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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關心則亂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初來嫁到

  京都,濟安侯府。

  老夫人穿了身茶金色妝花金鳳云絹的對襟褶子,花白頭發梳成高髻,以赤金鳳釵固定,并排斜插兩根赤金累絲的月季花大簪,面上妝容描畫精致,打扮的干凈利落,貴氣逼人,全然不見老態,到像是不足六十歲。此時正由穿了身藕荷色對襟云回紋素緞褙子,打扮素淡的二夫人湯氏扶著在西花園子散步,仆婢們都遠遠地跟著。。

  “母親,弟妹和也帶著孩子們出去很久了。家里頭的事情一概扔下不理會,會不會不妥?”

  老夫人微笑,眼角下垂成三角眼的鳳眸里精明隱現。

  “他們倒是不礙事,三房里統共那么幾口子,就只剩下了你弟弟,左右有姨娘服侍,府里的大事還有我在,有什么不妥的?老二家的,你是擔心小五的事兒吧?”

  二夫人被看穿了心思,不羞不惱的微笑,扶著老夫人在抄手游廊一邊的春凳坐下,道:“母親最懂得我的心思。”說著嘆了口氣,“宣和這幾日問了我兩次小五的婚事有何安排。母親,您也知道,宣和的意思是想讓嫣姐兒翻年也去參加選秀。”

  自己的兒子有這樣的想法,老夫人怎會不知?

  “我知道。”老夫人略微一想,就已明白了兒媳的意思,道:“宣和是不是想過幾日等卿卿回來,讓嫣姐兒跟著卿卿一同進宮去陪著梅美人住段日子?也好得些機會?”

  “母親果然最了解宣和。”二夫人深知為媳婦永遠不要在婆婆面前顯示自己更了解夫君的道理,所以她只要有機會,就會以此法恭維老夫人,老夫人總是很得意,并且還指點她一二,屢試不爽。

  果然。老夫人心情極好的笑著,道:“這也不是不可以,一個妹妹進宮陪是陪,兩個也是陪。只是有一點你須得想好。”

  “請母親指教。”

  “此番梅夫人同意卿卿進宮,著實是因為梅美人入宮這么久,圣恩依舊不深,想著若是能從她身邊出來個飛黃騰達的,自己也能沾光。是以我一說是卿卿,梅夫人立馬同意了。可是嫣姐兒不同。她和卿卿站在一處,豈不是都要被她的光芒遮蓋住?我倒是覺得嫣姐兒走選秀的正當途徑即可。盡量避開卿卿的鋒芒。”

  二夫人聞言,不得不贊同老夫人的顧慮是對的。

  五小姐云嫣容隨了生母潘姨娘的容貌,標準的瓜子臉,細細的眉毛,小鼻子小嘴的。有股子江南美人的柔弱和書卷氣,嬌小又甜美。原本她的容貌。在云家的姑娘里是出挑的。可與云想容在一處,的確是會被掩蓋了光芒。與云嫣容相反,云想容生的高挑婀娜,其美艷自不必說,身上還有種常年管事殺伐決斷的果敢和銳氣。不只是云嫣容,任何女子和云想容在一起。氣場大約都會被壓制下去,人的第一眼總是看到云想容的。

  二夫人嘆了一聲:“可嫣姐兒已經十七了,已留了這么些年,三年前。若不是她偶然狀況沒有參選,說不定已經……后來也有許多機會,但因著宣和一直想著嫣姐兒能否入宮的事,我就將事情耽擱到現在,如今卻是不能再耽擱了。”

  老夫人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聞言頷首道:“既如此,我們在想辦法就是。此番入宮若真是為了嫣姐兒好,還是避開小六的鋒芒是要緊,否則即便一同去了,皇上也未必能注意得到她,嫣姐兒的脾氣你還不知?無端端做了綠葉,她不會心甘的。”

  “母親說的極是。”

  二人說話時,并沒看到抄手游廊的扇形窗另一側的云嫣容,自然也沒瞧見她滿臉的不平和忿恨。

  云想容自小到大都壓在她頭上,小時候她斗不過她,長大以后仍舊被她壓制著,如今聽說云想容又得了他外公一大筆財產做陪嫁,連老夫人都一心一意向著她,有入宮去小住的機會也只讓云想容去。說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怕她的鋒芒被云想容奪走?她承認云想容是漂亮,可她也并不差啊!

