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云想容驚訝的望著沈奕昀,美眸中有精光一閃而逝。心下隱約猜得出沈奕昀的意思。
他是在報恩?
其實當年就算她不說話,以沈奕昀小小年紀就有當時那樣的口才,也不會如前世那般被亂棍打走。而且當年在攏月庵收留的恩情,沈奕昀早在去杭州上學之前都已經還清了。
可他現在仍舊拿了她急需的百年人參來。要知道如此珍貴的藥材,沈奕昀完全可以自個兒留著將來防備萬一。
云想容敏感的覺得,或許這一次沈奕昀還清了人情,將來要對她下手就完全沒有心理上的障礙了。因為今次她擺了他一道,沈奕昀那個睚眥必報的性子,哪里是會善罷甘休的?將來還不知道有什么狠辣手段等著自己呢。
云想容笑著看向沈奕昀,見沈奕昀也在望著自己,道:“沈小伯爺這是打算銷前事,往后新賬新算嗎?”
沈奕昀聞言莞爾,笑容若春花展開,春山爛漫一般,帶著幾分揶揄和玩味的道:“你這個人好生沒趣。怎么一片好意,到你這里偏謗我一番?”
云想容挑眉看他,吩咐英姿接過了匣子,道:“無論如何,沈小伯爺雪中送炭之情我記下了,他日若有機會,我必定報答。”
“不必,我并非是要你報答。”沈奕昀其實當真是想勾銷恩怨讓自己以后做什么都不會有心理負擔,才送云想容百年人參的。
云想容卻道:“恩是恩,仇是仇,一碼是一碼。若是沈小伯爺愿意,請您開個價吧,這人參當真也不是你家后院子里產的,你也是花了銀子錢得來的。我總不好白要你的東西。”
若是給了銀子。他想要一筆勾銷前事的心思豈不是要白費了?不過沈奕昀仍舊很是贊賞云想容說的那句“恩是恩,仇是仇。”
“罷了,我叨擾了孟家這些日,若是算了人參的錢,豈不是也要逼著我交住宿等一概費用?”
就知道沈奕昀會這樣說。
云想容笑道:“也罷,反正我說什么,也都是我外公付錢,回頭還是讓他自個兒與您說吧。”屈膝行禮,道:“我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沈奕昀負手而立。微微頷首。
云想容自然不是請示他,只是禮貌的告知一聲,說罷不等沈奕昀的反應。就帶著英姿離開了。
望著他們主仆二人一高挑一嬌小的兩個背影,小猴兒撓了撓頭,道:“這個云六小姐的性子可真是怪。她對爺到底是敵意還是友善?”
沈奕昀負手下了臺階,往東邊他所居住的偏院走去,臉上又恢復了無人時的面無表情。“這世上哪里有不是白就是黑的呢。”
小猴撓了撓后腦勺,覺得自己的腦袋瓜子有些不夠使了。
得了人參,云想容就請韓婆子跟著孟方去了楚家。自己則是在自己的臥房練字。
她到現在是三個月交給匡和玉一副字,八年來,二人其實就只是最初時候見過一面,其余指導探討之類都是書信聯絡。匡和玉來的書信云想容都裝訂成冊,當做法帖在臨摹。
正寫的專注,外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后珠簾挑起,孟氏快步進了屋,面色很是難看。
“卿卿。”
“母親?”云想容疑惑的抬頭望著她,瞇著眼,大約已猜到了一些。
孟氏看向英姿、柳月和柳媽媽。道:“你們先下去。我有話要與小姐說。”
柳媽媽等人很是擔憂的望著云想容,不得已行禮退了下去。
云想容放下狼毫筆。親手為孟氏斟茶,雙手端道她手邊的矮幾上,道:“母親請坐。有什么話您盡管吩咐便是。”
孟氏望著云想容,眼淚撲簌簌落下,哽咽道:“你姨媽家里出事了,為何不告訴我?”
云想容知道這會子也不是瞞著的時候,母親既然會問,就說明她已經聽到了些影兒,只不過不知她具體知道些什么。
云想容只道:“是外公不讓我說,怕您不留神讓外婆知道了。”
孟氏站起身,道:“當我是年幼無知嗎?你外公也真是的,我這樣大的一個人,哪里會連什么該說,什么事不該說都分不清楚?你外婆的身子不好,我自然會都瞞著她。”
說到此處,孟氏語氣從無奈轉為忿恨,“想不到你姨爹竟然是那樣一個表里不一的人,從前我還覺得他與你姨媽恩愛非常,夫妻兩個雖然只有一個晏哥兒,可你姨爹只唯一有你姨媽一人而已。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你姨爹打晏哥兒的時候,難道就沒想到會不會讓你姨媽焦急?”
