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來了,劉羽悠閑的進去,沖蔣梁笑瞇瞇的揮揮手:“明天再見。”
“姓劉的,咱們走著瞧!”蔣梁狠狠帶上門,陰沉著面色,打了一個神秘的電話。
“貓子,明天帶幾個人,下班跟在我車后面,給人一個教訓!”蔣梁緩口氣,神色平靜下來,發話道。
那邊滿是巴結的口吻:“好好,明天帶小六小七,他們是打架好手。”
“不要打架……嗯,就讓他沒法跟著我就是,別弄傷他。”蔣梁理智還是有的,現在沒到撕破臉皮的時候,把人弄傷,這直接就開戰了,這也是他為什么沒用官面力量的原因,官場戰一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若有誰中間斡旋,那又是一說。
那邊稱好,頓了頓,又露出諂媚的語氣:“那個,蔣哥,新貨到了,蔣哥什么時候有時間,我這邊準備好了,隨時能把人帶出來。”
聞言,蔣梁目中閃過一抹熾熱,旋即微微搖頭:“看看情況,最近被人盯得緊,如果事情過去了,下個星期吧,記住,要新鮮貨。”
“呵呵,貓子辦事,蔣哥還不放心么?”貓子在那邊露出曖昧的表情。
這一天,劉羽拎著準備了一個多星期的材料,上廳里找李敏賢,申請這個省級無毒縣區。
李敏賢快五十的人,要退休了,人又黑又瘦,簡直像皮包骨,跟非洲難民似的,穿著也不是太講究,牌子很常見的幾種。中檔水平。可非常整潔。坐在辦公桌前,繃著臉,一絲不茍,相當嚴肅。
“材料帶來了么?”李敏賢隔著桌子問話,口吻肅穆。
劉羽把整理好的文件推過去,坐姿隨意輕松,毫無壓力,并沒有求人的姿態:“這是我們同志花了一周整理出來的。內容都很詳細,李處長請過目。”
李敏賢眼皮都沒抬,當著面翻開,一頁一頁的,幾乎每一行他都認真看過,時不時還做點筆記,寫點什么,態度很認真。
劉羽耐心等著,一直到十分鐘后,李敏賢才終于看完。合上材料,淡淡道:“不錯。合乎條件規定。”
劉羽輕笑,還好嘛,雖然看起來的確古板,可公事公辦,人還不錯。
然而,下一句讓劉羽表情一凝:“但,不能通過!”
“為什么?”劉羽隨口問了句,既然達到條件,為什么不通過?
李敏賢頭一抬,毫不留情面把材料遞回去:“我說不通過,就是不通過!”
劉羽眼睛微微瞇下來,其實他問那句“為什么”時,就不該問,在被上級否定的情況下,一句“為什么”往往會把可以調和的氣氛弄僵,這是許多人與上級發生矛盾時容易犯的毛病。劉羽之所以直接問,那是他不屑于這種“調和”,擺明了姓李的故意刁難,而且是帶著敵意的刁難!
為什么他會說,合乎規定,卻蠻橫不講理的不簽 干部,還是愿意良性合作的。像這種情況,李敏賢真想吃拿卡要的話,應該是這么說“材料準備得很充足,你們的表現很不錯,就是條件夠不著線,原則上,是不能通過的。”然后,劉羽就陪著笑,請吃飯請娛樂,把談話地點改到休閑場所,然后李敏賢中間支個招“小劉啊,你們區真想搞這個無毒縣區,原則上是不太可能,不過,路也不是完全堵死了……”再然后,劉羽就送好處。
這才是吃拿卡要的一般模式,類似眼下李敏賢這樣,那便絕不是吃拿卡要,而是赤.裸裸的打臉,這種敵意說隱晦又明顯得很,說明顯又不太露痕跡。
“喝!好大的本事,你說不通過就不通過?你這權利還真夠大呀!”劉羽就不慣這種人,老子跟你有仇還是怎的?
李敏賢瘦得皮包骨的臉立馬陰沉下來:“請你出去,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撒野?李處長,是誰倚老賣老胡攪蠻纏?”劉羽拍案而起:“你就給我說說,合乎規定,為什么不能通過?原因呢?就因為你頂個處長的名頭?說我撒野是吧,那好,我就撒野給你看!你不給了說道,我就不走了!”
媽的,有些人脾氣都是慣出來的,劉羽也懶得問他哪來的敵意,就這么僵持著,看是誰臉面丟了,這事,劉羽占著理呢,大吵大鬧看誰臉面難堪?
“喪德失禮,素質低下!”李敏賢還真沒想到,有人敢在廳里撒潑耍賴:“北化以有你這樣素質的干部為恥!”
劉羽嗤笑:“那我也敢說,中州公安廳,以有你這樣胡攪蠻纏,作威作福的干部不恥,什么東西?自己不是玩意兒,好意思說別人?”
