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老掌柜,這次是海某武斷了,差點誤了李家。”這時,海瑞方正著一張臉,沖著李老夫人和李老掌柜的揖了禮道歉。
“大人一心為民,之前只不過是為屑小所乘,所幸邪不勝正,如今就請大人秉公處斷,給我李家一個公道。”李老夫人亦是還了一禮道。
“理當如此。”海瑞一臉嚴肅的道,立刻的便讓人拿下了杜氏兄弟。重新開堂問案。
最終,杜氏兄弟下了牢,將于一月后流放殺胡口。
“袁司吏,請問我李家爭貢權可還要繼續審查?”這時,李老夫人又沖著一邊聽審的是徽州墨鑒局的袁司吏問道。
而此時,最尷尬的莫過于這位袁司吏了。他今日帶著兩個下屬也來旁聽,為的就是李家爭貢權的問題,實是拿人手短,吃人的嘴短啊。本來以為,李家這次就算能夠沒事,也免不了沾得一身腥。沒想到李家居然打了個如此漂亮的翻身仗,倒叫他之前是枉做小人哪。
這會兒又聽得李老夫人這般的詰問,只得一臉悻悻的道:“沒問題,自是沒問題的,便是本司吏也是被流言所惑了,還請老夫人原諒則個。”
袁司吏說著,也起身揖了個禮。
“為流言所惑不算什么,袁司吏在徽州墨業里那一向是有著公平清正之名聲的,這名聲來之一不易,可莫要受流言所累,輕易丟掉實在可惜。”李老掌柜的冷冷的道。任誰都聽出他這是話里有話了。
“那是那是,所以,我這次才帶人來旁聽,終歸也是為了弄清事實真相。如今,證明李家清白,如此,李家爭貢自沒有任何問題,后日就是爭貢正日。小吏預祝李家旗開得勝,奪得貢墨權。”袁司吏臉皮厚的很,這翻話說來居然也是義正言辭的。
“如此,那多謝袁司吏吉言了。”李老夫人回道。象袁司吏這等滑吏,是沒辦法計較太多的。
隨后李家一行人便告退了。
到得門口。外面圍著的人還未散去。李老夫人帶著李家一干人自是要道謝一翻,各人聽得李家沒事,杜家兄弟下了大牢。俱是皆大歡喜。
隨后眾人散去,羅村,李村,王村的人也要回村,這轉眼太陽就要下山了,回去還有十多里的路呢。羅文謙是跟著羅村的人一起來的,這會兒自然也要陪著羅村的人一起回去,便扯了貞娘到一邊:“我先回去,后日來的看李田兩家爭貢。對了。我前日接到信,王當家他們已經從兩洋之地回來了,你那個正平堂哥也到了,聽說這回收獲不小,南洋的香,海里的奇珍。還有昆侖奴……”羅文謙一一的道。他有商隊,再加上認識的人多,那消息來的比李家快。
“那太好了,我景明叔和景明嬸兒一直在念叨著正平哥呢。”貞娘一臉歡喜的道,因著正平哥隨著王翠翹出海是她牽的線。景明嬸子私下里沒少怨她,畢竟這年月,海寇橫行,出一趟海,還真保不齊能不能回來,所以,每一次出海那幾乎就是生離死別。
如今,正平哥回來了,又有了大收獲,到時,嬸子怕是高興都來不及,她這一口氣也就松了。
以后再有什么自不關她的事情了。
說了幾句,羅文謙便又跟李老掌柜等人道了一聲別,然后就跟羅村的人一起回去了。
李家一行人也回了家,唯有沈氏,在聽得杜氏兩兄弟判了流放后,又是痛哭了一場。告兩個兒子,她其實是真下不了狠心的,只是一來,兩個孽子太過份了,她也是看清了,今后靠他們是靠不住的,使不得只能靠女兒,自然不能再眼看著兩個孽子把女兒的路給斷了,終究是狠下了這個心來。
“貞娘,你跟你大嫂一起扶杜家嬸子回家吧。再給她找兩個照顧的人,該花的錢不要省。”這時李老掌柜的道,不管怎么說,沈氏今天能站出來,他李家也得承這個情的。而如今沈家兩個兒子流放,就只剩得孤老和幼兒,怎么說,他李家總要扶著一把。
“我曉得。”貞娘點點頭,說起來,這回沈氏真是讓她刮目相看,誰也沒想到她居然能站出來。不過,雖然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自杜大和杜二回來,沈氏就沒過過一天的安生日子,如今,沈氏是對兩個兒子徹底的失望了,她現在一心指望的就是領在身邊的小官兒,而她和小官兒的生活最后終歸還要靠自家嫂子,如此的,總不能把女兒的路給斷了吧。
“大嫂,你先陪陪嬸子,我去找找沈家姨婆,看看,她那里有沒有什么合適的人來照顧嬸子,知根知底,才能用的安心。”到得沈氏的家里,貞娘便又沖著杜氏道。