聽孟氏憤憤不平,云想容苦笑了一下。很少有人能受的了金錢的誘惑。從前世起她就明白這一點,且不會用金錢和利益去考驗一個人的本性。
孟家的大筆財產在眼前,楚尋連下“春情散”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以后還有什么做不出的?連自己的兒子都算計的人,更何況發妻?
云想安慰了孟氏片刻,孟氏才漸漸地止住了傷心,擦了眼淚道:“我也要回去看看你外婆了。”
“母親先慢走,您是從哪里得知這個事兒的?”若是從丫鬟口中得知,那整個孟府就都傳遍了,外婆知道也就是一兩日的事。
孟氏聞言,道:“是你蘇表哥來求我,說你為了你姨媽求了奕哥兒,得了個百年人參,他說他祖母身子也不好,想與你求個參須回去,我這才知道原來你姨媽病的那樣嚴重。”
蘇表哥?
云想容半晌才想起她還有蘇淼這一號的表哥,道:“人參我已經給了外公給姨媽帶去了,蘇表哥想要,也只能去楚家找晏表哥。我無能為力。”
孟氏聞言頷首,在她心目中,自然自己的姐姐比較重要。蘇淼的祖母是她的姑媽,卻與她不親近,蘇淼她更是沒有見過幾次,也不熟悉,做什么要幫他?
“這事兒你不必管了,我去告訴他就是。你姑老娘也沒有什么大病,不是急等著救命,偏要與你姨媽一個病人來爭嘴,成什么樣子。”孟氏說著話走了出去,許是因為焦急,情緒不穩定,連說起話來都比平時厲害了幾分。
云想容忍俊不禁,不禁在想,若是母親平時也能如此強勢就好了。
蘇淼這廂聽了孟氏說:“人參早已經送到楚家去了。你恐怕是拿不到了。”又說“你祖母身子無病無災的,這百年人參可不是尋常物,若是吃的多了對身子反而沒有好處,還是尋常人參補著便是。”
蘇淼粉白的面龐一瞬間羞臊的通紅,印象中這位美麗的侯夫人卻是個最和氣不過的人了,反倒是傳言中她的女兒不是好惹的,這番話倒不像是孟氏說的,像是云想容說的。
蘇淼打了個千兒退了下去,越是往回走越是生氣,臉上的紅潤也漸漸被雪白取代。回了她與母親,祖母居住的客院,他徑直進了祖母的臥房,非常不耐煩的打發了身邊伺候的丫鬟,,怒沖沖的道:“奶奶,我一定要娶云相容過門!”
姑太夫人蘇孟氏聽的愣住,口稱我的乖乖:“怎么突然這樣說?”
蘇淼在蘇孟氏身邊坐下,道:“她是侯府小姐,還得到二太爺四成多的產業,我若娶了她,對咱們家百利無一害。不說那些揮霍不盡的金銀,就是多了個做侯爺的岳丈,我將來也好行事。”
蘇孟氏聽的昏花老眼瞬間聚集了星芒,連連點頭,“好,好,你能這樣想是最好不過的了,不過咱們客居在孟家,和侯府門不當戶不對的。”
蘇淼冷笑道:“想法子就是了。祖母不要擔憂,我自會想法子解決的。”
云想容卻不知蘇淼也在打她的主意,傍晚聽韓媽媽說姨媽用了人參,脈象已經平穩多了,心下安定,洗漱一番就睡下了。
誰知道到了三更天時,外頭卻突然傳來一陣慌亂之聲。
云想容被驚醒,心跳快的像是要脫腔而出,柳月連忙批了衣裳進來掌燈,英姿則原本入睡時候根本就沒有脫衣裳,直接出去探看。
不多時,英姿就回來了,道:“小姐,東府那邊走水了!”
“什么?”
云想容驚訝的道:“好端端的,如何會走水了?火勢如何?”
“火勢并不大,這會子已經控制住了。”
云想容越發覺得事情不對,連忙下地穿了蜜合色的錦緞交領褙子,外頭批了件同色的小襖,長發隨意挽起,就帶著英姿和柳月出了門到了院子里。
“二門這會子關著,咱們出不去。不過小姐大可以放心,這火燒不大。”
“我是擔心另外一樁事。”云想容覺得背脊上冒出了許多的冷汗,抓著英姿道:“咱們布防的侍衛可發現有可疑之人?”
“并沒有。”英姿正色回答。
云想容道,“事情不對,你想法子溜出去打探一下消息,看看東府那邊的動靜如何,還有,看看沈小伯爺那里情況如何。”
英姿頷首,領命下去。
云想容就站在廊下眉頭緊鎖的等消息,不多時,卻見英姿飛身回來,面色極難看:“小姐,東府二老爺死了,還有,沈小伯爺被刺客刺傷了。”
“刺客?”云想容面色巨變,有些什么從腦海中飛快閃過,卻沒有抓得住,“走,必須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