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遠”、“澄慶”二艦雖貌似已成了法國人嘴邊兒的肥肉,但法國人真正要將她們吃了下去,卻并不容易。
石浦港沒有任何近代化的岸防火力,并不足為“馭遠”、“澄慶”二艦之恃,問題在于,經過勘測,法國人發現,三門灣經南田島至石浦港的水道,既狹且淺,不適合“巴雅號”、“凱旋號”這兩只鐵甲巨艦航行。
而那兩塊肥肉“馭遠號”、“澄慶號”,艦況雖然老舊,噸位卻并不算小,火力也不算弱。
“馭遠號”兩千八百噸比新銳的“開濟”、“南琛”、“南瑞”三艦還要大些,同時,也比“巴雅號”、“凱旋號”之外的五條法艦的任何一條都要大;“澄慶號”小一些,也有一千二百六十八噸。
如果“巴雅號”、“凱旋號”不能參戰,以五對二,當然還是有取勝的把握,可是,己方會有多大的損失,可就沒有把握了。
孤拔盤算來、盤算去,最終計上心來派出馬尾一役中建立首功的桿雷艇,夜襲石浦港!
我要用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戰果!
參加中法戰爭的桿雷艇,只有編號為“四十五號”、“四十六號”的兩條,馬尾一役,桿雷艇雖然建功,但皆身負重傷,其中,“四十六號”的傷勢重到了報廢的程度,因此,北上的這支法國艦隊,并沒有桿雷艇相隨。
不過,雖然沒帶桿雷艇,卻帶了多套桿雷以及相應的電觸發裝置,而彼時法國人的桿雷技術已經相當成熟,孤拔下令,加裝桿雷于蒸汽舢板,改裝為桿雷艇。
這個做法,仿佛于喬納森的“仿制桿雷艇”,而比“仿制桿雷艇”更加簡陋擋板啥的,皆付之闕如;當然,桿雷本身,遠較喬納森的山寨貨成熟。
只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法軍便完成了桿雷艇的改裝;晚上十一點半,編號為“一號”、“二號”的兩條“改裝桿雷艇”,在夜幕的掩護下,悄悄的出動了。
水道狹長,水文復雜,蒸汽舢板的航速又慢,直到次日凌晨三點半,兩條“改裝桿雷艇”方才摸進了石浦港。
石浦港只是一個普通的民用小港口,本就沒有什么軍事上的正經布防,而“馭遠”、“澄慶”二艦匆匆入港避禍,也來不及做什么周全之備;最關鍵的是,根本想不到,大半夜的,法國人竟會有“踹營”之舉?
因此,一直到“二號”沖到了“馭遠號”的跟前,“馭遠”、“澄慶”二艦上的官兵,還一無所覺。
一聲巨響,夢中的“馭遠號”在劇痛中蘇醒過來,憤怒的咆哮起來管帶金榮判斷,大批敵艦來襲!開炮!
果然,黑暗之中,火光不斷,炮彈接連射來……
天色微曙,趕到碼頭的地方官員們瞠目結舌:
“澄慶號”幾乎完全沒入水中,僅桅桿和煙囪伸出水面;“馭遠號”艦體歪斜,是一個半沉的狀態。
老天!發生了什么?!
事情經過,大致如下:
黑暗之中,“馭遠號”不辨目標,胡亂射擊,一枚炮彈擊中了“澄慶號”,“澄慶號”管帶蔣超英理所當然的做出了和金榮相同的判斷敵艦來襲!反擊!
就這樣,“馭遠”、“澄慶”二艦猛烈對轟,“馭遠號”火力較強,“準頭”較好,終于將“澄慶號”擊沉,而“馭遠號”的半沉,除了“澄慶號”的“反擊”之外,主要是因為之前挨了法軍“二號”的一枚桿雷所致。
法軍僅以傷亡一名士兵的代價,便“擊沉”了中國的兩只大噸位軍艦,一片歡欣鼓舞;而南洋方面,“馭遠”、“澄慶”沒于自相殘殺,荒唐過甚,上奏朝廷的時候,“曲筆”為:“兩艦皆為法國桿雷艇所傷,燃起大火,逼近彈藥庫,因擔心爆炸破壞艦上大炮,并殃及岸上無辜,所以,毅然提前自沉”,云云。
這當然是扯淡。因為,“二號”得手之后,見中國人開始“反擊”,“一號”便放棄了對“澄慶號”的攻擊,若“兩艦皆為法國桿雷艇所傷”,法國人自個兒,哪里會如此謙虛,說俺只炸了中國人的一條船?
原時空石浦一役之場景,重現于本時空之馬祖,而勝者、敗者之位置,正正顛倒了過來,這,豈非冥冥天意,報應不爽?
吾不能誘汝入吾馬江之彀,本來是小有遺憾的,現在,不覺得如何遺憾了!
哈哈哈!
捷報先送到“關大營”,施羅德和田永敏再親自送到朝內北小街。
參謀長、副參謀長自做信差,當然是因為另有要事請示及獻替于輔政王。
“這個喬納森,”施羅德笑道,“有意思的緊!據江山報告,喬某獻此奇計,并不惜以要挾的手段,堅持由其本人操作桿雷,甘冒生死大險,所謀者,既不是錢,也不是官,而是一個‘云騎尉’的‘世爵’”
頓一頓,“當然,如果朝廷肯以‘騎都尉’庸酬之,那就更加喜出喬某之望外了!”
關卓凡眼中波光一閃,“哦?”
“云騎尉”是“世爵”的最低一級,等而上之者,就是“騎都尉”了。
“只是,”施羅德繼續說道,“不論哪一級的‘世爵’,喬某都希望朝廷能夠另給他一個恩典許他‘世襲罔替’。”
頓一頓,“我想,他是想將爵銜傳諸子孫后代,如此,才算真正光耀門楣。”
清朝的爵位,降等承襲,“云騎尉”之下,其實還有一個“恩騎尉”,不過,這個爵位,不是拿來封爵用的,而是降等承襲用的,封爵自“云騎尉”起,降等至“恩騎尉”止,到了“恩騎尉”這兒,就自動“世襲罔替”了。
“恩騎尉”既不是正經的爵位,自然就不值什么錢,喬納森要的“世襲罔替”,是真正的“世襲罔替”,即不降等,“云騎尉”也好,“騎都尉”也好,可以世世代代的傳下去。
這個喬納森,對中國的封爵制度,很做過一番功課嘛。
只不過,世爵授予洋人雖有先例征日奏凱,論功行賞,“中美聯合艦隊司令官”杜立德被封一等男爵,且也是“世襲罔替”可是,云騎尉、騎都尉只是低等爵位,距離“五等封”還遠著,“世襲罔替”,就沒有過先例了。
田永敏見關卓凡沉吟不語,說道,“喬某委婉表示,若朝廷為難,為了這個世襲罔替的爵位,他愿意放棄英籍,歸化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