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固然滿臉的失望,張之洞也皺起了眉頭,喬納森曉得他二位想什么,說道:
“給兩位大人回話根據情報,法國人的‘桿雷艇’,用一臺三脹式往復發動機,單軸、單槳推進這個發動機,是專為‘桿雷艇’特別研制的,以福州造船廠的技術能力,研制這樣的發動機,暫時還不現實;何況,時間還比較的……倉促!嘿嘿!”
畢夏普雖然不滿喬納森越過自己,直接去攀船政衙門的高枝兒,但此時此地,卻也不能不為他說話,“是的,這樣的發動機,全世界范圍內,并沒有第二臺哦,應該說‘并沒有第三臺’法國人攏共制造了兩條實驗艇‘特一號’、‘特二號’。”
頓一頓,“這個發動機的技術難度在于功率要大,同時,體積卻要小!不然,以‘桿雷艇’的噸位,就裝不下了;而‘桿雷艇’的噸位,已不能更大了不然,就無法達到十七節的超高航速了。”
再一頓,“這樣的研制任務,即便交給英國本土的大型造船廠,也至少需要……嗯,也是非一年之功不能辦吧!”
“畢總辦所言甚是!”喬納森接口說道,“還有,這兩條艇,沒有加裝更多的鑄鐵擋板沒有做成‘全封閉’的樣式,也是因為速度的關系!標準蒸汽舢板的速度,本就不算快,如果加裝更多的鑄鐵擋板,速度就更慢了!”
“我和張大人”江山先點了點頭,再看一眼張之洞,頓一頓,繼續說道,“都充分理解造船廠的難處;事實上,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把差使辦到這個份兒上經已是難能可貴了!”
喬納森微微俯身,“謝兩位大人的體諒!”
“只不過,”江山說道,“若‘桿雷艇’的速度提不起來,兩軍對陣之時,恐怕……就派不上什么用場了啊!我的兵,并不怕死,可是,單單不怕死,并不管用以標準蒸汽舢板的速度,基本上,沒有接近敵艦的可能啊!”
頓一頓,“如是,豈非浪費了……畢總辦、喬主工的一番心血?”
喬納森的頭銜為“二級主管工程師”,簡曰之“主工”。
江山的話,貌似客氣,其實并不客氣若真的“派不上什么用場”,那這個項目,就是失敗的,則你們“浪費”的,可不僅僅是你們自己的“心血”!
喬納森卻很從容,“是的,江總鎮說的很對,‘兩軍對陣之時’,這兩條艇,確實派不上上什么用場……”
話沒說完,江山、張之洞的臉色,都變了!
不過,不是話還沒說完嘛 “不過,”喬納森繼續說道,“若在夜幕掩護之下,將這兩條艇用于偷襲敵艦泊地,我想,一定可以出奇制勝,取得驚人的戰果!”
“夜幕掩護之下”、“偷襲敵艦泊地”?
江山、張之洞的目光,都是微微一跳,兩人對視一眼,江山回過頭來,目光灼灼,但顏色已和,做了個手勢,“請道其詳!”
喬納森也做了個手勢指一指天空,“兩位大人請看今天是陰天,接下來的兩三天,大約也會是陰天甚至,下雨都是可能的!這樣的天氣,夜晚之時,星月無光,江面上也好,海面上也好,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
“陰天能見度差之外,浪高也比較的大。”
“這兩條艇,是體量最小的蒸汽船,在濃重的夜色的掩護下,偷偷接近敵艦,是做的到的!一來,敵艦難睹其形,二來,海面上的風聲以及浪濤起伏的聲音,足以掩蓋標準蒸汽舢板發動機的噪音!”
“如果下雨只要不是狂風暴雨,浪高大到出不了海程度就更妙了!敵艦就更加難以覓其蹤了!”
“而且,在技術上,我還對這兩條艇的發動機,做了一定的‘消音’的處理。”
“‘消音’?”江山大感興趣,“怎么做的?”
