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二堂。
縣父母韋大人高坐主位,陳氏坐在客位,盛師爺就坐在一邊,其他人均坐下首,包括幾位苦主代表,還有沈氏。
大家一起共同協商事情的善后問題。
“這件事情發展到如今程度,硬生生的落到了我李金水的頭上,那我李家也不會推托,只是任何事情都得師出有名,畢竟現在油坊的大東家還是杜家兄弟,我們李家沒理由為他們抗。”李老掌柜的沖著韋大人道。
在坐的都沒有蠢人,李老掌柜這話一說,大家心里就有數了。
“油坊發現這樣的大事,杜家兄弟逃跑,這油坊便不在屬于杜家兄弟了,按理我衙門該查封。不過,如今杜綠娘既是三股東,而李家也愿意承擔這次事件的善后的話,那么,這油坊就理當歸李家所有。”這時盛師爺在一邊道,又沖著韋大人說:“東翁,你看是不是這樣?”
“嗯,理當如此。”韋大人說著。
這時一邊的沈氏卻諾諾的道:“這油坊……油坊是我家大郎二郎的。”
聽著她的話,周圍人看著她就跟看白癡一樣。
“娘……”杜氏咬著牙叫,眼眶赤紅赤紅的。
“你傻呀,李家在幫你背包袱呢,這油坊若還是你大郎二郎的,人家李家憑什么出來善后?李家不善后,難不成你承擔?擔的起嗎?”一邊沈氏的大姨用勁的扯了沈氏的衣袖,壓低著聲音沒好氣的道。
這個大侄女實在是一個糊涂人,兩個兒子叫她寵壞了,丟下這個爛攤子給老娘,全沒一點孝心。偏這位還不曉得拉籠女兒的心,一味的朝女兒身上扣屎盆子,女兒離了心。這以后她自己靠誰去。
靠那兩個不孝子,想也別想。
“哦哦哦,是該李家的,只要李家處置好這事情,這油坊就是李家的。”沈氏這才回過味道,忙不疊的道。
于是眾人便不再看她,接下來就好辦了,無外乎貼出通告,收回賣出去的油,這些油于別人或許沒有用處。于李家卻是沒關系的,這些油同樣是可以燒煙煤的。
再就是商量賠償的問題,雖不能人人滿意。但基本過得去也就行了。然后由衙門出具判詞,這油坊的東家就換人了,換成李家大郎李正良。
至于典當行的借的款,也由盛師爺做中,典當行的東家祝大免了利息。并延長了借款期限,李家才勉強接了下來,又重新立過契約。
當然,這中間免不了一些討價還價的,便不一一綴述。
如此,萬事俱妥。
接下來一切就得靠錢說話了。各家中毒病人的醫藥費還有賠償問題,另外各家退回來的菜油還得退錢,這退油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雖然這些油還能燒煙煤制墨,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遠水救不了近火,再加上油坊工人的工資等等,總之。李家要砸進去不少錢。
晚上,趙氏在油燈上盤著家里的賬。看著這些日子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錢,又要一下子花消了出去,一臉便皺的跟苦瓜似的,只是就這樣還是不太夠。
“大郎怎么還沒到家?聽說他那邊賺了不少,只是沒見到人,總是沒個底,如今可就指望著他那邊了。”吳氏嘆著氣。
貞娘倒是一點也不擔心,既然大哥之前寫信來賺了不少,那就肯定賺了不少,畢竟她指點的那幾個礦坑都是品質一流的老坑,不賺才是怪事。
“這從婺源過來,都是山路,難走,時間是要長一點的。”杜氏低聲的道。
趙氏一聽到她的說話聲便冷哼,杜氏也只得低著頭,抱著小笑官垂頭不語。
就在這時,門敲響了。
“定是大哥他們回來了。”喜哥兒一下子跳了起來,家里經過這亂紛紛的一遭,這小子倒是懂事了些,之前一直乖乖的,不調皮不搗蛋。
這下好了,眾人都松了口氣。隨既卻聽得喜哥有有些失望的聲音:“是二伯娘,景東嬸兒和金花姑姑呀。”
“怎么?你以為是誰?”金花姑姑逗了喜哥兒一句。
“我以為是大哥回來了。”喜哥兒回道。
“怎么,你大哥還沒到家?”金花姑姑嫡姑的問。
“沒呢。”喜哥兒回道,然后三人領進了屋。
趙氏等人自是連忙相迎。貞娘給三人倒茶端水。
“別忙活了,這天晚了,我們說幾句話就要回去的。”嫡宗二伯娘大黃氏道。隨后便將手里抱的一個錢匣子遞給趙氏。
“景福嫂子呀,這是我們三家湊的一些銀錢,給你們救救急用。”大黃氏道。
“這,這怎么好?之前藥堂的錢還是墨坊那邊幫著墊的呢。”趙氏不好意思的道,今天為了平息衙門前鬧事的,是陳氏派出了墨坊的賬房,那藥費就暫時是墨坊那邊墊的。
“沒事,墨坊那邊是墨坊那邊的,這些是咱們私下的心意,出的都是咱們的嫁妝錢,跟別的不搭的。”大黃氏道。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聽得大黃氏這般說,趙氏領情的道,說實話,以前李家八房被其他幾房排擠,趙氏對其他幾房也是頗有怨言的。
