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頭說完往事后,一雙空洞的眼睛竟然滴出了幾滴眼淚,顯然他還沒有忘記那些死去的兄弟,“宋姑娘,老朽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宋玉沒有接話,她還在思考著該不該信姚老頭呢。房遺愛卻是信了,因為他能感覺到那個假和尚的存在,所以他有些緊張的問道,“姚老頭,那假和尚到底叫什么名字?”
聽了房遺愛的問話,姚老頭明顯的愣了愣,思索了好久,他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撓了撓額頭上的草屑,“假和尚啊,他的名字叫啥來?嗯.....好像叫...叫聞碌來著....”
聞碌兩個字,對于姚老頭來說只是一個名字,可對于房遺愛來說,卻是解開了困擾他許久的謎團。洛陽聞家的家主,還有那個神秘莫測的仙師,原來竟是一個人,也許早就該想到是他了。
“姚蘇明啊,姚蘇明,你還真是好運氣,咋就沒把握住呢?”房遺愛暗自搖了搖頭,如果姚老頭當初跟著聞碌一起做事,也許就不會落得個這種下場了,以聞碌的為人,至少也能給他置辦一些家業吧。
“哎,可別這么說,咱們也是有頭有臉的,當時哪能聽地滾球的啊,那個家伙就是個老油子,也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說起稀奇事來一套一套的,真辦起事來,還沒成過幾件。雖說地滾球眼力勁兒強,可是那小子還不是照樣沒影了!”姚老頭也就是隨口說說,誰曾想啪的一聲,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姚老頭被打蒙了,他捂著臉支吾道,“干,干嘛打人啊?”
“打你是輕的,你可知道那聞碌是何人?”珞女俠氣的頭頂都快冒煙了,在她的心里,她的父親就是個無所不能的男人。置辦下洛陽那么大的家業,又幫著王世充建起寶藏,這些事情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么?
一聽是個女人打了他,姚老頭就更郁悶了,只好靠著墻小聲嘀咕道,“聞碌是誰也不能打人啊,這不是欺負老頭子不能反抗么?”
“你這個老混蛋,聞碌是本姑娘的爹,你說本姑娘為什么打你,你有本事再啰嗦下。看我敢不敢戳死你!”珞女俠容不得別人侮辱聞碌。當然。房遺愛也能理解珞女俠的心情,拍拍她的胳膊,才小聲勸道,“珞兒。算了吧,姚老頭都這樣了,還跟他置什么氣?”
得到想要的東西,宋玉也不想在這里多待了,留下一些錢后,三個人就一起離開了三匣子村,此時已經漸進傍晚,太陽已經開始落山了。望著身后暈黃的晚霞,宋玉悠然的轉過了頭。雖然已經解開了心結。可是她心中又有了更多的疑問,聞碌給宋家指了一條明路,于是宋家安然無恙的存活了下來。同樣他也給姚蘇明指了一條明路,只可惜姚蘇明沒有聽,最后落了個廢人的下場。為什么聞碌總能知道將來發生的事呢。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也許只能用仙師來解釋了吧。
晚上,三個人并沒有住進什么客棧,而是在一個小樹林里升了一把火,房二公子烤肉的功夫越來越見長了,珞女俠負責吃的本事也是沒落下。也只有宋玉心事重重的樣子,似乎有什么事情困擾著一樣,“二公子,你說人真的可以看到未來么?”
宋玉的話顯得有些突兀了,房遺愛沒想到她會問出這種話來,“呵呵,怎么會,人就活在當下,又怎么能看到未來?”
“那聞碌為什么總能料定未來發生的事情?那玄武門之變隔了十幾年才發生,而李世民登基更是無法想象,為什么他總能預料到呢?”宋玉雖然嘴上在問著這些,可心中在擔憂著的卻是自己,聞碌預料的事情都成了現實,那她的婚事呢?找一個知過去未來的大英豪,往哪里去找,大唐朝有不少的少年英豪,而房遺愛就是其中一位,可是房二郎能知過去未來么?
“說了你也許不會信,聞碌,不,準確的說是我那岳父是來自另一個地方的人!”房遺愛放下手里的烤肉,伸手指了指天,他的意思是說聞碌是天外來客,不屬于這個時空,而宋玉卻自動理解成了天庭。從天上來的,不就是神仙下凡么,也許只有這個解釋了吧。宋玉本想接受這個說法的,可房二公子下句話就雷到她了,只見房遺愛一臉深沉的看了看天,嘴中略帶滄桑的嘀咕道,“至于為什么我會知道呢,因為本公子也來自那個地方!”
“噗”珞女俠吃的正開心呢,一聽房二公子這話,嘴里的肉就吐了出來,她咳嗽兩聲,指著房遺愛調笑道,“你是神仙么,也敢跟我父親比,當真是臉大不怕螞蟻爬!”
“.....說過你們不會信了!”房二公子相當的無奈,這世道就是如此,說真話的時候沒人信,說假話的時候倒有人追著問。
宋玉不像聞珞那般沒心沒肺的,她仔細的看著房遺愛的神色,她發現房遺愛確實不像撒謊,更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似乎是想試試房遺愛一般,她小聲問道,“既然你也來自那里,那可以說說我宋玉會是什么結局么?”
