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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禮物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初來嫁到

  馬車外,十四五歲的高挑少年腳步微頓,他常年修習武藝,六識靈敏,有人注意到自己他自然感覺得到,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卻只看到朱輪華蓋八寶香車漸漸走遠,雪白的輕紗飄著,伴隨著清脆的鈴聲,“濟安侯府云”的家徽,在陽光下極為扎眼。

  斜挑入鬢的劍眉蹙起,丹鳳眼中有些不知名的情緒閃過。

  八年了。這個標徽仍舊那么熟悉。

  穿了淺灰色細棉布短褐,不過十二三歲虎頭虎腦的小廝笑嘻嘻的湊上前逗趣的道:“小伯爺,我就說讓您別隨便出來亂走,好吧,既走動了,您好歹行行好,做什么要亂笑,徒增春閨含怨。”說著指了指路邊剛才掉了菜蔬的婦人。

  “猴崽子,沒虧了乳娘給你取名叫小猴,又渾說。”沈奕昀回過神,被他逗的再次展顏,扇子輕敲他額頭。

  他平日很少笑,除非必要時候,他總是如同掛著一層寒霜,帶著冷漠與疏離,還有不屬于少年人該有的老成與敏銳。

  下頭的人,都有些怕他。不只是敬服他的手段,更是從心底里懼怕他。因為他周身上下的威嚴和強勢。

  可小猴不同。他日夜跟在小伯爺身邊服侍,最是知道他的性子。他并不是冷淡,也不是難相處,他有本事拿捏所有人,若真想討好誰,也有本事讓對方將他喜歡到心坎里。平日里,他如無波古井一般,是因為有心事。

  衛媽媽說了,他的任務就是要讓冰窖里剛撈出來的小伯爺多笑笑。

  小猴捂著額頭,調皮的吐了下舌頭。

  另一身著牙白色直裰的十六七歲壯碩少年進一步上前,正是沈奕昀的乳兄衛昆侖。

  “四少爺。是濟安侯府的馬車。”

  “嗯。”

  沈奕昀搖著折扇,繼續緩步上前。衛昆侖和小猴也跟上。

  “您預備幾時給侯府去信兒?”

  “過些日吧,先逛逛,熟悉熟悉京都的環境也不遲。”

  “就是!”小猴看不慣衛昆侖那張木頭臉,嘻嘻笑著道:“小伯爺頭腦好,讀書的事暫且放一放,反正秋闈還早呢。”

  衛昆侖瞪小猴:“是你自己想玩吧。”

  小猴大眼睛一翻,不理他。

  云想容雖然好奇方才外頭的人到底是長得多嚇人,才唬的大嬸掉了手里的菜。可她心思不在此處,也就沒多問隨行的人。馬車出了城,周圍風景也變的秀美起來。她卻無心觀賞,心下算計著其實就算躲到攏月庵去,也不過是更有效的拖延罷了,還是要想個治標治本的辦法才是要緊的。

  馬車來到攏月庵時已經過了晌午。藍天白云下,通往山上的青磚長階兩旁是成片白云朵一般的梨花。趙姨奶奶穿著一身深紫色的細棉布交領短褐。下著深灰色八幅裙。花白頭發利落的挽起,正帶著樂水站在山下迎。

  馬車停下,云想容扶著英姿的手踩著紅漆木腳凳下車,抬眸瞧見趙姨奶奶就在臺階旁邊的樹蔭處,歡喜的笑彎了眼,快步迎上前去親昵的叫了聲:“奶奶。”

  “好孩子。可想死奶奶了。”趙姨奶奶拉著云想容上下打量,“可不是又長高了?我看你呀,將來比你母親個子要高呢,小時候就擔心你長不了大個兒。”

  “是呀。所以母親總給我喝大骨頭湯,保不齊是那骨頭湯起了用。我最近還總是覺得腿容易抽筋。”

  “那說不準就是在長個兒呢。”趙姨奶奶挽著云想容的手,拉著她上臺階,問:“英姿說你身子不爽利,可好些了沒有?”

  “奶奶知道的,身上的病其實不重,心病更重。”

  趙姨奶奶聞言,低頭看了容顏明麗的孫女一眼,憐惜的嘆了口氣。

  許是因為常年勞的關系,已經五十三歲的趙姨奶奶也只是鬢角多些華發而已,身體卻很健朗,拉著云想容的手走臺階,腳步比云想容這個十五歲的小姑娘還要輕快。

  云想容雖然每日走石子路,已經堅持了八年功夫,可到底身體底子差,到了山頂時,趙姨奶奶和樂水都臉不紅氣不喘,她白凈的面皮卻像是染了胭脂,呼吸也有些急。

  英姿那邊指揮著粗使婆子將給趙姨禮都半晌來送進了院子里。

  云想容緩過氣兒來,笑吟吟的道:“奶奶,我餓了,待會兒給我吃什么好吃的?”