后來,貞娘接下了墨坊的事情,趙氏嘴上同意了,心里卻是不贊同,心里沒少埋怨七夫人。可如今有著大黃氏這一招,她那心里倒是跟其他幾房貼進了,之前的一些隔核也消失了。只覺得貞娘為墨坊做的一切也是值的。
知道李家有許多事情要商量,大黃氏等人就告辭了,趙氏送到門口,一直看著她們上了轎子走遠了這才回到屋里。
這邊鄭氏打開錢匣,拿著小秤秤了一下里面的碎銀,和著里面五兩一錠的銀錠子,一共有一百五十幾兩呢。這著實是一筆不小的銀錢了。
“都記著,不但是銀錢的數量,還有這份心意。”李老掌柜發著話道。
“嗯。”其他人自是點頭。
“對了,明天是冬至了吧?”這時。吳氏搬著指頭算著日子道。
“可不是,這日子都過糊涂掉了。”鄭氏自了一下歷書,點頭道。
“景奎媳婦兒,景福媳婦兒,給我和面,我今晚要包冬至餃,明天一早,就給我送老六老七和老九家去讓大家嘗嘗,他們可已經多年沒嘗過我的冬至餃了。”吳氏道。又指揮著貞娘,讓她去洗菜。
“廚房里還有冬筍,也剝剝。”看著貞娘進廚房。吳氏又忙不疊的加了一句。
“好咧。”貞娘笑嘻嘻的應著,她早就聽娘親說過,自家阿奶的冬至餃包的是一絕。尤其美味,據說,當所,幾家關系好的時候,奶奶常常包冬至餃吃。只是后來關系鬧翻了,這些年來,奶奶就再也沒包過冬至餃,便是自家吃也一樣沒包過,都是趙氏等人在包。
而今天,吳氏是要親自動手了。
這一夜。家里除了笑官兒,沒一個人休息的,便是喜哥兒也死賴著不上床。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廚房面臺的邊上,看著吳氏從剁餡,配料到包餃子,這小子便在一邊流口水。
徽州的冬至餃不是水餃,它個頭大。用的是米粉包的,然后上籠蒸。吃起來皮子軟糯可口,餡多汁美味。吃過后能讓人回味無窮。
到了清晨,天亮的時候,幾籠子冬至餃已經蒸好了,吳氏又讓趙氏等人找來了食盒子,一盤一盤的裝餃子裝了進去。
“昨晚金花肯定不能回去,你一早給金花送去,好讓她帶去給六哥嘗嘗。”吳氏吩咐著貞娘。
“好的,奶奶放心,一準送到。”貞娘嘴里吃著冬至餃,含含糊糊的道,奶奶的冬至餃果然如娘親說的那般好吃。
隨后抹了嘴巴,便一手一個提起兩個食盒子,一邊喜哥兒也擰著一個,正好三家,兩人一起送去。
到了門邊,貞娘手上不得空,喜哥兒便去開門,沒想門卻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好玄沒撞到。喜哥兒已經歡喜的叫了起來:“是大哥回來了!”
家里人一聽李大郎回來了,就全都奔了出來。
“家里倒底出了什么事情,我接到信都急死了。”李大郎一進門就急急的問道。
“大哥,沒事了,你只要帶了錢回來就成。”貞娘笑嘻嘻的道。
“哈,錢!告訴你們,我們這回回來,除了錢就沒有別的東西了。”一邊大堂哥李正身道。這話挺霸氣,跟后世那句窮的只剩下錢有的一比。
“多少多少?”一邊趙氏急的問道。
“除去成本,凈賺八百多兩。我和正身一人能分四百兩。”李大郎道。
“就這還不是全部呢,還有一些頂好的,比如玉帶紋,彩帶紋,廟前紅,還有品質上乘的茶末綠等品種,我們全壓了下來,屯著貨,等以后價格升了再賣。”一邊李正身得意的道。
“兩個廢坑,誰都沒想到居然還能挖出那么多的硯石礦,更重的要是,品質還不錯,我們出硯石礦的那一天,整個婺源都哄動了。”這時說話的是跟在李大郎和李正身身后的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
“小舅?!”貞娘福看著那漢子跟趙氏有些相似的面孔,便試探的叫了聲。
“哈,是貞娘吧,不錯不錯,還認得小舅,你小時候,小舅可是抱過你的。”趙源和笑哈哈的道。
貞娘大汗,她哪里記得。只不過之前,大哥寫信回來就說了,小舅要過來的,再說了,小舅跟趙氏挺像,這兩下里一對,自然很容易猜的出來了。
“阿彌陀佛!”一邊吳氏又念起經來,大家全都松口氣了,有這一筆錢,那應付這回的桐油事件就不算個事情了。
貞娘跟大哥和小舅等了聊了幾句,便帶著喜哥兒去墨坊那邊,先給各家送冬至餃去。
本來一直在想著,黃氏等人借錢這一段寫不寫的,畢竟從情節的安排上來說,有著李大郎的錢,這借錢似乎就有點重復了,不過思慮再三,還是寫了,某糖要寫的是一個有付出就有回報的故事,貞娘之前為了墨坊付出,如今八房出事,這便是該有回報的時候了,感覺這樣有些溫情,大家說是不是?當然,李進財之流不能算在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