  云嫣容憤怒的咬著嘴唇,靠墻不言語。她身邊的丫頭見她表情如此陰郁,低著頭不敢做聲。

  正當這時,外頭來了小丫頭傳話:“老夫人,恬王妃與世子和二小姐來了。”

  老夫人站起身,理了理衣裳道:“咱們快些去看看吧。”

  “母親,那恬王妃最近來的勤了些。”二夫人道。

  “她打著小六的主意呢。”老夫人笑道:“如今小六得了那么一大筆的財產,十個人都會眼饞的。”

  二夫人笑著頷首,不置可否。

  老夫人就吩咐一旁的月皎:“你去外院正則堂,看看承平伯在不在?若是在,就請他一同來吃杯茶,也好與恬王世子認識認識。”上一次恬王妃來時,間接的說了劉清宇想與沈奕昀結交的心思。一句話的事,她自然樂得幫忙。

  回了春暉堂,就見恬王妃帶著劉嗪已經在吃茶了。老夫人與二夫人便和恬王妃、劉嗪閑聊起來。話題不知不覺就繞了到了云想容。

  “說起來也許久沒見你們家小六了。她去了外家,還沒回來?”

  “沒有。”老夫人笑瞇著眼,哪里不知恬王妃在打什么主意?左右得了財產也不是壞事,恰好是個值得宣揚的好事,老夫人故嘆息的道:“還不是她外公家的事,將小六兒他們一行人都絆住了。”

  “哦?可是什么要緊的事?”恬王妃滿眼期待。

  老夫人道:“她外祖父要將財產分給她,這些日說是正請人清算呢。”

  原來是真的!恬王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就連與老夫人說話,語氣都不自覺的悸動了幾分。

  外院兼濟堂。

  劉清宇正站在院中,望著一株參天的松柏發呆。

  已許久沒有見過云想容了。不知她是否還在生他的氣。

  突聽聞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回頭,正見一身著淺青色細布直裰。身姿挺拔模樣俊俏的少年公子迎面而來。雖穿著的是居家隨意的直裰,并未配任何佩飾,可此人通身氣派從容中透著一股子矜貴之氣,加之眉目間的睿智,讓劉清宇一瞬便猜到他是何人。

  “沈伯爺,幸會,幸會。”劉清宇拱手行禮,背脊挺直,面容上有了倨傲之色。

  沈奕昀微笑著還禮,打量著面前這人。

  身材高大。錦衣華服,看人時有自以為貴族的傲氣和浮躁。明明已二十歲,卻不見青年人該有的沉穩。

  他記得,這人是六小姐的夫婿?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一張俏美的臉,逼的他走投無路的手段。面對他的煞氣時鎮定自若的微笑和微笑時彎成月牙的美目。那雙眸子,燦然若星。顧盼神飛。那是個奇女子。固然鐵腕,固然睚眥必報,卻是與眾不同的人。

  與面前這個滿身倨傲的貴族青年,怎么看都不合適。

  當真可惜了。

  沈奕昀微笑著道:“早聽六小姐說世子儀表堂堂,今日一見,果真不凡。”

  一聽這話。劉清宇喜上眉梢,急切的問:“你說六小姐夸我?”

  不過一句試探就漏了陷。看來這人不光看起來不怎么樣,也的確是個草包,唯一會做的就是會投胎……

  沈奕昀對劉清宇越發不喜。明媚的丹鳳眼卻笑的瞇了起來:“是的。在下才從興易縣回來不久,在來之前特地去孟家拜見了三夫人。世子也知道在下幼時與云家有些淵源。”

  “是啊,我知道,承平伯在這里住過一陣子嘛,那你與六小姐十分相熟?”問的有些緊張。

  沈奕昀笑著搖頭:“談不上,那時候年紀小,也不記得什么了。世子若不嫌棄,稱呼在下名諱即可。”

  有了共同語言,劉清宇立即覺得沈奕昀是個不錯的人,笑著道:“我學名劉軼,表字清宇。”

  “在下表字默存。”

  “好名字,默存,你去孟家聽說他們家分家的事了嗎?”

  “聽說了一些,原來清宇你也聽說了?”