啪地一聲,李敏賢被氣得暴跳,拍案而起,暴怒的怒吼:“滾!沒教養的東西!”
操了!罵我什么都可以,就是別罵我大人!
甭管是誰,辱人父母,便是最惡毒的臟話,劉羽雙目一寒,抬手就是一耳光抽在他臉上:“你罵誰?再罵一句試試?今天抽死你信不信?握這點權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就你這德行,也配在公安廳混!我呸!”
“你打人!”李敏賢捂著發紅發麻的老臉,老軀輕顫,顯然受了極大的侮辱。
“打你怎么了?教你怎么跟人說話!”劉羽一腳踢開身側的轉移,冷道:“頂著張死人臉,就以為別人都欠你錢了?我就不慣你這壞毛病!告訴你。你不給我個交代。這事。我拿到毛廳長跟前說,我就不信了,這大一公安廳,還沒個講理的地兒!”
劉羽當真被這個老東西氣得不行,莫名其妙打臉就算了,麻痹的,自己臭德行,還罵別人?這種人就倆 。欠抽!
李敏賢羞辱難當,一把將胳膊前的玻璃杯掃在地上,啪的一聲摔得粉碎,老臉黑沉沉的:“好好好,我要問問組織,怎么讓你這種人進了公安隊伍!”說著,大踏步往外走,氣得哧呼哧呼的。
劉羽上前一步,一把拎住他脖子,冷著臉皮子:“我說了。今天不給個交代,就拿到毛廳長跟前說!走!”拖著他的衣領。將他倒拖著往廳長辦公室走。
兩人在辦公室的吵鬧本就引起了人注意,眼下李敏賢狼狽的被托著在走廊,極大的響動,幾乎吸引了一走廊的處室探出頭來看。
可這發生在他們眼前的一幕,愣是沒誰阻止,這可是在公安廳啊!想想吧,這個李敏賢人緣到底差到什么程度?
最后,還是聞訊的石利民從樓下跑上來,一見情形,不由嘴角抽搐,李敏賢這老東西,平時我行我素慣了,這回碰到狠人了吧!他閉著眼幾乎就能想到,李敏賢跟劉羽吵翻時的情景,雖然不知為什么李敏賢跟他吵,可多半李敏賢在吵的過程中,態度相當有問題,以至于劉羽這么蠻干。
“誒誒,劉老弟,等等!”石利民跑過來,苦著臉勸架:“有話好說,別傷和氣,這是廳里,傳出去,對你也不好。”
劉羽不屑的瞟了眼李敏賢:“傷和氣?跟這種人,沒有和氣可談!你也別攔著,我找毛廳長評理去!”
石利民趕忙阻止:“別呀,毛廳長去下面檢查工作去了,你這會兒哪去找他?”
“出差了?”劉羽眉頭一皺,倒也不虞擔心石利民騙他,怒哼一聲一把推開李敏賢:“算你走運!老東西!”
李敏賢老臉算是徹底丟光了,惱羞成怒的張嘴要怒罵,劉羽上前兩步,瞇著眼丟話:“你的嘴敢蹦出一個臟 ,我現在就抽掉你滿嘴牙,誰也別想攔,信不信?”
李敏賢吐出的話硬生生被吞回去,最終化為一聲悶哼,臉色極其難看的甩手回到辦公室,砰地一聲關上門。
石利民暗暗搖頭,這丟人可算是丟到姥姥家了,忍不住好奇道:“走,來我辦公室坐坐,好好說說,怎么跟他鬧成這樣?”
劉羽哼了聲:“天知道這老東西發什么瘋,胡攪蠻纏,蠻橫不講理。”劉羽大致將事情說了一道。
石利民砸吧砸吧嘴:“你這是得罪過他吧?再不得罪了他什么人。”
“那就不知道了,我得罪的人少過么?”劉羽聳聳肩,無所謂道,旋即道:“好了,你辦公室下回來坐,這會得去拜訪一個朋友,不遠,就在省政府門口,這幾天沒事就上他家。”
望著劉羽遠去的背影,石利民不無欣羨:“嘖,隨便一個朋友都是省政府的,小劉玩兒得高端啊。”
劉羽憋著一肚子火氣離開公安廳,李敏賢那頭卡住,得找毛石信才行,看這事鬧得,還不知道以后怎么辦。
他開車蹲在省政府大院門口,守著姓蔣的出來,不多時,下班了,姓蔣的踩著點開車回家。
劉羽驅車跟上去,他也沒刻意隱藏,沒發現更好,發現便罷了,順便惡心你,反正劉羽現在時間一大把,找不到事干。
跟著蔣梁的車,緩緩行駛在公路上,劉羽不得不承認,蔣梁是個很謹慎的人,跟蹤多次,沒有發現他有任何異常,晚上都不大出門,連朋友的聚餐都很少去。這對現在的干部來說,其實相當少見。
劉羽正思考著呢,驀地,從身后躥出一輛陸虎來,生硬的擠在了劉羽前頭,這就罷了,可超過車時,副駕駛那位,沖劉羽豎了一根中指!更是戲虐的從一個紅色方便袋里掏出一柄自制的土槍,朝著劉羽的車胎開了一槍。
只聽一聲巨響,車胎爆了,在行駛的時候爆胎了!
