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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四章 背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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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卓凡大出意外。

  征善、承善兩兄弟被趕出劈柴胡同的府邸的時候,帶走了兩個大箱子,此事眾目睽睽,絕無虛假,旺察氏卻說,“這么些年,我們娘兒幾個,由頭至尾,都沒有見過這兩個大箱子”豈不可怪?

  還有,也是更重要的,帶隊抄肅順家的是文祥,交代肅府管家“他們小哥兒倆的東西,可以盡量帶走”的,也是文祥,則此事之出入分寸,如果拿捏的不好,便可能影響文祥的清譽!

  關卓凡皺起了眉頭,臉上的笑容不見了,聲音也變的冰冷了:“你的話出奇!征善、承善兩兄弟,并非分府別居,查看家產,本該抄的一干二凈,一個銅板,也沒有給‘罪屬’留下的道理!許你母子帶走若許財物,這是朝廷法外施仁!是穆宗毅皇帝和兩宮皇太后天高地厚之恩!你卻說什么‘由頭至尾,都沒有見過’?看來,外頭的人說你‘胡攪蠻纏’,還算是客氣的了!”

  “朝廷法外施仁”、“穆宗毅皇帝和兩宮皇太后天高地厚之恩”一說,輕輕巧巧的,關卓凡就將文祥可能要負的責任,推到了“朝廷”以及“穆宗毅皇帝和兩宮皇太后”的頭上。

  軒親王突然作色,征善、承善兩個年輕人,嚇得瑟瑟發抖,也不曉得,要不要跪了下去?

  旺察氏卻曉得關卓凡誤會了,她是極機警的一個人,立即站起身來,微微一福,說道:“王爺誤會我的意思了!文中堂真正是菩薩心腸!那是沒的說的!朝廷的恩典,也真正是天高地厚!可是,我們家的那個管家,卻不是個東西!”

  管家?

  關卓凡隱約猜到了幾分,他放緩了語氣,說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呢?”

  “王爺容稟!”旺察氏再來了句“戲詞”,“我們家那個管家,叫做烏大,抄家的時候,我和征善的額娘,都還圈著;征善、承善兩個,都還小承善連發生了什么事情,都弄不清楚,還以為一大群人進府里來,是要唱戲呢!”

  微微一頓,“那兩大箱細軟,自然由頭至尾,都是烏大經的手,我說‘這么些年,我們娘兒幾個,由頭至尾,都沒有見過這兩個大箱子’不是虛言!王爺面前,我可不敢信口開河!”

  “你是說,”關卓凡說道,“你和征善的母親,得脫縲紲之后,這些財物,還是放在烏大處,由他把持、處置,你們兩位如夫人,一直沒有真正經過手,甚至……見都沒有親眼見過?”

  旺察氏愣了愣,想了一想,才明白過來,“得脫縲紲”是什么意思。

  “是!王爺明鑒!”

  她重重的點了點頭,“‘出來’之后,我走去烏大那兒,向他要那兩箱東西,烏大卻說,本來,既然‘查看家產’,府里的物件,就是一個碟子、一個碗也不能帶出來的,這兩箱東西,文大人也好,他烏大也好,都是擔了天大的責任的一句話,這些東西,都是見不得光的!”

  頓了頓,“還有,我們娘兒四個,都是‘罪屬’,現在風頭火勢的,這些東西,可不敢放在我和征善額娘那里,不然,一不小心‘露了白’,麻煩就大了!他的意思是,過些日子,等過了風頭,他再暗地里托人,一件一件的,慢慢兒的變現,總要每一件都賣上一個好價錢,細水長流的,叫我們娘兒四個,后半輩子,有一份舒心安生的日子過。”

  關卓凡微微一笑,“聽起來,好像有那么點兒道理嘛。”

  “可不是嗎?”旺察氏說道,“連王爺都覺得有道理,我一個女人,就更加覺得有道理了!”

  頓了頓,“還有,那個時候,家里的那些古董、細軟,到底值多少錢,又該如何變現,我是一竅不通的,于是,烏大怎么說,就怎么好了。”

  “剛開始的時候,情形還好,每隔一、兩個月,烏大就會拿三、五十兩銀子過來,日子多少還過得去;征善、承善哥兒倆,是不能再去宗學的了,我和征善額娘兩個,自個兒省一省,還有多余的力量,替他們小哥兒倆請先生。”

  關卓凡看了看征善、承善,“他們兄弟倆,一直在讀書?”

  旺察氏微微苦笑,“不是‘一直’只讀到去年的年底。”

  頓了頓,“家里已經快揭不開鍋了,實在是再沒有請先生的力量了。

  說到這兒,微微放低了聲音,“我們家老爺,圈在宗人府的時候,曾經托人給我們帶話,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無論怎么著,征善、承善兩個,書不能不讀!老爺他人雖然去了,這個話,我們姐兒倆,并不敢忘!可是,唉……”

  關卓凡沉吟一下,說道:“圈禁之時,同外界通傳消息,是絕大的忌諱不論通傳的是什么樣的消息。所以,你們家老爺就有什么話,你們也只擺在心里就好,不必向外人多說什么。”

  旺察氏嚇了一跳,連忙福了下去,“是!多謝王爺提點!”

  直起身子,賠笑說道:“不過,王爺和郭大人,自然不能算是‘外人’。”

  關卓凡心想,你倒是醒目啊。

  “你說,‘征善、承善哥兒倆,是不能再去宗學的了’是宗學那邊兒不納,還是有別的什么緣故?”

  “回王爺的話,”旺察氏說道,“都有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姐兒倆,想著恨我們家老爺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就像烏大說的,眼下‘風頭火勢’的,就算宗學肯收征善、承善,他們哥兒倆在學里頭,也一定會被人欺負,那個時候,反正自己還有請先生的力量,就沒有送他們進宗學。”

  頓了頓,“后來,自己實在請不起先生了;另外,估量著過了這么些年,我們家老爺的事兒,也該淡漠了,于是,就試著將他們哥兒倆往宗學里頭送”

  嘆了口氣,“可是,宗學的人說,肅……呃,我們家老爺的事兒,他們可做不了主,得請旨!只要我們能向‘上頭’要來一道特許征善、承善入學的旨意,他們就收!”

  說到這兒,苦笑了一下,“王爺您想,這個話,不是故意埋汰人么?征善、承善進學讀書的事兒,就這么擱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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