  二人以云想容為話題,聊了片刻就聊到了愛好上,沈奕昀輕易得知劉清宇喜歡什么馬,喜歡什么茶,喜歡去哪里吃酒,連府里有兩個通房都知道了。最要緊的,沈奕昀還探知了劉清宇對云想容志在必得之心。

  半個時辰之后,劉清宇已經開始與沈奕昀勾肩搭背:“好兄弟,改日我找你出去吃酒。”

  “默存求之不得。我才剛回京都,認識的人不多,還指望清宇給我引薦一番。”

  “那是自然的。”劉清宇拍著胸脯道:“過幾日我出去時就派人來找你。”

  “一言為定。”

  二人相視一笑。劉清宇覺得與這個漂亮的少年人十分投緣,好似有談不完的話題,又拉著他聊起了別的。

  回程的馬車上,劉清宇將與沈奕昀相識的事與母親和妹妹說了,對他贊不絕口。恬王妃滿心都在想云想容得了財產的事,并未理會兒子。劉嗪卻道:

  “哥哥還是與那承平伯不要太親近罷。他的身世你也不是不知道。誰知道皇上對他是什么意思。”

  劉清宇不以為然:“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皇上做什么要忌憚,男人家的事,你別管。”

  劉嗪撇了撇嘴,不再多言。

  沈奕昀這廂卻是剛與劉清宇分開,便急匆匆回房去寫了一封信,用蠟封了交給衛昆侖:“你去叫咱們的人,連夜出城一趟將這封信交給六小姐。”

  衛昆侖見沈奕昀面色嚴肅,忙恭敬應了,接過信飛奔了出去。

  誰知沒走幾步,沈奕昀又叫住了他:“昆侖,別去了。”

  “爺?”

  “那封信,不必送了。”

  沈奕昀臉上掛著少有的自嘲笑容,仿佛一瞬間想明白什么似的,將那封信手了回來,以火折子燒了。

  云想容嫁給誰不嫁給誰,又不是她說了算。就算他告訴她那世子是個什么人,她有的選擇嗎?再說現在云想容和劉清宇還未定親,他的信貿然一去,多半會被云想容當做瘋言瘋語。

  沈奕昀端坐在臨窗的圈椅上,不僅在想自己為何要多管閑事。

  做好自己不就行了嗎?他的麻煩難道還不夠多?做什么要理會一個閨閣小姐嫁給誰不嫁給誰?

  最后,沈奕昀將緣由歸結到“云想容是個不錯的對手,他不希望看她明珠暗投”之上。

  “姨媽,我改日去看你。”云想容扶著孟玉靜上了馬車,笑著道:“你路上小睡片刻,今日也累了。”

  孟玉靜自然知道自己能醒過來,全靠云想容找了沈奕昀弄來了百年人參。她對云想容越發喜歡,拍了拍她柔滑的手,道:“到底是女兒貼心,你表哥要是能夠有你一半的貼心,我就阿彌陀佛了。”

  馬車旁的人都是笑。

  楚晏不依的牽著馬到了跟前,“我哪里不貼心了。”

  “臭小子,哪里能跟卿卿比。”孟玉靜瞪了兒子一眼。

  見天色暗了,快要道宵禁時候,孟玉靜對一旁的孟方和曹氏道:“父親,等正式開始分家的時候我再來。”

  曹氏已經知道前一陣孟玉靜并非是有事,而是病了,擔憂的道:“你別勉強自個兒,讓姑爺來也是一樣的。”

  孟玉靜下意識看向馬車旁的楚尋。

  楚尋溫柔的笑。

  她卻笑不出來。只對曹氏道:“知道了,母親快回去吧。”又囑咐孟氏:“你照看著母親。”

  “姐姐放心便是。”孟氏也笑。

  熱熱鬧鬧道別之后,楚家的馬車緩緩離開了孟府。孟玉靜靠著馬車上柔軟的翠綠緞面大引枕,撩起紗窗看向外頭的并肩起碼的楚晏和楚尋。

  她不知楚晏是否知道他父親是錦衣衛的人。孟玉靜在猶豫,這件事到底要不要讓兒子知道。

  孟家的財產,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錦衣衛奪走的。她必須要阻止楚尋得到財產。

  可若是明說,她有不希望兒子與他父親翻臉。

  看來世上之事,斷然沒有雙全之法,只能做出選擇了。

  回到楚家,孟玉靜洗漱一番歪在臨窗的羅漢床上想到底該怎么與楚尋談,楚尋這廂已經換了居家常穿的月牙白道袍,進了屋道:“玉靜,我有事要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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