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發什么呆?”云想容見英姿看著她溜號,抿唇笑著道:“難道是看著大堂嫂屋里的丫頭都放去配人,你著急了?”
“小姐渾說什么呢!”英姿臉上通紅。
英姿與云想容相反。云想容生的高挑苗條,她則嬌小玲瓏,如今已有二十歲了,可模樣看起來還像十六七歲似的。
云想容樂不可支,在臨窗的美人榻坐下,道:“你也二十了,咱們府里有規矩,婢女到了二十五歲就要放出去的,老夫人為了彰顯恩典,又怕違背倫常,女孩大多十歲就配了人。我留你到現在,其實是不對的。”
“我又不想嫁人。”英姿打開黃花梨八仙紋立柜,拿出件碧色輕紗休銀線蘆葦的交領褙子拉云想容起來換,道:“倒是小姐前兒及笄禮上‘暈倒’,到現在滿京都的人都知道您是個病秧子了。往后可怎么辦?”
云想容失笑,明眸彎成了月牙,越發顯得她容姿昳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英姿急的跳腳:“小姐就算不想嫁人,也別那樣污蔑自己啊。韓媽媽才剛回宮交了差,您又‘病’了。”
“好了好了,看你越發的愛叨叨,我得趕緊找個合適的人選把你嫁了。”說罷忍俊不禁,笑聲若燕語鶯聲,珠落玉盤。
英姿氣惱的瞪她,“我看不等我嫁,你就先要嫁了,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尉遲少爺在咱們府里走動的這樣勤,誰不知他在動什么心思啊,我看三夫人喜歡的很。”
“六小姐。”這時梅蕊到了屋門前,笑著道:“老夫人派人來催呢,請小姐快些過去,五小姐、七小姐、八少爺、都已先過去了。”
“知道了。”
云想容站起身。隨便捻了跟嵌東珠的金簪子插在發間,拿了百蝶穿花的紈扇,道:“柳月呢?”
梅蕊道:“才剛去請了九少爺,這會子正在樓下等您呢。”
云想容便與英姿下了閣樓,轉到正廳,還沒等站穩腳步,就有一個人影沖到了自己跟前,“姐姐,我才剛跟父親去射箭,射中了一直兔子!”
“哎呀。我們寶兒真厲害。”云想容笑瞇瞇的掐了胞弟的小鼻尖一下。
云傳宜咧著嘴笑了,主動拉云想容的手。
他今年七歲,生的如孟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雙眼勾魂攝魄,漂亮的不像個男孩,因著孟氏誕下他后,肚子就沒了消息,所以格外疼愛他。將他嬌養出開朗活潑的性子,尤其喜歡粘云想容這個姐姐。
云想容自然也喜歡云傳宜,畢竟一母同胞,血緣的關系奇妙的很,更何況他也當真討喜,不但性格陽光。頭腦也聰明,學什么都是一點即通。與他相比,邱翦苓的兒子云博宜。就差了很多。
從靈均閣到春暉堂原本就不遠,云想容與云傳宜并行,不多時來到院中,繞過回形石榴紋的影壁,走上直通往花廳的青石磚路。風吹來。院中老梧桐樹沙沙作響,給寧靜的院落帶來些生機。
月皎已嫁作人婦。如今做媳婦子打扮,見了云想容屈膝行禮。才剛要回頭傳報,云想容笑著豎起一根青蔥般白嫩的手指放在紅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還俏皮的笑了笑。
月皎連忙點頭,也回以一笑。
走上臺基,就聽見湘竹簾子里傳來一陣說笑聲。
“……就你知道討姨祖母的喜歡,這個東西當真有趣的很,別說是小孩愛玩兒,我這個老太婆都喜歡。”
隨即是一個爽朗清越的男聲:“姨祖母若喜歡,讓丫頭們仿著這個多做幾個,還可以畫成連環畫,等轉了起來,畫面就會接連不斷的動,那樣才是好玩呢。”聲音一轉,又有些委屈:“大家都喜歡的東西,我前兒要送給容容,她偏不要。說什么無趣。”
“你要送我六姐名貴藥材,她一準要。”另一個帶了些稚氣的女聲說罷自顧自笑了起來。其余人并沒有迎合。
云傳宜聞言冷下了臉。就要撩簾子往里去。
云想容拉了一下弟弟的手,眼神示意他不要動作。
云傳宜郁悶的嘟著紅彤彤的小嘴,眉頭擰成個疙瘩,無聲的罵了句什么。
月皎有些擔憂,詢問的看了云想容一眼,見云想容頷首,才為他們撩起竹簾:“六小姐和九少爺來了。”
云想容和云傳宜一前一后進了屋,禮數周全的給眾人行禮。
老夫人如今已年近古稀,身體卻很硬朗,穿了件寶藍色素緞圓領的褶子,花白頭發梳了大髻,用桃木嵌貓眼石的簪子固定,額頭上戴松花綠鑲翡翠的勒子,耳墜子也是水滴形的祖母綠,見了云想容,眼角下垂的鳳眼都笑的瞇成一條縫,道:“卿卿,快過來祖母身邊坐。”
“是。”云想容素手執扇走向老夫人,行動時帶動衣裙搖曳裙帶飄擺,宛若驚鴻掠過初秋的深潭,飄然身姿宛若謫仙。
老夫人越看越是覺得滿意,自己往里頭挪了挪,讓云想容貼邊坐下:“前兒找醫婆給你開的藥可都吃了?”
