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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四章 以華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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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陛下龍顏大怒之余,居然沒有立即頒旨對中國大張天討,拉格朗迪埃爾和穆勒兩個,既意外,也失望。÷雜∫志∫蟲÷

  雖然御前會議弄出來的那個什么“十二條”,看上去氣勢磅礴,不過,懂行的都曉得,那不過是拿來糊弄新聞界和老百姓的東西罷了,打贏了,莫說十二條,二十條也不稀奇;打不贏,或者根本就不打,一點二條也不必提的。

  中國那個姓關的輔政王,瞅上去也不像是嚇大的。

  海軍和殖民地部部長黎峨將軍給拉格朗迪埃爾的私人電報中,表示御前會議之所以做出暫不宣戰、代之以“最后通牒”,這其一,法蘭西乃泱泱文明大國,即便對于野蠻落后之國家,不到最后一刻,亦不放棄外交努力——這一條,公開場合亦如是說的。

  不過,這其二,公開場合就不能說了——如此安排,既為調兵遣將爭取時間,更為交趾支那總督府考慮——如果馬上宣戰,我在越兵力遠不及彼,倉促上陣,弄不好,還要吃更大的虧。

  “上頭”既沒有不分青紅皂白,一收到敗報,便拿交趾支那總督府的擅開邊釁、遭致慘敗來問罪,又替他們考慮的如此周到,按理來說,拉格朗迪埃爾和穆勒很該感激天恩的,可是,他們兩個,心知肚明,“上頭”能夠暫時按耐得住,說到底,還是不想兩線作戰,因小失大。

  何為“小”,何為“大”?

  自然是亞洲為小,歐洲為大;中國、越南為小,普魯士、西班牙為大。

  一念及此,便不由悻悻。

  還有,“上頭”既存了這個念頭,其對亞洲戰場能夠投入多少,就不大好說了;甚至,如果在黎峨將軍所謂的“調兵遣將”的這段時間內,歐洲戰事,突然爆發,則對亞洲戰場的投入,會不會突然打住,都難說的很!

  所以,我們不能在這里干坐著,得想方設法,在敵我的對峙和拉鋸中,造成更有利于我的態勢,一來,擺給巴黎看:瞧,“戰機”出現,勝數增加,不打何待?——堅定其早打、大打的決心!二來,也算“將功補過”;三來呢,出一口惡氣!不然,這口氣憋著,遲早能把人憋壞!

  所謂“遂行報復”。

  不過,在兵力厚集之前,直接的軍事行動,不在考慮范圍之內,目下敵我兵力對比,確實敵強我弱,如果一不小心,再打一個敗仗,那就不是“將功補過”,而是“過上加過”了如是,,就算“上頭”不開口,自己也不好意思不回家抱孩子了。

  “吳鯤倒是一條路子,”拉格朗迪埃爾說道,“不過,這個人,倒底怎么樣呢?”

  本沙明看向阮景祥,“請阮先生替總督和將軍下匯報吧!”

  “是!”

  阮景祥微微俯首,然后說道,“吳鯤是廣西土著,其父名叫吳凌云,洪楊亂起,吳凌云趁機扯旗放炮,勢力愈來愈大,一八六一年,建立延陵國,立吳鯤為太子。”

  “什么?”

  拉格朗迪埃爾和穆勒都大感意外,幾乎同時脫口而出“什么”,對視一眼,穆勒聳一聳肩,對總督下做了個“您先請”的手勢。

  “吳鯤父子居然還建立過一個國家?”拉格朗迪埃爾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他還做過什么‘太子’?——我們一直以為,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強盜頭子呢!嗯,我的意思是,我們一直以為,他就是一個普通的民變領袖呢!”