  “今兒不是你的生辰嗎,我特地親自下廚做的素菜,不過就怕你吃不慣。”趙姨奶奶歉然的對著云想容笑,笑容樸實中透著誠懇。

  云想容打心底里高興,道:“我喜歡吃素菜,再者只要高興,吃什么個還不都一樣?奶奶肯幫我出來,暫且躲過那些是非,我很歡喜,也很感激。”

  “我也想能幫你更多啊,傻孩子。”趙姨奶奶拉起云想容的手:“走,先去見過不隨師太,就快吃飯,你不是餓了嗎。”

  “是啊,早就餓了。”

  云想容先去問候過不隨師太,便跟著趙姨奶奶回了東廂房。

  英姿和柳月、柳媽媽上前來給趙姨奶奶磕頭,隨后張羅著安頓隨行的粗使婆子,那兩名侍衛則是打發回侯府去了。

  云想容坐在桌前,看著桌上的三菜一湯,都是她喜歡吃的,豆腐皮卷青菜,素炒三絲,涼拌青瓜,還有一碗四寶羹。

  她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豆腐皮卷,歡喜的眼睛都笑瞇成月牙:“真好吃,一吃就知道是手藝。”

  “喜歡就多吃點。”趙姨奶奶越發喜歡小六兒了。

  雖然明珠,博哥兒都是她的孫女孫子,可邱氏生的姐弟倆,明顯沒有孟氏生的姐弟倆討喜。每次來庵堂看她,明珠和博哥兒都是一副施恩的樣子,她也曾經用心給他們姐弟烹制素材,可他們看到的不是心意,而是食材的價值。

  久而久之,趙姨奶奶對他們淡了,對云想容和小九兒更加喜歡了。

  趙姨奶奶就問起府里的事,問了孟氏又問云傳宜。

  云想容笑著一一答,最后道:“奶奶既然接了我來,可以定要多留我一陣子。老夫人要我入宮去陪梅美人小住,明眼人都知道她安了什么心。皇上的年齡都可以做我的爹了,我不想入宮,而且宮里的傾軋和爭斗,哪里是我承受的起的。”

  說到此處,云想容目光中已經無限悲涼,幽幽道:“若到最后,就只剩下入宮一途,我寧可一刀抹死了,也不讓他們如愿。”話音方落兩行清淚已順著雪腮滑落。

  趙姨奶奶心疼的摟著她,“好了好了,你莫哭。這件事茲事體大,并不是咱們私下里計劃就能定了的。卿卿,你也知道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你的聰明,更改知道像侯府這樣的簪纓之家,婚姻已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其中涉及到的,還有朝堂中的派系問題。朝堂的一丁點波動,足以影響一個女子的一聲啊。”

  “是。我知道。”云想容頷首。所以龔茂國如今入朝為官了,她與他的聯絡才更加隱秘,決不能讓人看出她有這一張暗牌。

  “所以卿卿,你的婚姻,不是你喜歡不喜歡就能決定的,我還要與你父親在商議才是。”趙姨奶奶憐惜的摸摸她滑嫩的小臉,嘆道:“女子的性命有時候,甚至都不敵一個值錢的玩意兒。”

  云想容默默無語。

  父親孝順不假,可是趙姨一番話,也幫她理清了思路。她入宮與否,或者嫁給誰,都直接與侯府的利益掛鉤,只要能讓入宮侍奉皇上對侯府沒有好處,甚至有害處,此事就可以避免。

  看來前路漫漫,還需她好生謀劃起來才是。

  云想容就在攏月庵安心的住下了。這里環境清幽,恰好適合養身體,她每日都會去隨不隨師太上早課,其余時間練字,若乏累了,就會去山門前看看梨花。

  云想容最喜歡的,就是躺在后山門外不遠處梨花樹下碧綠的草坪上,透過交錯花枝看蔚藍的天和流動的云,仿佛這時,時間都精致下來,只有寧靜與祥和之氣摻在青草香里盈滿弊端。

  “女子隨意仰臥,不莊重。”

  云想容正愜意的享受寧靜,頭頂突然傳來說話聲,她倏然張開眼,卻見尉遲鳳鳴蹲在自己身邊,高大健碩的身子蹲下時蘊含著力量,娃娃臉上笑容親和,哪里有方才訓斥的嚴肅?他分明就是來嚇唬自己。

  云想容坐起身,理了理衣裳,“你幾時來的?”

  “才來。”

  尉遲鳳鳴嘿嘿的笑。

  其實他早已看了這里許久。

  梨花樹下,草坪碧青,青衣美人悠哉的仰臥,一手放在腹間拿著紈扇,另一手搭在額頭,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在碧玉鐲子的點綴下,顯得肌膚如初凝的新雪。風吹過,花瓣簌簌落在她身邊,她卻渾然不覺。

  這樣的美景,相信只要是男人就不舍得移開眼。

  云想容站起身,理順頭發,往山門方向去:“怎么有空來?這里可是庵堂。”

  “庵堂怕什么。我也沒打算進里頭去。”尉遲鳳鳴從懷里掏出個小盒子:“前幾日你生辰,偏我出去辦差了,這個是補給你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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