“吃了的。害祖母擔憂,是我的不是。”嬌柔聲音中滿是歉意。
“哎,小小年紀的,身子怎就不如我一個老太婆了?你也不要聽外頭的人渾說。好生先吃藥將養著要緊。匡先生那邊若不成,祖母去替你打招呼,晚幾日再交字不遲。”
“多謝祖母。”云想容感激的笑。
祖孫二人說話時,屋內鴉雀無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這二人身上。
不光是為了尊重老夫人,也不只為了云想容是老夫人最寵的孫女,更是因為她青出于藍的容貌。
當年的孟氏,便是叫人瞧了便移不開眼的,云想容眉眼中比孟氏多了銳氣,姿色更勝。
老夫人想著翻年秋季的宮廷選美,心里滿意的很,如此花費心思調教了這么多年。事情總算按著她預想的來發展,如此姿色儀態,生來就是媚惑君王用的,若不入宮,豈不是暴殄天物。
老夫人沉思時,云想容就搖著紈扇看向云明珠。面上掛著微笑,桃花眼里卻有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逝。
云明珠心頭一跳,不自覺的正襟危坐,低下頭不去對上云想容的眼神,心里慌亂的同時。又恨自己為何退卻了。這么多年來,她習慣性的見了云想容就低頭。
方才她說她的那些話,也不知她聽見沒有?若是聽見了。說不定又要拿什么手段對她。
才剛這樣想,就聽云想容如黃鶯出谷般的聲音溫柔的問她:“七妹妹,前兒讓你抄的《女戒》可抄寫好了?”
云明珠抿著唇,面色轉白。在人前提起此事,不是要給她告狀么!
老夫人聞言挑眉:“怎么?明珠又抄《女戒》?”
云明珠和云博宜是老夫人身邊的帶大的。云想容與老夫人這邊走動的勤。前年起老夫人就因身子不如往年爽利,將教導弟弟妹妹的責任交給了云想容。
云想容從不打罰他們,云明珠若犯錯,只罰她抄書,此事人盡皆知。
老夫人這樣一問,云明珠的臉還哪里掛得住。可她不是會認輸的性子,梗著脖子翻了云想容一眼,才對老夫人討好又撒嬌的道:“祖母就不該讓劉姐姐教導我嗎。您也不是不知道,她是咱們家里出名的‘鐵榔頭’,手段硬的比祖父還厲害。”
老夫人沉下臉斥了一句:“外頭沒見識的下人渾說的話,你也敢來我面前說你姐姐!”
云明珠想討好沒有討成,碰了一鼻子灰。臉色更難看了。
云想容笑著挽老夫人的胳膊:“沒什么大事,祖母就不要問了。”
以老夫人的精明強干。哪個屋里沒有她安插的探子?云明珠故意用熱茶湯云想容的事她早就知道,云想容只罰她抄《女戒》,她還有些意外她的仁慈呢。
李媽媽和月皎端著果盤進來,“這西瓜一直鎮在井里。最是爽口涼快的,夫人、小姐、少爺們用些。”
云想容笑著頷首。
云博宜拿起一塊就咬了一口,和他身邊比他小了兩歲的云傳宜相比較,他動作略顯得粗魯了些。
尉遲鳳鳴自云想容進屋起就沒找到機會與她說句話,這會子見眾人在用果子,起身笑吟吟直截了當的道:“容容,借一步說話。”
云想容詢問的看向尉遲鳳鳴。
尉遲鳳鳴笑容坦然。
老夫人就擺了擺手:“去吧,別誤了吃午飯。”
她何曾不知道尉遲鳳鳴的心思?前些日子舒窕還與他說,尉遲鳳鳴又自己攪黃了一門親事,他都已經十九了,還不曾娶妻,等的是什么,明眼人都知道。
云想容隨著尉遲鳳鳴出門,到了梧桐樹下站定。
樹蔭斑駁,將尉遲鳳鳴身上月牙白的錦緞袍子點綴出錯落的光影。
尉遲鳳鳴身量挺拔健碩,偏偏這樣偉岸的身形,卻生了張濃眉大眼的娃娃臉,目若點漆,眼神靈活,顯得格外聰明有靈氣,也覺他生性活潑,又性格爽朗,為人隨和,且才十九歲,就已官拜正四品指揮僉事,常在御前行走,頗得皇帝的寵信,儼然有要頂替其祖父尉遲宏在錦衣衛中地位的趨向,想必原本尉遲宏的關系網現在也都掌握在他手中。
這樣的人中龍鳳,不愧鳳鳴之名,多少姑娘趨之若鶩的人選,偏偏十九了還不成婚。
“哎。”云想容嘆息一聲,道:“鳳鳴表哥,聽說你前兒又惡整了一個姑娘?”
