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焉大步走入酒樓中。
看到廂房中,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古琴旁,正向自己微微笑來的白衣柳婧,霍焉不由展顏一笑,他走到她身側,低聲說道:“一切正如公子所料,霍焉多謝了。”
說罷,他慎而重之地向她一拜。隨著他再拜而起,汗濕了的美男子,那一襲白衣粘在身上,顯出了幾塊‘精’壯結實的腹肌來。
柳婧瞟了一眼,又看向站在廂房外的幾個俊美護衛,暗暗想道:我千挑萬選出來的人,果然有傾倒洛陽城的資本。
……這里的每一個人都不簡單,都有著復雜而曾經無比顯赫的出身。現在,他們是風光不再,可他們的血脈中,還燃燒著祖一輩那高傲不屈的血,他們的父輩,也是寧愿飯都吃不上,也要讓他們讀書認字,學之識。
這些人,都是給他們一丁點機會,便能綻放光芒的那種才智超群之士。
柳婧站了起來,她緩緩還了他們一禮,對上這一個個氣宇軒昂,舉手投足間貴氣猶存的俊男美‘女’,她認真說道:“從今天起,諸君會漸漸變得貴重,終有一日走到街上,也是小姑圍擁,人人俯首。只要到得那時,諸君還愿意為我‘侍’從,柳白衣便足矣。”
到了那一日,她確實是足夠了。她柳氏一族,沒有顯貴的出身,沒有顯貴的父祖,可當她把眼前這些人一個個捧成洛陽城人人傾慕向往的星辰,當有一天,她柳白衣出入時,華衣子弟為‘侍’。名‘門’閨‘女’為姬。她柳白衣,不貴也貴了!
聽到柳婧的話,眾俊男美‘女’齊刷刷向她再次一拜,齊刷刷應道:“公子放心,我等因公子而貴,不敢棄也,不敢忘也!”
看著聽到他們的承諾,而微微笑著,越發顯得奢華高貴的柳婧,這些俊男美‘女’一個個低下頭想道:你的手段我們早就見識了。就算有那一日,我們有那個膽量脫離你么?
這一晚上。‘云醉’酒樓外,不時有馬車經過,那些馬車的主人,在經過酒樓時,會情不自禁地朝二樓仰望而來。那些見過霍焉風采的,會心搖神馳地想著:不知他明日還在不在?
在這種期待中,柳婧抵達洛陽的第二晚過去了。
第三天。天氣有點‘陰’沉。
柳婧剛剛梳洗過,地五不客氣的聲音便多外面傳來,“柳白衣可起榻了?”
“公子已起。”
“甚好。去告訴她,皇后娘娘有召,讓她入宮晉見。”
“是。”
不等那人前來稟告,打扮一新的柳婧已推開房‘門’,看著站在院落里的地五,頜首道:“我知道了,是現在動身嗎?”
地五斜睨于她。“你還敢讓皇后娘娘久等?”語氣極其不善。
柳婧聞言只是一笑,她廣袖一振,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走了幾步,她又回頭說道:“行了,你們就不必跟上了。有銀甲衛護著我,就夠了。”
“是,公子。”
目送著眾美姬和眾俊俏護衛齊刷刷退后,地五忍無可忍地冷笑起來,“柳郎不把他們帶去,是怕皇后娘娘怪你廝養后宮?”
廝養后宮?
柳婧眨了眨眼。
她有點不相信這樣的話是從地五的口中吐出的,因此詫異地轉頭看了他半晌,才道:“皇后娘娘會這樣想?”
地五臉‘色’很不好看,他不停冷笑,“只怕整個洛陽的人都這樣想。他們說,那柳白衣真真好‘艷’福,不但身邊的美人個個國‘色’天香,便是護衛,也占盡人間‘春’‘色’。”他斜睨于她,“這個洛陽城里,只怕最好‘色’的郡王,也不曾像柳郎一樣,身邊有這許多風姿出眾,美貌不凡的男男‘女’‘女’!”這是事實,便是堂堂郡王,便是最好‘色’的皇親國戚,他們身邊的美人人數,可以超過柳婧,可他們身邊的美人,也就是一介美麗的。沒有特質沒有靈魂的玩物罷了。要如柳婧一樣,收羅的幾十個俊男美‘女’,個個風姿不凡,氣度超群,仿佛人人都是世家公子名‘門’閨秀,那氣派風度甚至一般的世家子還鎮不住,那難度就太大了,太不可能了!
