來。
他站起身,打開房門,探出頭,確認“隔墻無耳”了,關上門,回轉身,坐了下來。
“這個能成嗎?”雖已確認“隔墻無耳”了,桂俊還是不由自主的壓低了聲音,“醇七使那一招的時候,‘山人’可還沒有任何的防備可還是沒成!‘山人’沒啥大事兒,醇七可是一頭栽到,再也爬不起來了!”
“所以我說醇七笨嘛!”筱紫云一哂,“他是咋干的?大庭廣眾的、大白天的、還就那么把小刀子當然成不了!”
頓一頓,“咱們哪兒能像他那樣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