劉羽臉色一變,這種時刻,他自忖能跳車完事。可現在是下班高峰期。失控的車隨時會撞上別的車。不由得死死握住方向盤,將剎車死踩到底。公路上忽然發生車輛失控,引起一片騷亂,在停下車過程中,劉羽與好幾輛迎面而來的車擦肩而過,好懸沒造成交通事故!
當險之又險停下車時,蔣梁等人還有那輛陸虎早已不知去向。
“姓蔣的,玩盤外招?針對我好說。萬一出個交通事故,弄出人命怎么辦?”劉羽心有余悸,被幾個嚇到的車主隔著老遠兇狠的罵了幾句,劉羽一出示警官證,便都嚇跑了。
“媽的,總有抓到你把柄的時候!”劉羽悻悻的悶哼,瞧了瞧爆掉的車胎,無奈搖搖頭,車他自然能找來新的,可今天他能控制住車輛。明天呢?姓蔣的這么搞,總有一天會發生車禍。到時候負責的只有他劉羽。
蔣梁的房子也沒有去的必要了,真有東西,不是被轉移就是早搜到了。
劉羽不得不暫時放棄抓姓蔣的把柄,得從別處入手,盯著他的房子,幾乎沒有什么收獲。
一周后,劉羽和白潔帶著小魚去一所叫龍梅的小學,參加聯誼活動,其實也就是校方組織了一場聯誼匯演,事后家長分批次帶著孩子交流。
“劉先生不容易啊。”跟劉羽交談的婦女,噙著憐憫的目光:“希望你能真正融入孩子和母親當中。”合著,白潔和白小魚同姓,加上白小魚看上去過于嬌小,簡直像五六歲的孩子似的,便以為是白潔的孩子,跟隨了母姓,然后嫁給了這位年紀比較小的劉先生。好幾位孩子媽媽都對劉羽表示出了深深的同情,甚至有愛心媽媽表示,她是心理輔導師,有需要的話可以找他開導開導。
這讓劉羽一度腦門冒黑線,這誤會……
一直持續到中午,大家在學校食堂吃了飯方才散伙。
小魚拉著一個小女孩的手,惜惜道別:“圓圓,下次我帶京城烤鴨,可好吃啦。”這是小魚在這里頭認識的朋友,一個13歲的小女孩,六年級,有點青澀,卻有幾分可愛。
“嗯,謝謝,等會有個叔叔也要帶我好吃的,我給你留一半。”圓圓羞澀道。
圓圓的媽媽參加完聯誼回去上班了,圓圓下午還有課。
劉羽眉頭微微一皺,看了看圓圓:“圓圓,你叔叔是什么人啊?”奇了怪,媽媽都走了,叔叔中午來個什么勁?
圓圓小臉一紅:“是對我很好的叔叔,買了好多東西,好多小朋友都認識他。”
“哦……”認識他的人多,劉羽就把擔憂放下來,他怕是什么人販子之流的陌生人,不過,不知為何,總覺得有點不安,再度望了望圓圓,微微搖頭,也許是想多了吧,笑道“要注意安全。”
“嗯,謝謝叔叔。”圓圓靦腆的點點頭。
此時,白潔將車開來了,經過幾個月的聯系,本本拿到手了,就是不夠嫻熟,停車不夠穩,白潔開得也小心翼翼,抓著方向盤的手指泛白,身子繃得緊緊的。
“呵呵,年后給你買輛車,多練習練習。”劉羽把小魚抱上車,接過車,啟動車子緩緩離開學校,在后視鏡,看到了沖他們笑著揮手的圓圓,笑得很天真也很可愛,劉羽伸出頭,沖他揮揮手,腦子里卻多了一絲不安。
車開出了十來分鐘,這種不好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腦子里始終是那個小女孩笑著揮手的畫面,驀地,一張曾讓劉羽幾度自責的小臉在腦海中一晃而過。
“小思怡?”不知道為什么,劉羽腦子里忽地蹦出,那個餓死的小女孩,小思怡沖他招手的畫面,仿佛,在揮手的不是圓圓,而是小思怡。
目光閃動,劉羽陡然剎車,副駕駛抱著小魚的白潔不提防,身子一個趔趄,還好有安全帶,不然要撞車前窗了,忍不住埋怨的側過頭,連忙檢查小魚:“剎這么急,坐著孩子呢!”
劉羽匆匆解開他們安全帶:“你和小魚打的回去,我……我有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