地五頻頗冷笑,可聽到他的話,柳婧還當真認真地尋思了一會。想了半天,她歪著頭朝著地五說道:“還行吧?可惜我尋了二年,都沒有尋到一個姿‘色’勝過你家郎君的。”
地五:“……”
他張大嘴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瞪著柳婧,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是從她的口中說出,也不知相信這世上,還有人敢如此輕薄他家郎君!
再聯想到以前柳婧兔子一樣的怯懦軟弱的模樣,這反差大得直讓地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過不了一會,地五冷笑道:“很好,這話我會轉達給我家郎君的。”
這明顯是威脅,可柳婧聽了,卻只是微笑著垂下眼來……一天沒見,要是他聽了這話怒極而來,倒也可以見上一見。
在地五沉著一張臉中,柳婧上了馬車,在眾銀甲衛的簇擁下,朝著皇城浩浩‘蕩’‘蕩’而去。
‘陰’云下的宮城,巍峨而綿延,永遠天下宮闕,也仿佛可以‘插’入云山深處。
一入宮‘門’,一隊隊金吾衛便手持長戟,一動不動地站在白‘玉’街道上,一眼直是看不到邊。
而入了宮‘門’后,柳婧已不能坐車了,她在地五幾人的陪伴下,朝著前方的宮殿大步走去。
一路上,時不時有大臣出沒,他們在看到俊美‘精’絕,氣定神閑的柳婧時,都會忍不住回頭看上一眼。遠遠的,有人在議論道:“那就是柳白衣。”“如此年少。”“聽說是個手段狠絕的。”
但更多的,是一陣沉寂,一種讓人壓抑的莊嚴肅穆,這個天底下最高貴的地方,用一種無聲的壓抑。在告訴來往的人他們的卑微和無助。
不一會。柳婧便在銀甲衛地帶領下來到殿前。剛剛抵達,一個太監迎了上來,他諂笑地朝著地五說道:“將軍才來啊?剛才九郎也過來了。”
地五笑道:“原來郎君早就過來了……”兩人寒喧了一會后,地五湊近太監低聲‘交’待了一句。當下,那太監轉頭看了柳婧一眼,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后,那太監走到柳婧面前,朝她客氣地笑道:“柳白衣嗎?跟我來吧。”
“是。”
柳婧跟在這太監的身后,朝著前面的宮殿群走去。
走過幾道回廓后,那太監朝著一個顯得很平常的廂房尖聲叫道:“稟皇后娘娘。柳白衣到。”
“恩,讓他進來吧。”
“是。柳家郎君。娘娘讓你進去。”
“是。”
柳婧朝那太監行了一禮后,提步踏入了宮殿。
宮殿看似不大,卻很深,幽遠深廣,一層層幃幔飄飛著,把皇后娘娘那端正美麗的身影遮掩得如同天上神祗,遙遠而讓人不敢仰望。
宮殿兩側。站著一個個面無表情的美麗宮‘女’。柳婧目不斜視走出幾十步,來以皇后娘娘身前二十步處,才跪下來行了一個大禮,清聲喚道:“庶民柳白衣見過皇后娘娘。”
幃幔后,皇后似乎站了起來,柳婧聽到她輕聲說道:“都出去吧。”
“是。”眾宮‘女’齊刷刷躬身應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過后,殿中安靜了起來,
就在安靜中。柳婧聽到鄧皇后那動聽清雅的聲音,“你過來一點。”
“是。”柳婧再次行了一禮,低著頭向前走去。當走到離皇后娘娘只有十步不到時,她停了下來。
見她止步,皇后娘娘似是輕笑出聲,只聽她輕輕笑道:“行了,別裝了……剛才阿擎都跟我說了,你原名柳婧,還曾冒用他的名寫過家書,說什么他中意你,執意要娶你這個商戶‘女’為妻,然后‘激’得我這個當皇后的派人去把他擄回來……柳氏,可有此事?“
柳婧:“……”直過了一會,她才低著頭輕聲回道:“是有此事。”
鄧皇后聽到她承認,不由又是一笑,她慢慢說道:“你‘挺’不錯的,用了二年時間便辦下這么大事,還解了我的圍。阿擎說,你之所以在揚州益州荊州各地到處控制游俠,建立網蓋三州的情報圈,是得了他的建議,想在他面前爭一口氣?”
