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卓凡心頭,大大一跳,眼睛也不由得睜大了,“太后說哪里話來?哪有此事?怎么可能?……”
“看上才女了?”慈禧的臉上,似笑非笑的,“咱們的輔政王,大約是想換一個口味了可是,敦妞兒也是才女啊,不見得比婉妃遜色多少吧?怎么,一個還不夠受用?”
關卓凡狼狽不堪,連連擺手,“太后太會說笑了絕無此事,絕無此事!”
慈禧的笑容變冷了,“我不曉得你?你屁股一撅起來,我就曉得你”
下頭的話,實在不雅,半途打住,改成了:“你如果不喜歡這個女人,你肯受她的這份兒異想天開的回禮?你倒摸著良心問一問自己如果說要替你勞軍的,是玫妃,或者璷嬪、禧嬪她們,你受還是不受?”
關卓凡張了張嘴,一個“受”字,還真是說不出口來。
腦海中,玫貴妃、璷妃、禧妃等人的面孔一一閃過除夕那個“天字第一號”的大堂會上,婉貴妃之外的后宮妃嬪,關卓凡都見過了。
一個念頭跳了出來:什么鬼?難道……我真的喜歡她不成?
“答不上來了吧?”慈禧冷笑,“而且,這份兒禮,還不是回給你本人的,是回給軒軍的,你如果不喜歡這個女人,你肯叫她去碰你的寶貝軒軍?”
關卓凡呆了一呆,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有想過。
“呃,這也算不得什么碰……”
突然福至心靈,“太后天津巡閱,那……才叫做碰呢!”
慈禧臉上微微一紅,一股莫名的甜蜜,涌上了心頭,然而,卻不能就此罷休不能叫他如此輕易的過關!
“還不算碰?到時候,也不曉得要怎樣勞軍?大約是要婉貴妃親手捧了姜湯,送到輔政王的面前?輔政王接過來的時候,大約就可以順勢摸一摸她的小手了怎么,這不算碰?”
呃……愈說愈不像了!
“太后的誤會太深了,真不是那么回事兒……”
關卓凡一邊兒苦笑著辯解,一邊兒急的轉著念頭快點兒,快點兒!
“那是怎么一回事兒呀?”
好,找到理由了 “是這么回事兒”
頓了頓,關卓凡說道,“婉貴妃不是教過皇上念書嗎?教的還挺好的。皇上這眼看就要上書房了,這個,呃,以后,皇上的課業,還是要靠婉貴妃出力的皇上總是女子,女老師教女弟子,不是也方便些嗎?太后想啊,婉貴妃是皇上的老師,她說回禮,這個面子,我怎么好不給呢?”
“喲!”慈禧目光一跳,“帝師!一個妃嬪,居然做起了皇帝的老師!這可真是……嗯,千古佳話呀!”
“這個……”
“唉,這不算什么,”慈禧微微拉長了聲調,“更佳的佳話是皇夫和貴妃一塊兒做皇帝的老師!”
略略一頓,“哎,我說,從今往后,你們二位,就是地地道道的同事了,對吧?這個……朝夕過從,彼此切磋!哎,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哦,對了,紅袖添香夜讀書對吧?”
這咋還愈描愈黑了呢?
關卓凡說不出話來了。
“關卓凡,我就想不明白了,文宗皇帝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太后的話,臣不明白……”
“不然”慈禧咬著細白的牙齒,“你怎么沒完沒了的給他戴綠帽子?霸占了他的一個老婆還不夠還要再霸占一個?”
饒是咱們輔政王不曉得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了,卻也被這兩句話砸的張口結舌、頭暈目眩。
“你這個王八蛋你給我過來!”
“王八蛋”不由自主,走上了兩步。
“手!”
“手!沒聽見?!”
又是不由自主,將手左手伸了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慈禧將“王八蛋”的手緊緊的抓住了,一下子扯到嘴邊,低下頭,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
關卓凡出其不意,低低的、短促的叫了一聲,不過,沒有往后硬奪他怕撞疼了慈禧。
本想忍一忍就過去了就叫她泄一下吧!孰知,馬上就覺得不對勁兒了她可是下了死勁兒的咬!
