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凡的雙眉蹙得更緊。
“你不是說，落伽邦的道教勢力非常大么？”
既然落伽邦的道教勢力非常大，那么又怎會冒出來一位威震丹曼國三十年的“第一降頭師”？有了這位“第一降頭師”，道教勢力又怎會坐大？豈不聞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鼾睡！
蕭凡可不大相信，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兩大教派能夠和睦相處，相互扶持。
姬輕紗端起侍應生送過來的咖啡喝了一口，低聲說道：“所謂勢力非常大，是一個相對的概念。落伽邦的地域十分廣大，是甲六島上最大的一個邦，人口數量也很多。落伽城是華人聚居之地。你也知道的，我們的同胞在國外，單打獨斗都是好樣的，團結精神略差些。在落伽城的華人聚居區，道教勢力很大。經過幾十年的不斷爭斗，將佛教勢力趕出了落伽城。但是和當地土著的降頭勢力比較起來，就差得遠了。落伽邦是整個丹曼國降頭勢力最強大的邦，各種降頭派別林立，大大小丶小丶的降頭派別，差不多有一二十個吧。華人在當地人口眾多，一般來說，又比較富有，算是現實社會的中堅階層，和上層建筑的關系也非常好，不少降頭派別和大降頭師都愿意和當地華人領堊袖搞好關系。”
“摩鳩大國師出身的降頭師派別，以當地土著語言來稱呼，叫‘不古’，‘不古派’在當時并不算是大派，至多算是一個中等的降頭師流派，不要說和那些鼎盛時期的大降頭流派相提并論，就算和落伽城的全真道比較而言，勢力也有所不如。后來因為出了摩鳩這樣一個天才大降頭師，在斗法之中，挫敗了落伽邦幾乎全部大流派的頂尖降頭師，‘不古派’才忽然迅猛發展起來，時至今日，已經成為落伽邦第一大降頭流派，門人弟子眾多。不過就算是這樣，‘不古派’也還是難以在落伽邦一統天下。自古以來，丹曼國的‘第一降頭師’出過不少，幾乎沒有誰可以真正一統江湖。其他派別的大降頭師，也不是吃素的。單打獨斗或許不是‘第一降頭師’的對手，若是被逼急了，大家聯手一致，‘第一降頭師’再強，也難以抵擋。所以，只要不是太尖銳的矛盾，降頭派別之間，通常都是以協商的手段來解決。”
姬輕紗不徐不疾地說道，將落伽邦各種降頭流派和道教流派的情況，做了個簡單的說明。
蕭凡微微頷首，說道：“聽上去，有點像是三國混戰的意思？”
“確實有那么點意思。華人手中掌握的巨大財富，在當地各派勢力之中，也是一個很大的籌碼。畢竟在現代社會，上層建筑是和財富聯手的。降頭師在丹曼國受到普遍尊重，并不代表他們可以無視其他勢力。總體來說，是一種相互依存，又相互爭斗的關系。
三國最終一統，丹曼國的降頭派別和其他宗教流派，想要一統，幾乎是不可能的。”
蕭凡說道：“落伽邦的道家傳承，是龍門派的支流？”
道教龍門派，是全真教的分支，明清時期極度鼎盛，一度成為全真道的代表。道教流派，“龍門半天下”，這一流派，尊全真道長春真人丘處機為祖師。
丘祖在道教流派中的地位極其崇高，曾被元太祖成吉思汗尊稱為“神仙”，詔命丘祖掌管天下道教。
姬輕紗點了點頭，說道：“是龍門派的支系，而且傳承十分正宗……對了，一少，怎么忽然對摩鳩大國師這么感興趣了？”
說到這里，姬輕紗的眼里流露出一抹好奇之意，還夾雜著一絲隱隱約約的緊張情緒。
“我不是對摩鳩大國師感興趣，而是對他莊園里的一棵藥草感興趣……”
“藥草？不會是‘赤炎草’吧？”
不待蕭凡說完，姬輕紗就差一點驚呼出聲，急忙伸手掩住了紅艷艷的小丶嘴，嫵媚的雙眼瞪得老大，直勾勾地望著蕭凡，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的驚詫。
蕭凡雙眉輕輕一揚，反問道：“你也知道‘赤炎草’？”
“還真的是‘赤炎草’……”
姬輕紗益發目瞪口呆，吃驚的神情，連蕭凡都暗暗蹙起了眉頭。
蕭凡心里清楚得很，姬輕紗可不是外表看起來那樣嬌艷嫵媚的弱女子。手段之高明厲害，一般的所謂精英男士，壓根就難以望其項背。然而現在不過是提到“赤炎草”，人還在南方市，離丹曼國差著十萬八千里，姬輕紗居然就已經如此緊張，好像生怕那個摩鳩大國師遠在萬里之遙就聽到了他們的“圖謀”。