“用石棉將發動機包裹起來”喬納森一邊兒比劃著,一邊兒說道,“石棉可以隔音,而且,也耐熱甚至耐火。”
“‘石……棉’?”
“是的,這是一種……呃,新型材料。”
“耐火即是說,燒不爛的?”
“是的!”
江總鎮、張大臣都不由輕輕的驚嘆了一聲,“哦!”
彼時,石棉礦雖已進入工業開采階段,但石棉制品尚未大規模商用,確實還算是“新型材料”。
事實上,限于技術條件,喬納森的“消音裝置”,非常簡陋,消音的效果,差強人意,不過,他有信心,即便沒有所謂的“消音裝置”,法國人也輕易發現不了他的“桿雷艇”,因此,石棉不石棉,隔音不隔音,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拿“新型材料”來忽悠一下兩位大人啊,不,俺的意思是替兩位大人增加一點信心啊!
“事實上,”畢夏普插口說道,“我們的手頭上,并非沒有體量更接近法國人的‘桿雷艇’的蒸汽船普通小火輪的排水量,即在二、三十噸上下;喬主工之所以選擇體量最小的標準蒸汽舢板進行改裝,也是因為小火輪的體量較大,噪音較大,則‘夜襲敵營’之時,‘形’也好,‘音’也罷,都更容易曝露。”
江總鎮、張大臣同時點頭,“嗯!”
“退一萬步,”喬納森狡黠的一笑,“即便我們的‘桿雷艇’真被法國人發現了他們也未必認得出來!我是說,我們可以將‘桿雷艇’涂成法國艦船的涂裝;艇上的人,也穿上法軍的軍裝”
微微一頓,“艦隊夜泊之時,按照條例,本就要派出蒸汽小艇在四周巡邏的法國人十有會認為,這是他們自己的船呢!”
咦,這一招狠啊!
“兩位大人請想一想,”喬納森用熱切的語氣說道,“即便偷襲失敗,我們的損失,也是很有限的左不過損失兩條標準蒸汽舢板罷了!可是,若偷襲成功甚至,若能重創一條二等巡洋艦,那”
說著,攥起拳頭,用力一揮,“嘿!”
頓一頓,“即便兩條‘桿雷艇’都回不來了,那也是再劃算不過的事情呀!”
“不過損失兩條標準蒸汽舢板罷了”,喬納森說的輕描淡寫,只是,這并不是普通的兩條標準蒸汽舢板,這兩條蒸汽舢板上,已有相當的技術和資金的沉淀這是兩條寶貴的“實驗艇”。
但是,喬納森說的也對,若偷襲成功,尤其是若能重創一條二等巡洋艦,那么,即便兩條“桿雷艇”都回不來了,這個交換比,也是高的令人心跳,確實是一件“再劃算不過的事情”!
反正,工程師還在,技術資料還在,再造兩條這樣的艇,也不是多困難的事情而且,也多花不了多少的錢。
研制要花錢,不過,目下,“山寨桿雷艇”已經算“研制成功”了,其噸位小,結構也不如何復雜,單論制造成本,并不算高。
當然,艇回不來了,也就意味著,艇上的人回來不了成功實施偷襲之后,必定“形”、“音”俱露,速度既不夠快,成功逃脫的概率,可就有限的很了。
這是樁風險極高、近乎自殺性的差使。
江山快速的將此事通前徹后的盤算了一遍,下定了決心,“好!我這就回去安排回頭就將執行此次任務的人員派到船廠來,學習如何操作‘桿雷艇’!”
“很簡單的,”喬納森似笑非笑的說道,“執行是次任務,‘閩江防’的人,只需會操作普通蒸汽舢板就可以了;至于‘桿雷’,由我和我的助手來操作”
微微一頓,“兩條艇我和他一人負責一條艇。”
什么?!
江山、張之洞、畢夏普三個,齊齊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