一個念頭跳了出來如果留下了傷口,叫皇帝或敦柔見到了,那還得了?!
既不能硬奪,情急之下,俯下身子,右手伸出,在慈禧后腰上一攬,將她整個人摟了過來。
慈禧往前一撲,在勢不能不松口,可是,兀自不肯罷休,一張檀口、兩排貝齒,還是在找關卓凡的那只左手。
關卓凡只好將她摟一摟緊,同時,去堵她的嘴不是用手,是用嘴,自己的嘴。
四片嘴唇,沾在一起,關卓凡感覺到一股咸咸的味道那是慈禧流下的眼淚。
“冤孽,冤孽……”
她哭出聲來,然而,身子卻熱了起來。
終于,她的胳膊,繞上了關卓凡的脖子。
不曉得過了多久,檀木雕花大床上的動靜,終于止住了。
又不曉得過了多久,女人說話了,“還疼嗎?”
聲音十分溫柔。
如果放在以前,男人一定會咋咋呼呼的嚷嚷,“還疼啊”,可是,這一回,“不疼了。”
聲音十分平靜。
又過了一會兒,女人說道,“小官兒還好吧?”
“很好,”男人說道,“等你搬進了頤和園,就可以把他送過來了。”
“嗯,頤和園那頭,小孩子用的……都有?”
“你放心,都備好了。”
“以后,你要時常過頤和園……看一看小官兒。”
“……好。”
“得一個月……兩個月一次怎么也不能過三個月!法子……你自己想。”
三個月一次,三個月一次。
“……好。”
“勞軍事兒,就照她們說的辦吧,湊份子……也算我一份兒。”
“……好。”
“你別怪我吃醋”慈禧柔聲說道,“可是,你在女人身上,是跌過跟斗的,婉妃那個人”
頓了頓,“唉,其實,你就算和她有什么,我過了頤和園,也是看不見、管不來的,可是,你今天的位置、身份,不同以往”
“你是皇夫,你的老婆是皇帝,你可不能叫她”
說到這兒,打住,輕輕嘆了口氣,“我都是為了你好!”
嗯,“為了我好”,上一回,你也是這么說的。
還有,“你在女人身上,是跌過跟斗的”請問,我為什么跌了那個跟斗呢?
不過,關卓凡還是這么說“我曉得。”
屋子里又安靜下來了。
關卓凡看著帳頂,心中一片茫然。
這是怎么回事兒?
他曾經下定決心,不再沾染這個女人了不為別的,就為了自己親手害死了她的兒子,也不能再碰她的身子了呀!
為什么……自己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這個……呢?
這個……太邪惡了。
不,不,今天的事兒,好像也不盡是自己的事兒 那件“百蝶袍”,那只美人觚,那一大簇紅梅……
真的只是巧合嗎?
不過,就算不是巧合,也怪不得她她并不曉得,自己的兒子,死在身邊的這個男人手里啊!
如果她知道真相了呢?
關卓凡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為什么糾結這些?我不是……已經“黑化”了嗎?
他的異樣的動作,引起了女人的注意,“怎么啦?”
“沒有什么。”
又沉默下來了。
還有皇帝……
還有敦柔……
頭疼……
還有慈安……
她現在還不曉得我和慈安的事情,如果曉得了呢?
關卓凡想起慈禧說的那句話了 “關卓凡,我就想不明白了,文宗皇帝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不然,你怎么沒完沒了的給他戴綠帽子?霸占了他的一個老婆還不夠還要再霸占一個?”
他再次苦笑:你不曉得,我其實已經“再霸占了一個”了。
唉,頭疼……
關卓凡閉上了眼睛。
這時,一張秀美、知性的面龐,浮現在腦海中不是慈安,是婉貴妃。
我真的喜歡她?
一股莫名的悵然,在心頭慢慢的彌漫開去。
他隱隱有個感覺,自己給自己挖的坑,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