愣怔良久，姬輕紗才長長舒了口氣，苦笑起來，將聲音壓得更低，說道：“一少，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勸你還是想想其他的辦法吧。‘赤炎草’……實在不是合適的目標……”
“‘赤炎草’真的那么重要？”
蕭凡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姬輕紗水汪汪的美目注視著蕭凡，臉上神色極度認真，緩緩說道：“一少，我只能說，對任何一個降頭師而言，‘赤炎草’不是重要，是非常非常重要。就好像我的洛甲，如果性命攸關的時候，我還是會舍棄掉，但‘赤炎草’，有的降頭師就算是死，也不會放手的……”
“為什么？”
這一回，連蕭凡都有點不理解了。
一棵藥草，就算再珍貴再逆天，難道還能比自己的命更值錢？
可是姬輕紗一貫都不是那種會“危言聳聽”的性格，說得這么鄭重其事，可見所言非虛。
“因為，在降頭術之中，‘赤炎草’原本就有起死回生的功能。無論哪個降頭派別，如果有了‘赤炎草’煉制的丹藥輔助，再高深再艱難的降頭術都能煉成……一少，不知道你對降頭術的理解，深入到了何種程度？”
“請講。”
蕭凡聽得十分認真。雖然他對降頭術也有所認知，但明顯不能和姬輕紗相比，姬輕紗可是在落伽城生活過一段時間的，親身體會絕對比蕭凡在書本上得來的印象更加直觀。
“降頭術很厲害，但據我所知，降頭術的反噬也是各大術法流派之中最強烈的。越高明越厲害的降頭術，反噬之力也越強。有不少降頭師，不是死在斗法之中，而是死在自己修煉的降頭術反噬之下。比如‘鬼降’，一般的降頭師是修煉不了的，只有高明的大降頭師才能‘蓄鬼’。不過就算是大降頭師，通常也只養一對鬼，多了，降頭師駕馭不了，就會被陰鬼反噬。
‘赤炎草’就有這種替劫的功能。如果在修煉高明降頭術的時候出現意外，有一顆‘赤炎草’煉制的丹藥在手，就能將反噬之力轉移出去，自己逃過一劫。假如是一株完整的‘赤炎草’，那更是無價之寶。就算是當場斃命，只要將完整的‘赤炎草’生服下去，也能立即起死回生……”
“太好了！”
還沒等姬輕紗說完，蕭凡便低呼了一聲，滿面喜色。
姬輕紗頓時就滿眼小丶星星。
“一少……”
她實在難以理解，不知道蕭凡這時候大聲叫“好”是個什么意思。
“姬總，不瞞你說，‘赤炎草’的功效越強，我就越需要，對迦兒來說，效果就會越好。”
“辛姑娘？她怎么啦？”
姬輕紗頓時流露出十分關注的神情。
蕭凡也不隱瞞，當下將辛琳受傷的前因后果和目前的情形向姬輕紗做了說明。
“原來如此……”
姬輕紗喃喃說道。
怪不得幾天前，紫微帝星和天狼星都出現異象，天地之力肆虐，連遠在鐵門的姬輕紗都觀測到了，卻沒想到是蕭凡與同門師兄弟在和別人斗法。
也只有這樣一等一的大術師聯袂出手，才會造成如此罕見的天地異象。
“可是一少，‘赤炎草’對降頭師如此重要，不管你開出什么樣的條件，摩鳩大國師都不會答應的。這根本就不在可談判的范疇之內。”
姬輕紗隨即提醒道。
她也知道，既然是辛琳有難，那么想要阻止蕭凡前往丹曼國，就很不現實了。哪怕是刀山火海，都攔不住蕭凡的腳步。
蕭凡反問道：“除了摩鳩大國師的莊園，丹曼國其他地方，就沒有赤炎草出產么？”
姬輕紗秀眉輕蹙，思慮片刻之后，才微微搖頭，說道：“‘赤炎草’這種天地靈物，就算是丹曼國也很少生長，我在落伽城生活了三年多，也沒有聽說過其他地方有生長‘赤炎草’。而且就算其他地方有‘赤炎草’，只怕也早就有大降頭師守護了。這些大降頭師，就算不如摩鳩大國師，相差也不會太遠，一樣的很難對付。最重要的是，‘赤炎草’如果沒有成熟，功效就要大打折扣了。”
“不管怎么說，總要到了丹曼國，到了落伽城，才能知道確切的情況。”
蕭凡想了想，堅定地說道。
“是這么回事。這個事，宜早不宜遲。我們走吧。”
“我們？”
蕭凡吃了一驚。
姬輕紗就笑，剪水雙瞳瞥了蕭凡一眼，微笑說道：“一少，沒想到你也有裝模作樣的時候。你千里迢迢把我叫到這里來，不就是想要讓我陪你一起丹曼國么？別的不說，起碼你需要一個向導吧？”
蕭凡不由心中一暖。
從姬輕紗剛才的言辭和神情之間就能看出來，姬輕紗對摩鳩大國師忌憚非常。可是現在，卻毫不猶豫陪他一起去丹曼。
“我反對！”
一個聲音，很突兀地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