  阮景祥笑一笑,說道:“是,吳鯤父子確實不是普通的民變領袖——即便在那種異常混亂的局勢中,建立一個獨立的國家,也是非常扎眼的。”

  頓了頓,“因此,‘延陵國’的招牌一掛出來,就理所當然的招致了中國政府的‘重點關照’,兩年之后——一八六三年,政府軍攻陷‘延陵國’的‘首都’太平府,吳凌云戰死,吳鯤率領殘部,一退再退,終于退入了越南的境內。”

  “哦……原來是這樣。”

  “剛進入越南的時候,”阮景祥說道,“吳鯤對越南政府表示‘衷心效順’,越南政府既拿他沒有法子,就只好順水推舟,封了他一個不大不小的官職——反正是個虛銜。”

  “但過不了多久,吳鯤就翻了臉,一舉攻取了高平省城,派官設卡,抽捐征稅。高平總督范芝香無可如何,只好向中國政府求援,中國政府乃派軍入越,在越南中央政府派出的剿撫使翁益謙、副提督阮曰成的協助下,大破吳鯤。”

  “中國軍隊撤走之后,吳鯤糾集殘眾,返身殺回,大破越軍于諒山,副提督阮曰成陣亡,總督范芝香被俘。”

  “嗯,看來,”拉格朗迪埃爾說道,“這個吳鯤,還是有點兒本事的嘛!”

  “是的,”阮景祥說道,“這兩年,北圻一帶,吳鯤成了事實上的土霸王,為所欲為,把越南政府折騰的很慘,前不久,越南政府下定決心,徹底拔除這根入骨之釘,乃派黃佐炎為‘北圻經略使’,進剿吳鯤。”

  頓了頓,“這位黃佐炎,娶明命王的女兒,是不折不扣的駙馬,也是嗣德王的正經姑父,素有‘能員’之名——嗣德王派自己的姑父出馬,確實是下定決心,要‘滅此朝食’了。”

  “那么,據你看,”拉格朗迪埃爾問道,“越南政府能夠達遂所愿嗎?”

  阮景祥搖了搖頭,“不可能——如果沒有中國人的幫助,單憑越南人自己,無論如何,不可能剿滅吳鯤。”

  頓了頓,“事實上,黃佐炎和吳鯤已經不大不小的打了好幾仗了,輸多贏少,現在,是一個不尷不尬的對峙的局面。”

  “不過,”穆勒插口,“目下,中國軍隊可是已經進入越南了。”

  “是的,將軍下,”阮景祥說道,“雖然,進入越南的中國國防軍——‘軒軍’,并不是沖著吳鯤來的,但是,他已經很有危機感了——許多人都說,在‘軒軍’完成了自己的主要的戰略目標后,是不會放過吳鯤這個……‘次要的戰略目標’的。”

  “主要的戰略目標”,自然是指法蘭西,吳鯤如果是那個“次要的戰略目標”的話,豈非就和俺大法蘭西并列了?區區一個強盜頭子,配嗎?

  穆勒聽的不大舒服,“哼”了一聲,“中國政府將吳鯤視為什么‘戰略目標’——至于嗎?”

  阮景祥微微一笑,“吳鯤在中國政府的眼中,自然還進不到‘戰略’的層級,不過,我們跟吳鯤接觸的時候,最好還是秉持這種說法。”

  穆勒又“哼”了一聲,“我明白了——一方面替他戴一頂高帽子,另一方面,拿這頂高帽子嚇唬他。”

  “將軍下睿見!”

  頓了頓,阮景祥繼續說道,“不過,不論吳鯤在中國人的眼里,是‘戰略目標’,還是‘戰術目標’,中國人終究放吳鯤不過,這,大約是個事實——”

  “為什么呢?”

  “最重要的原因,”阮景祥說道,“還不是為了越南的治安——當然,這一點,也很重要,特別是如果中國人真的完成了他們的‘主要戰略目標’,越南境內,還保留著這樣一支強大的異己力量,中國人的面子,會很難看。”

  頓了頓,“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這個‘異己’——吳鯤父子是建立過延陵國的,總督下、將軍下,你們一定了解,這在‘一天不容二日’的中國,意味著什么?因此,中國政府和吳鯤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即便吳鯤投降,中國政府也不會接受,中國政府可以接受他的部下的投降,但是,絕不會接受他本人的投降。”

  “我明白了——”拉格朗迪埃爾點了點頭,“這么說來,我們和吳鯤,還真是有很堅實的合作的基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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