“沒法說,因為按照正常的歷史,你是不存在的,而宋氏門閥也早就灰飛煙滅了!”房遺愛說完,就看到珞女俠也想問一問,于是乎不等她問出聲就抿嘴笑道,“珞丫頭,你不用問的,你們姐妹本就不該存在這個世上的,所以問我將來會如何,我又如何曉得?哎,這個世界早就變了,變得讓人難以預料了。”
房遺愛也不是亂發感慨,按照正常的歷史,李世民到死都沒有施行科舉,甚至高宗李治也沒能做到,而這個時空里因為他的到來,科舉已經提上日程了,就連分科教學的大學堂都已經建起來了。
“也許,你說的對吧,呵呵,不想這些事情了,二公子。你既然知曉過去未來,那你能不能當一個大英豪呢?”宋美人巧妙地飛了個眼色,房二公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娶宋玉么?這個難度可是相當的大啊。
在小樹林里將就了一夜,三個人就趕到了安河鎮。安河鎮雖然是個鎮子,可鎮里的鄉民全是老宋家的佃戶,雖然這些人不姓宋,可跟宋家的人沒什么兩樣了。一起進安河鎮的,宋玉受歡迎的程度可就比房二公子這個駙馬爺強多了。
到安河鎮的時候已經快到午時了,找人一問。才知道趙恭謀領著人去勘察喝道去了。房遺愛不懂這方面的事情。也就安心在鎮上喝起了茶。
朝廷和宋家折騰改道挖渠的事情,最為感興趣的就是獨孤宏信了,他搞不明白為什么宋玉會答應房遺愛這個要求,怎么看對宋家也沒什么好處啊。而且獨孤宏信最痛恨的就是宋玉沒有知會他一聲。按照之前的約定,關隴各家和宋家必須互通消息才行,可是宋玉的做法,已經明顯的違反了當初的約定。為了了解其中的貓膩,獨孤宏信讓人將一封信送到了安河鎮。
信到了安河鎮,自然瞞不過房遺愛的眼線,而宋玉也沒打算瞞著房遺愛,她看都沒看那封信,就原封不動的交給了房遺愛。房二公子煞有介事的檢查了下封口。呵呵笑道,“玉兒,這是你的信,給房某干嘛,房某可不是那種窺人隱私的小人。”
宋玉覺得好不惡心。房二公子不是小人,那誰是呢,別人當小人還會藏著點,這位房二公子那可是赤裸裸的明著當小人,也虧他能說出這樣的話。
“二公子,就別打哈哈了,這信我可是看都沒看,你要是也不想看,就燒了吧,也懶得又污蔑我宋家勾結逆黨啥的,我宋家本本分分這么多年,可經不起你這么折騰!”
“咳咳,玉兒,咋這么說話呢,房某那也是為了你們好嘛,咱們好好地賺錢過日子,發了財,你好我好大家好,想太多干嘛呢?要不這樣,你們干脆舉家遷進京城,房某立馬把所有的探子都收回來!”
住進京城?聽上去不錯,可那不是坑人么,宋家進了京城,保準風光不了二十年,皇族李氏還不想著法子的把宋家打掉。在嶺南,宋家還有點倚仗,要是跑到京城,那可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你這人就是滿肚子的餿主意,還是先看看信上寫的什么吧,說不定人家獨孤宏信送錢來了呢!”
房遺愛還是很聽話的,隨手撕開了信封,將信打開隨便的看了看,他就嘿嘿笑了起來,“玉兒,你自己看看吧,人家獨孤宏信說了,只要把朝廷的人趕出安河鎮,就把隴北的生意交給宋家。這可是好買賣啊,你要不先答應了?”
“先答應?呵呵,買賣是好買賣,可惜的是有命賺沒命花也不行啊,我覺得錢再多,也硬不過你房二公子腰間的那把刀,你說是不是?”宋玉看的太明白了,房遺愛這個人就是個笑面虎,能不聲不響的把汾州司馬氏搞垮,那么他也有辦法整垮宋家的。以前和關隴世家連成一線的做法必須做出改變了,跟著關隴世家走下去,是不會有未來的。
房遺愛尷尬的笑了笑,讓人明明白白的說出來,還是挺不好意思的,“玉兒,你這說的哪里話,本公子對誰下手,也舍不得對你下手啊,咱們的關系,那可是老天爺給的!”房二公子說著,一對眼就瞄了起來,宋玉哪受得了這種赤裸裸的眼神,氣的臉一紅就轉過了身,“你這人瘋言瘋語的,不與你說了,總之,你想做什么,我一定會配合你的,就是別對我宋家起壞心思。”
房遺愛邊點頭邊嘀咕,不起壞心思才見鬼呢,宋家家大業大的,是個人都會眼紅,只不過能對宋家下手的人不多而已。
獨孤宏信一直在等著宋玉的回信,可是等了半天送來的卻是房遺愛的信,看著紙上歪七扭八的破字,獨孤宏信罵娘的心都有了,什么混賬玩意,還想跟他獨孤家籌錢修河渠,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獨孤宏信找到了王博,老王博卻早已沒了先前的豪氣,他把信丟給獨孤宏信后,皺著白眉苦笑道,“宏信啊,這些日子安分些吧,莫要讓房遺愛抓到把柄了,這個時候咱們只能先忍著了!”
老王博說的也是老成之法,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不像司馬家那樣垮掉,就不用太過害怕。只可惜王博不知道獨孤宏信做過什么,如果他知道獨孤宏信已經走上一條不歸路的話,他一定會離獨孤家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