“唉,你去吧。”杜氏點點頭。一邊扶了沈氏進屋,沈氏這時已哭的天昏地暗了。
貞娘于是出得門。
沈家姨婆住在菜市口那邊,這一塊貞娘倒是來過,就是當初金花姑父幫蘇氏租房子的地方,沈家姨婆就在隔壁不遠。
貞娘到的時候,就看到沈家姨婆正在跟著一個婆子說著話。那話題自是之前杜氏兄弟告李家的事情。如今這個事情已經成了人人茶余房后的話題。
“大姐啊,這回你那個外甥女也算是下得狠心,把兩個兒子給告了。”那婆子嘖著嘴道,母告子啊,這多少年沒有見過的事情。
“該,告的好,我這外甥女這回總算是做了一件明白事情,保住了綠娘,終歸她晚年還有個指望。要不然,李家這回油坊和爭貢的事情若真叫兩兄弟弄沒了,綠娘哪還有那臉皮子在李家待嗎啊。”那沈家姨婆拍著巴掌道。倒是有些大快人心的味道,這杜家兄弟這些日子也沒少在她這里訛錢,這兩個壞胚子,該。
“倒也是。”那婆子一個勁的點頭。
“沈家姨婆。”此時,貞娘上前打著招呼。
“喲,是貞娘啊,可是有什么事兒?”沈家姨婆看到李貞娘過來,也連忙打著招呼。
“姨婆,是有個事情,沈嬸兒精神不太好,家里的小官兒又太小,得找人照顧,我這便過來問你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終歸是要知根知底,跟沈嬸兒相得才好。”
“嗯,這樣,我去陪她幾天,她這人也沒幾個相得的,總算是還敬著我這個姨,平日里有什么話也能跟我說說,另外……”說到這里,那沈家姨婆又沖著隔壁的婆子道:“對了,園婆子,好象你小閨女還挺勤快的,要不,讓她來幫忙幾天。”
“要得,要得。”那叫園嫂的笑瞇著眼疊聲的道,李家出面請人,那自然是要給工錢的,這等好事,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讓自家閨女趁著成親前多賺兩個嫁妝錢也是好的,更主要的是能跟李家搭上關系,聽說李家如今在南京發展的不錯,以后家里人要是想出門學生意,總也有個人牽線不是。
如此,便說定了。
就在這時,一男一女的遠遠過來。就進了前面一個門洞里。
“呀,他們回來了,我得回去了,省得一會兒又要說道,賺兩個錢不容易啊。”那叫園婆子的說著,便一溜的也跑進了那宅子。
貞娘這時卻皺了眉頭,之前那一男一女,若是她沒看錯的話,男的正是自家曾經的金花姑父王得財,女的是蘇氏,便是那門洞的屋子,也正是當初王得財租給蘇氏住的。
只是這王得財不是被流放了,怎么這就回來了?貞娘不由的皺著眉頭。
不過,一想之下,也明白了,定然又是大赦之故。
“這是?”此時貞娘故作疑惑的問沈家姨婆。
“哈,那女的叫蘇氏,是田家的下人,跟在田二公子身邊的,那男的是她男人,聽說犯了事流放瓊州的,前段時間才回來了。園婆子是給他們看孩子的。”說到這時在,沈家姨婆又搖著頭:“那男的也是個沒出息的東西,帽子綠油油不說,他那娘子終歸對他還是有情有義的,若不是她娘子求著田二公子,他這輩子哪還能回得來?如今,這既然回來了,就該好好生活,想當子賺錢把他娘子贖出來,沒成想,他居然還就攀上了田二公子,跟狗腿子似的,聽說還頗得田二公子重用呢。哼,什么玩意兒?”
沈家姨婆平日里跟園婆子聊的來,那蘇氏家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對于王得財這等人,她是瞧不上眼的。
而至于房子,原來蘇氏雖然被官賣,不過她那個兒子卻是自由身,因著蘇氏甚得田二公子的歡心,所以,便弄了點錢,依然租著這房子,然后找園婆子,平日里便由園婆子幫忙著帶孩子。
貞娘點點頭,原來是這么回事。
想著族譜里所記的王得財得了李氏墨坊的風光樣子,再想著他如今的樣子,貞娘心里倒是挺痛快的,當然,便是這樣,貞娘對他依然不會小覷的,好在他如今跟李家再也沒有關系了,也就金花姑姑那里得說一聲,尤其是潤哥兒那里,說到底,潤哥兒終歸是王得財的骨血,這個是怎么都割不開的。
所以,該注意的還得注意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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