尉遲鳳鳴笑道:“是啊。我瞧不順眼,最看不慣那樣的花癡。”
“花癡?”云想容莞爾,“形容的倒也貼切,不過表哥自夸的嫌疑更甚。”
“是啊,我是在自夸。”尉遲鳳鳴負手而立,神色倨傲。
云想容笑著打趣他:“你這樣下去,就不怕人說你有斷袖之癖?”
“我才十九,十九好不好。這種年紀還該上學呢,為什么要這么早就成婚。真不懂你們怎么想的。尉遲鳳鳴轉移了話題,正色問道:“最近江湖上多了個靈均樓,和你有沒有關系?”
“靈均樓?”云想容啞然:“這是什么地方?”
“年初才興起的,是個專門出售情報做些地下勾當的組織。你別岔開話題。你只說這個靈均樓與你有沒有關系?”
“與我會有什么關系。”云想容仿佛聽見什么好笑的笑話:“我整日在閨中繡花寫字,哪里會有這個什么樓。”
“別跟我打啞謎,我還不知道你?”
尉遲鳳鳴抱著肩膀,眼角斜睨她:“興易縣地下黑道的老大都要叫你一聲大姐,你就別跟我面前玩這一套了。別以為我你那點小勾當我什么都不知道。”
云想容見他說的如此直白,索性也不理會他。
尉遲鳳鳴見她不語,看了她半晌方道:“這么說,靈均樓真的與你無關?”
“的確無關。”
“罷了,我也想你個丫頭片子,能攪渾興易縣的水就已夠讓我刮目相看了。若是在弄出個什么情報組織來,我真要懷疑你是不是有反意了。”
“這種大帽子我可擔當不起,你也別亂說話給我惹麻煩。”
“鳳鳴少爺。六小姐,老夫人吩咐傳飯了。”
月皎在門前笑著傳話。
“知道了。”云想容應了一聲,道:“走吧,先去吃飯,吃飽了你在與我說說靈均樓是怎么一回事。”
“嗯。”
午飯過后。尉遲鳳鳴就告辭去了。老夫人知他公事繁忙,也沒有留他。云想容伺候老夫人午歇了,就回了靈均,自己也小憩片刻。解了乏才起身,拿了尉遲鳳鳴給她的一張紙靈均閣的具體情報來看。
靈均閣販售各類的情報,只要價錢給到位。就連皇后今日穿什么顏色的內衣都能給打探的出來。
這個名字,云想容前世就聽說過。
前世她難產而亡之前,朝堂風波已經興起。沈四游說諸侯藩王一同對抗暴君,憑的不光是一張巧嘴,更是他自己的實力。到后來大戰一觸即發之際,天下人都知他手下有一個組織叫靈均閣,只不過那個靈均閣執行的是暗殺之類的事。與現在這個專門兜售情報的組織性質不同。
云想容將那張紙燒了,看著塔化成灰落了地。心仿佛也踏實了。
她不懂,為何前世今生的靈均閣性質發生了改變。有情報網,并且秘密的兜售消息而謀利,同樣會引起錦衣衛的主意。卻不如暗殺之類的事做的邪乎。
是什么改變了沈四的想法?難道因為今生沈奕昀被云賢收留,還封了伯爵嗎?
或許是的,一個人的生存環境發生了改變,心境也就會發生改變。前世的沈奕昀她有過幾面之緣,那是一個俊美妖冶但渾身地獄戾氣,讓人見了就毛骨悚然的男人。今生他不若前世那般凄慘,或許觀念就已改變了。
沈家的確冤屈,可事已過去多年,如今雖朝堂暗流洶涌,天下百姓卻是太平的。若為了報仇一己之私將百姓難得的平穩日子打亂,思想未免太過于偏執片面……
“卿卿!”
