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婧這話一出,四下先是一靜。
只是一個轉眼,剛才還笑靨如‘花’,甜美可愛的錢小姑,那臉上‘蕩’漾的羞喜之‘色’便是生生一僵,然后,兩漲淚水迅速地浮出了她的眼眶。
她騰地站了起來,盯著柳婧,錢小姑哽咽道:“你這人怎么能這樣說話,能這樣羞辱于我?”說到這里,她轉向一側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幕的鄧九郎,淚盈于睫地嬌喚道:“郎君,你是他的主公,求你勸勸他,別總對著我……”
她一雙大眼水汪汪的,淚水要掉不掉的,這般楚楚可憐地看著一人,淚光盈盈地求著他,那楚楚之姿,真是鋼鐵也能為之溶化。
鄧九郎聞言抬起頭來。
他也沒有看向錢小姑,只是盯著柳婧,微瞇著雙眼看了一陣后,朝著一個銀甲衛微微頜著,命令道:“柳文景這話是說得不妥,你去幫這位錢氏小姑把她家能做主的長者叫來。”
鄧九郎這話一出,四下先是一靜,轉眼眾少年一怔,柳成柳葉等人一呆,而錢小姑則是喜形于‘色’:果然這位郎君與那姓柳的不同,他不但是大權貴,還會憐惜人。
歡喜中,她轉向柳婧,挑釁地抬起了下巴。
在柳葉等人擔憂的目光中,柳婧神‘色’不動,她只是垂著眸,靜靜地品著盅中的酒。
于那銀甲衛叫人的檔口,四下有點安靜,那錢小姑昂著頭驕傲地看了柳婧一眼后,紅著臉且羞且喜地瞄向鄧九郎,然后,她站起來朝著他盈盈一福,略帶著哽咽之音地說道:“多謝郎君主持公道。”
鄧九郎淡淡一笑,他聲音輕柔的說道:“不必多禮。”
聽著他溫柔醇厚的聲音,錢小姑身子都有點虛軟。她紅著臉歡喜地想道:早知道這位貴人這么好說話,我早就自行接近了……這姓柳的一看就知道是個心狹易妒忌的,他惱我勾了柳成的魂,便用話來作踐我,幸好這位大貴人明察秋毫。
轉眼,她又忍不住悄悄看向鄧九郎,想道:這位郎君光聽聲音,光看身形,便知道是個極俊的。他這么高的地位,又這么俊。還這么溫柔,真是極好的郎君人選……哼,姓柳的把他說得這么風流。明顯是來唬我的。他要真那么喜好美‘色’,家中妻妾無數,這一路看到我這樣的美貌小姑,他怎么沒有像別人那樣,上前與我說話兒?這說明他本是端方君子。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響,錢小姑聽到她伯父恭敬中帶著諂媚地說話聲傳來,“他們在哪里?啊,小人看到了,小人看到了。”
聽著伯父那與平素頤指氣使完全不同的說話腔調,錢小姑越發肯定眼前這位是個大權貴。就在錢小姑浮想連翩時。她的伯父已經走了過來。
來到鄧九郎面前,這中年人深深一揖,極恭敬極小心地說道:“小人錢進見過郎君。”出身商人的錢進。對著高位者有種本能的識別力。因此他的態度那是恭敬得近乎諂媚。
鄧九郎無可無不可地恩了一聲,他放下手中的酒盅,淡淡問道:“這位小姑是你的侄‘女’?”
“是的大人。”
鄧九郎低頭抿了一口酒,淡淡問道:“多大了?”
什么?
他這問話一出,不止是錢進。便是眾少年也都是一驚。
……在這種場合,一個青年男子問一個少‘女’多大年紀。那意思怎么都透著幾分特別!
在短暫的安靜后,錢小姑羞喜不勝地抬起頭來,鼓起勇氣看向鄧九郎。正好這時,鄧九郎朝她的方向瞟了一眼。雖只是一眼,可那隱約中‘露’出的半邊臉,那深邃神秘的眸光,還是讓錢小姑如被閃電擊中。她按著心臟,暈沉地想道:……他看中我了,他歡喜上我了!他想向我伯父求婚,所以才會問我年齡!
而且,只那么一眼,她隱約看到了鄧九郎俊美無雙的輪廓,只覺得一顆心砰砰急跳,只覺得自己饒是逗‘弄’過很多男子對自己傾心,可那些所有的男子,加起來也不及眼前這位貴人。才知道自己等到今天,竟都是為了等到他……
如錢小姑一樣想法的人不少,一時之間,眾少年都緊張地盯著鄧九郎和錢進兩人。
錢進沒有想到鄧九郎會問起這個,一楞之下倒忘記回答了,他瞪著眼不說話,鄧九郎也不催,他只是慢條斯理地品著酒。
直過了一會,錢進一個‘激’淋清醒了過來,他連忙低著頭行了一禮,應道:“已有十五了。”
“恩,可有婚配?”鄧九郎的聲音低沉溫和,可這話一出,眾少年中傳來一陣嗡嗡聲,錢小姑更是羞紅著一張臉低下頭來,她喜得一顆心砰砰鬧成一團,絞著衣角的手都開始顫抖了……
四下無數個或猜測或‘激’動或不安中,錢進恭敬地回道:“還,還不曾婚配。”
鄧九郎又‘恩’了一聲,在錢小姑‘激’動得眼睛都水汪汪時,他聲音輕柔低緩地說道:“對于她婚配一事,你們族中可以安排?”
