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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二章 以攻為守,登門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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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此案本身的某些特點,進一步增加了其嚴重性——

  這件案子,不是那種群氓聚集、激憤搖動、場面失控、打砸燒殺,而是綢繆已久、目標明確、一擊即中——就是奔著要你的性命來的!前者有人遇害,是撞上了霉頭,有很大的偶然性,后者——此案的遇害者,卻是早在兇犯的算中,在劫難逃!

  而且,兇手在暗,猶如虎豹潛伏;遇害者在明,好似羊鹿株立,逝者已矣,下一個遇害的,不曉得會是誰?也不曉得會于什么時候遇害?

  兇犯可是說了,“洋鬼子——不論哪兒來的,我們是見一個、殺一個!”

  也許,一轉頭,就又有人膏于虎吻了!

  略一思之,怎能不背上生寒?

  此案的某些細節,也必火上澆油的刺激相關人等的神經。

  阿歷桑德羅被抹了脖子之后,一時不得便死,撞撞跌跌的往回跑,從北到南,鮮血淋漓,灑了一路,連蔡爾佳都說,“瞅著挺瘆人的”。

  還有,阿歷桑德羅正正好倒在“圣母山”的圣母像的腳邊兒,臉沖下,正正好伏在圣母像的腳背上,鮮血侵染了圣母像的雙腳和裙擺——

  雪白的漢白玉圣母像,倒伏的神父,強烈的紅白“撞色”,這副“好有畫面感”甚至“好有象征意味”的景象,叫“相關人等”看見了,怎不觸目驚心?

  驚而悲、悲而怒——這都是順理成章的。

  法國人一定會藉此案大做文章——這不消說了;其他泰西國家,包括“友好國家”,也一定會有所反應;就是盟友甚至“血盟”,也不能對此保持緘默。

  特別是在案發現場發現了皇宮侍衛的腰牌——法國人一定會抓住這一點,咬死不放,明里暗里,指責中國政府參與了是次謀殺,甚至,整個案子,由頭到尾,都是中國政府一手策劃指使的!

  就算中國政府力辨此為兇手之栽贓陷害,但法國人制造輿論之時,一定會刻意忽略這一點,而事實上,在兇手身份大白天下、案情水落石出之前,不論中國政府如何自訟,“栽贓陷害”之說,也很難真正取信于萬國,更何況,目下,那個腰牌的主人,還拿不出切實的“不在場證明”呢!

  若不能迅速破案——這可不是想破就能破的——會導致什么結果呢?

  不論本時空,還是原時空,這種案子,都是最好的發動戰爭的藉口,現在,中國和法國,是已經處在交戰狀態中了,其他的泰西國家,想來應該還不至于因此就去和法國做成一路——

  不,關卓凡微微的搖了搖頭,不能就這么樂觀。

  國、英國、普魯士等盟友,當然不會去和法國人做成一路,除此之外,有把握不會因此放棄中立、倒向法國的,其實也就西班牙、奧地利兩家——

  西班牙雖然是最地道的天主教國家,不過,自己對目下的西班牙政府,擁有強大的影響力;奧地利呢,普奧戰爭,普勝奧敗,奧地利朝不保夕,自己出面調停普奧之爭,大大的拉了奧利地一把,哼,茜茜公主她老公,欠自己一份大大的人情,不至于這個時候跑去捧拿三的大腿的吧?

  別的國家,如意大利、葡萄牙、荷蘭、比利時者,真就說不大好了。

  當然,意、葡、荷、比之流,實力有限,就算倒向法國,亦不足為心腹之患,可是——

  北邊兒還有一個俄羅斯呢!

  俄羅斯如果趁機對中國有什么動作,可就是大麻煩了!

  以俄羅斯一以貫之的趁火打劫的愛好,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最終大伙兒都繼續“嚴守中立”,可是,無論如何,中法之爭,關卓凡苦心經營的受害者形象,必然大打折扣了。

  關卓凡重重吐出一口濁氣來:娘的!