肩膀被人推了兩下,云想容次啊回過神。就見柳月站在自己跟前,揶揄的笑。
柳月與她同齡,和中身材,肌膚豐腴,面容雖只算得普通,可性情極好,又愛笑,瞧著就透著一股子喜氣。
這么多年,也多虧了柳月和英姿在她身邊陪伴著。
“喊了你四五聲一句都沒聽見。怎么,你是在想尉遲公子?”柳月打趣她。
云想容無奈的道:“你們每日都拿鳳鳴表哥來打趣我,你們不煩我都煩了。旁人不知道也就罷了,你們整日里跟在我身邊,我的事情你們最了解,這般還來我這里亂講話。小心我告訴乳娘,讓她打你。”
柳月一吐舌頭,她母親對六小姐可是全心全意的,若是知道她有服侍的不周到的地方,定然會狠狠收拾她,更合論這種打趣主子以下犯上的話,平日她斷然不敢在柳媽媽跟前與云想容說的。
“好了,我知道你與鳳鳴少爺是朋友之義,以后我不會亂講了。”柳月拿了件褙子給她披上,道:“你如今可好些了?胸口還疼不疼?”
“好多了,醫婆開的藥我按時按晌的吃。很快就會好了。”云想容有些過意不去。
柳月什么都喜歡與柳媽媽說,所以及笄時候她裝病的細節并沒有告訴柳月,怕她傳給柳媽媽去。
她屋里的人對他忠心耿耿不假,可到底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柳媽媽是長輩,又一直關心她的婚姻大事,生怕他嫁不出去一般,如果知道她是為了敗壞自己名聲故意在眾賓客面前暈倒,她定然會真的暈倒的。所以這件事,只有她和英姿知道內情。其余人都以為她真的病了。
“六小姐。”屋廊外有小丫頭來傳話。
“什么事?”
“老夫人找您有事。請您速速到春暉堂去呢。”
云想容有些意外,平日里這個時候都是各自做各自的,老夫人很少會讓人過去。老夫人喜靜。寧可看會書也不會像其余人家老太太那樣喜歡玩骨牌。
怎么今日如此反常?
“還有誰在嗎?”云想容將被子穿好笑著問。
“回小姐,還有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和梅夫人。”
“梅夫人?”云想容臉色一瞬間變的很難看。
這位梅夫人,是貞佑十一年大選入宮的梅美人的生母。
梅家與云家并無太多往來,只是貞佑十一年時。梅美人的生父得罪了鄂國公,先寫被參奏倒了,是云敖與云賢夫子二人聯手將他救下,從此以后,梅夫人就忍了老夫人做干娘,梅美人也就成了老夫人的干孫女。明眼人都明白。是朝堂中的利益讓兩族走到了一塊。救人的存了心思,被救的也存了心思。
如今梅夫人來是什么意思。
云想容一直都知道老夫人打定了主意讓她入宮,現在又有這樣奇怪的狀況。她便知道這件事與她入宮脫不了關系了。
已經稱病,還是躲不開嗎?
云想容不免有些心焦。
然而自己討好了老夫人這么多年,沒必要因為一時間的義氣得罪了她。到底還是先去看看是什么情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這些年府里的大事小情她沒少精力。雖然與前世在邱翦苓手下那樣凄慘不能比較,但也的確話費了不少心力 殊不知云家這樣的大家族。親戚多,姊妹多。紛爭也就多,一個不小心就會給自己和父母帶來麻煩,好在她一直謀劃的井井有條,母親和弟弟都沒事,自己也沒事。
云想容換了身石青色的對襟素錦褙子,下著月牙白挑線裙子,頭發隨意梳了個隨云髻,只簪了一根碧玉簪子,對著西洋美人鏡,她還是覺得自己這副模樣不大好。
前世她就容色鮮艷秾麗,可也不如今生這般。她不知道韓婆子是不是私下里手了老夫人的什么好處,吃了韓婆子親手調制的這么多年的藥膳,她今生的肌膚比前世的還要瑩潤白皙。
俗語說,一百一瘦遮百丑,她容貌五官還是那個樣子,只皮膚好了,頭發黑了,再加上經過歲月沉淀下來的一些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和睿智,以及她美目中偶爾閃過的銳氣和英氣,整個人就如同描畫精致的工筆畫被填上了色彩一般明麗起來。
她不喜歡自己如此。
本就不想嫁人做男人的附庸和玩物,更合論是入宮去伺候圣駕?
尋常人家三妻四妾她尚且受不了,后宮佳麗三千美女如云,明爭暗斗是無硝煙的戰場,她才不要讓自己陷入那種紛爭里。
云想容道:“柳月,那那件黃綠色的比甲來。”
“是。”
比甲也是素緞的,上頭沒有任何刺繡,顏色也顯得老氣,穿上之后果然比剛才暗淡了一些,云想容這才滿意了。帶上柳月和英姿,直往春暉堂趕去。
梅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和孟氏早已經等待多時。
見月皎撩起門簾,走進來的卻是個烏突突的身影,幾人都有些了然 老夫人不贊同的白了云想容一眼。可心里到底還是是喜歡的,道:“卿卿,來見過梅夫人。”
云想容掩口咳嗽了兩聲,才給梅夫人行了禮。
高速初來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