柳婧那些舉動,是不是給鄧九郎爭一口氣,她沒有想過。只是她此時此刻,聽到皇后娘娘這席話,突然‘胸’口悶了一股氣!
敢情她兩年的辛苦,百般的布置,經歷種種艱辛做下的最大的事業,現在都成了鄧九郎的指使,成了他的功跡了?她揚名立萬的壯舉,成了與他賭氣的玩耍?
……最可恨的是,她還不能反駁!因為這建立情報網,是上位者不能容忍的事。再說真要計較起來,當初她做這些事時,也是料到身后還有個鄧九郎墊背。實在被人追究了,就向他的身上一推。
可她主動把功勞推去是一回事,這被人當面冒領,還不得不承認,卻又是另一回事!
忍著吐血的沖動,柳婧悶悶地回道:“……是。”
似是聽出了柳婧語氣中的不甘,鄧皇后抬起頭來。
她打量著柳婧,打量了一會后,她柔聲道:“抬起頭來。”
柳婧應聲抬頭。
打量著柳婧的面目,鄧皇后輕笑道:“恩,長得還不錯,怪不得阿擎一提到你,臉‘色’就一陣青一陣白的。”
說到這里,她微笑起來,“我幫了我,想要什么賞?”
要賞?
柳婧尋思起來。見她低著頭尋思,皇后娘娘又是一笑,她從一側的木盒中拿出一塊令牌,笑道:“想不出來?那這個給你吧。”
“多謝娘娘賞賜。”柳婧磕了一個頭后,上前伸手接過。
令牌是黃金打造的,式樣很簡單,上面用小篆刻了白衣公子柳五個字。
白衣公子柳?
這是什么意思?
鄧皇后坐在高高的明黃鋪就的榻上,她似是心情極好,微笑地欣賞了一會瞪著眼睛的柳婧后,她輕聲說道:“聽說揚州等地,人人呼你為白衣公子……這公子稱號,終究過于貴重,為了免人閑話,我今日正式賜你這個封號。柳氏,你可滿意?”
滿意?
見柳婧還呆著,鄧皇后笑得格外優雅,“還有,有了這塊令牌,天下人也就不敢拿你本是‘女’子身的事說事了。從此后,你柳氏就是男子,柳婧就是柳白衣,這不是如了你的愿么?”
鄧皇后這話一出,柳婧實是忍不住抬起頭來。
她怔怔地看著鄧皇后,想道:明知我是‘女’的,卻偏賜了個公子封號給我。娘娘這是在想什么?
實是自她進來后,便清楚地感覺到鄧皇后那輕松得近乎戲謔的笑意,因此柳婧總覺得這個封號除了讓她行事方便外,定然還有些什么。
這時,鄧皇后已不等柳婧回答,慢慢拿過酒盅在手中,曼聲說道:“行了,你退下吧。”
……這,這就退下?
她千里迢迢從揚州而來,明明來之前,皇后娘娘還說了許她一個要求的,現在給了她一塊令牌就打發了?
雖是滿肚子郁悶,柳婧卻不敢違背,她朝著鄧皇后行了一個禮后,緩步退了出去。
看到她的身影漸漸出現在光亮中,鄧皇后帶著笑意的聲音突然傳了來,“洛陽還不錯,你既然來了,就多呆一陣。”
這是旨意了。
柳婧雖是不解,卻還是畢恭畢敬地領了旨。
可就在她要踏出殿‘門’時,鄧皇后又閑話家常般地笑道:“若是無事,不妨多到宮中走走。”
這句話一出,明顯是對柳婧的看重了。當下柳婧慎而重之地叩頭謝恩。只是直到退出宮‘門’,她還是稀里糊涂的。她想道:讓我多進宮,又不給個什么信物或明旨的,難不成我拿著這塊白衣公子柳的令牌,就能大賴賴地進來不成?
柳婧實在不想多想,不然的話,她怎么覺得,先前鄧皇后給她這塊令牌,很有給鄧九郎添堵的意思在內?而這時這道命令,又有讓她多跟鄧九郎入宮的意味?
對了,今天出版編緝說了一事,說是鳳月無邊下部的銷量遠多于上部……這簡直沒個道理啊,難道大伙書,居然只半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