  好吧,事已至此,罵娘無用,抱怨無益,只能接受挑戰,見招拆招了。

  目下,最緊要的,還不是破案——前頭說了,這不是想破就能破的;而是管控危機——無論如何,不能讓法國人將這件案子翻覆成攻訐中國的國際大合唱!

  首先,自然是要在中國政府和兇犯之間做出切割,要叫大伙兒相信,中國政府同此案毫無關系。

  當然,說不說、說什么在自己,信不信、信多少在人家,這一層,不是自己可以把控的,所以,“自清”雖然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最重要的是“以攻為守”——要在此案中找到一個著力點,以狙擊和反制法國人的攻訐。

  這樣的“著力點”,找得到嗎?

  法國人的抗議,如期而至。

  大致就在蔡爾佳離開朝內北小街的時候,博羅內到了東堂子胡同的外務部——比外務部尚書錢鼎銘到的還早。

  此時,外務部已經得到“南堂”案發的消息,不過,僅僅曉得死了人,其中有洋人,其余情形不明,值班的司官見博羅內一臉鐵青的樣子,曉得是來登門問罪的,但此案曲在己方,對方雖是“敵使”,心里頭嘀咕,嘴上還是客客氣氣的:

  “貴使要見錢尚書?這個……錢尚書還沒上值呢!”

  博羅內冷冷的扔了兩個字出來,“我等!”

  司官在心里盤算了一下,博羅內雖未預約,但出了這種事情,法國人也打上門了,錢尚書不可能不見,于是就自作主張了,“那,請貴使入內奉茶吧!”

  “不必!我就在這兒等!”

  啊?這兒?大門口?

  你一米九的個頭兒,背著手,站在大門口等?

  啥意思?

  司官有些手足無措,略一轉念,就明白了:

  他一個身材高大的洋人,站在外務部大門口,人來人往,十分引人矚目,但凡看見了的,都會好奇,這個洋人是誰?站在外務部大門口做什么?一尋摸,一打聽,啊,原來是法蘭西的駐華公使,為了“南堂”那單“教案”,過來辦交涉的呀!

  這是為了盡可能放大此案的影響。

  此人這一次過來,本就為尋事來著,既如此,多費口舌無益,看一看懷表,這個時候,錢尚書應該已經在上值的路上了,司官想了一想,叫過一個衙役,讓他尋來路去截錢尚書——告訴錢尚書,法國人已經堵在外務部大門口了。

  不過,這一招沒派上用場,衙役剛剛上馬,一架“亨斯”馬車便進了胡同口——錢尚書到啦。

  見到博羅內,錢鼎銘沒有任何意外的神色,而博羅內雖然盛氣而來,但亦禮數不失,彼此略事寒暄,相延入內。

  事實上,錢鼎銘比關卓凡更早得知“南堂”出事了。

  此案涉及外交,當然要第一時間通知外務部及其堂官;而案情雖然嚴重,但步軍統領衙門到底不敢真按“緊急軍情”的例,將輔政王從床上扯了起來,不過,對于錢尚書,可就不必有任何顧忌了,因此,天還沒亮透,步軍統領衙門還在偵騎四出的調查奎光昨天的行蹤的時候,錢鼎銘就獲知相關消息了。

  一坐下來,未等“奉茶”,博羅內就用一種努力壓抑激憤的語氣說道:“‘南堂’的事情,尚書閣下已經曉得了吧?”

  錢鼎銘沉靜的點了點頭,“是——不過,只是一個大致的消息,內里情形,尚晦暗不明。”

  “太不可思議了!”博羅內亢聲說道,“不論萬國公法,還是——嗯,貴國古語亦有云,‘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法、中兩國,雖處于戰爭狀態,可是,‘敵使’如本人者尤得保全,又怎么可以遷怒于其余一切泰西國家及人民呢?”

  說到這兒,博羅內的“激憤”,壓抑不住了,指尖重重一敲幾面,“貴國之行徑,豈文明國家之所為?實在是……太過、太過駭人聽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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