錢進還沒有說話,錢小姑已緊緊按著心臟,她要費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不笑出聲來……只是這么緊張的時候,她忍不住還是悄悄看了柳文景一眼,給了他一個冷笑傲慢的眼神!
在錢小姑的歡喜期待中,錢進沉‘吟’了一會后,說道:“還不曾有安排……不知郎君可有提議?”
這話一出,錢小姑連呼吸都屏住了。這么緊張的時刻,她也顧不得再向柳婧示威,而是緊張地豎起了耳朵傾聽起來。
于四下安靜無比,只有心跳‘咚咚’不時而來中,鄧九郎慢慢品了一口酒,溫和地說道:“依我看,貴侄‘女’的夫婿,還是盡快定下來的好。恩,就今天吧,你回去后與家人商量一下,看看這些少年郎中。哪個條件相當……你當知道這少年氣盛的容易生事,小姑有了郎,隊伍也就清凈了。”
四下一靜!
四下大靜!
于安靜中,錢進正要回答,只聽得砰地一聲巨響,眾人嚇了一跳回過頭來,卻看到錢小姑撲通一聲連人帶榻的摔倒在地。這么大庭廣眾之下失態,錢進正要斥喝,一眼看到錢小姑紫紅的臉,不由驚道:“不好。她暈厥了。快去叫大夫。”
“叫大夫,快去叫大夫。”“阿玫阿玫,你醒醒你醒醒。”于兵荒馬‘亂’中。幾個少年自告奮勇抬起錢小姑朝外便跑,錢進做為伯父也急急跟了上去,不一會,柳成也反應過來了,一個箭步沖到了錢小姑身側。而柳葉看了柳婧一眼,見她點頭,馬上站起來追上了柳成。
……只是這么片刻,剛才還熱鬧喧嘩的酒家,這人便少了一半,柳婧這一邊更是清凈了不少。
送走那些人后。鄧九郎端起酒盅慢慢嘗了一口,淡淡說道:“行了,現在總算清凈了。”
說到這里。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慢慢轉頭看向柳婧,雙眼微瞇,聲音輕柔,“阿婧。我剛才仿佛聽到有人說,我早娶了妻。家里還有妾室五個,美婢十數?嗯?”
柳婧還在目送著那離去的一群人,聞言一僵之下半晌才說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鄧九郎笑得很斯文,“也許是我離家之日太久,自己娶了妻納了妾,還坐擁美人無數的,竟是都不記得!”
說到這里,他盯向悄悄向后縮去的柳婧,慢條斯理地問向身后站著的乾三,“乾三,你郎君家這情況,你可知曉?”
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眾銀甲衛身側的乾三,這時正津津有味地看著這一幕。聞言他立馬臉孔一板,壓低著聲音嚴肅地說道:“小人不知。”頓了頓,他又道:“小人剛才還給唬了一跳,敢情鬧了半天,這話是柳家小郎瞎編的。”
說到這里,他轉向柳婧,義正辭嚴地指責道:“柳家小郎,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編故事也就罷了,可你怎么能編得這么認真呢?你看你看,你不止嚇著了我,還把郎君也給嚇住了吧?你這樣真是要不得,害得我家郎君還以為他在離開這期間,府里背著他做了這些事。你不知道,剛才郎君都差點下令讓我等飛鴿傳書,去洛陽問訊呢!”
乾三這一番指責,鄧九郎顯然很滿意,他瞇著眼睛盯了老實低著頭的柳婧一陣后,低沉地說道:“乾三,平素你們犯了錯,我會如何責罰?”
乾三抓了抓后腦殼,尋思了一會后說道:“會,會餓一頓,‘操’練三天。”
“要是屢教不改呢?”
“關上數日,鞭刑‘侍’侯!”
“很好。”鄧九郎‘陰’‘陰’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道:“要是有一個人,先是膽敢算計你家郎君,接著又胡言‘亂’語,做著你家郎君失了勢后,她要如何反攻的美夢,然后為了趕走他人,編造謊言,當著你家郎君的面就大不敬的大放厥詞,又當如何懲治?”
這個其實‘挺’為難乾三的。
于是他耙了好幾下頭皮后,試探‘性’地問道:“這么罪大惡極,要么,狠狠地關她幾天禁閉,不許吃飯不許喝水?”
他這話剛吐出,便瞟到自家郎君的臉‘色’,馬上改口道:“是是是,這么懲治是大重了些……要不,讓他戴幾天奴隸圈兒?”
剛說到這里,乾三又忙不迭地說道:“是是是,這懲治太輕了些。”
轉眼間,他終于想到了,于是重重在自個大‘腿’上一拍后,壓低聲音得意洋洋地說道:“郎君,我父親就說過,有的人一天不治,就皮癢得要上屋揭瓦。這等不敬之人,應該罰他給郎君端茶倒水,‘侍’侯洗浴更衣,最好還給搓澡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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