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州東城,比長安還不如,至少長安東城還像個樣子,而且襄城的公主府也立在東城最中心。可洛州東城就有點過分了,走在路上,除了臟不說,還聞到一股子臭烘烘的味道。房遺愛痛恨這些不道德的人,拉屎不能找個遠點的地方拉么,瞧這股子味道。
正郁悶著呢,房遺愛就看到某位婦女正給小娃娃把尿呢,嗯,準確的說應該是在把屎呢。頭疼,相當的頭疼,等回去了,一定要好好跟郭亮說說,他這個刺史到底是怎么當的,難道貧民區就不管不顧了么,就這的環境,估計連東昌府都趕不上。
秦武比房遺愛等人早到了半個多時辰,他之所以提前來,也是為了打聽一下的,好在東城的人比較多,要打聽點事也輕松得很,就一會兒的功夫,他就打聽到了幾個上年紀的萬金油。
在路上望見房遺愛后,秦武就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少爺,你吩咐的事情已經辦好了,不知,要把那些人請到哪里去,是刺史府,還是?”
“不回刺史府了,就在前邊的茶館子吧!”房遺愛可不想會刺史府,他總覺得刺史府里壓抑得很,尤其是不想看到郭亮的老臉,想他堂堂一介上州刺史,卻連點男兒氣概都沒有。
“好的,那我這就去領人!”秦武拱拱手,和幾個人沿著土路向胡同里走去,而房遺愛則拉著海棠的手進了前邊的茶館子。這個茶館子簡陋的很,屋子低矮不說,還潮濕的很。一共四張桌子,房遺愛想都沒想,就選了個靠外邊的桌子。
茶館里就一個年約三十余歲的漢子,估計這就是茶館的老板兼伙計了,“掌柜的,給我們上壺好茶,再來盤小點心!”
“這....姑娘,茶倒是有,可這點心....這么著吧,客官要是想吃,小的去別處給你們買點!”老板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頭,他一看這些人的穿著,就知道是些富家子弟。果不其然,要好茶不說,還要點心,就他這種破茶館子,哪來的點心啊,大包子倒有不少。
“算了,給我們上壺茶就行了,另外店里就別在招什么客人了,我們包下了!”海棠暗罵一聲糊涂,這小茶館又哪來的點心。她從身上掏出一張百貫的票子,笑著交給了掌柜的。
那漢子看了看票子上的數字,倆眼就瞪大了,一百貫,都可以買他這個破茶館了。掌柜的自然是高興的,可還是一副猶疑不定的胡笑道,“姑娘,這錢太多了,不需要這么多的,再說了,小的也找不開啊!”
“不用找了,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就把店里最好的茶送上來就行了!”海棠本就沒打算讓掌柜的找錢,當了這些年的管家婆,不知不覺中就養出大手大腳的習慣。
掌柜千恩萬謝的去煮茶了,瞧他那高興勁兒,都快把臉貼票子上去了。很快,掌柜的提著兩壺茶回來了,海棠也沒用掌柜的伺候,親手給房遺愛滿上了茶水。趁著熱,房遺愛輕輕地啄了一口,相比較房遺愛的小口小口的喝,鐵靺可就彪悍多了。這貨拿了個大海碗,直接倒走了半壺茶。
看幾個男人喝得挺有滋味的,海棠也輕輕地抿了一小口,結果,茶水一進喉嚨,她就有些郁悶的蹙起了眉頭,這茶也太難喝了。
“公子,你不覺得這茶很差么?”海棠很好奇,這么難喝的茶,怎么公子爺還喝的如此津津有味的呢?
房遺愛抹抹嘴,倒是沒啥特別的感覺,看看杯里的茶末,他苦笑道,“丫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公子的情況,好茶壞茶,到我這都一個樣,倒是你,要是喝不得,就別勉強了!”
“婢子哪有那么嬌貴,公子喝得,婢子自然喝得的”海棠抿嘴笑了笑,她覺得這也并不是什么壞事,至少公子爺喝得挺開心的。
“哈哈,喝茶么,喝得就是個心情,要是想得太多了,就沒樂趣了”房遺愛和海棠聊了幾句,又想起了什么,他朝掌柜的招招手,詢問道,“掌柜的,店里可有姜片,如果有的話,給我們切幾片來!”
一聽是要姜片,掌柜的忙不迭的點頭道,“有的,客官稍等,我這就切一些來!”
海棠有些不解的托著下巴笑道,“公子,你要姜片做什么,咱們這是在喝茶,又不是在吃菜!”
“這你就不懂了吧,本公子可是跟孫神醫學過幾手的。這喝茶的時候放些姜片,可是大有益處的,姜茶可助于氣血循環,抵御風寒。”
“咦,公子懂得倒是不少,今個婢子又學了點東西呢!”海棠說的甚是真誠,從內心里,海棠是佩服自家公子的,別家權貴子弟,又有誰會學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呢。
“呵呵,你要學的還多著呢,要說這姜茶御寒暖身的話,那這鹽茶就是去熱防暑的好東西了。而且聽孫神醫介紹,這茶還不能是好茶,一定是哪種普通的大壺茶,然后放上些大粒的鹽巴,盛夏的時候,午時喝上一碗,能提神養身的。”
“咯咯,公子,你說的挺有道理的,為何這些年盛夏的時候,也沒見你喝過鹽茶呢?”
“......真是的,你當公子我有自虐傾向么?在家里的時候有冰鎮酸梅湯,還喝這鹽巴茶做什么?”
房遺愛和海棠聊得甚是開心,柜臺里的掌柜也支棱著耳朵聽著,他還是第一次聽這些趣聞呢。姜茶可以御寒,鹽茶可以祛暑,今個可學了不少東西,等以后也試試這些法子,說不準能賺不少錢呢。
大約半個時辰后,兩大忠仆也喝了一壺茶,而秦武也領著幾個五十多歲的人來到了小茶館。
這些五十多歲的半老頭們一起朝房遺愛行了一禮,口中還有些畏懼的說道,“我的見過房將軍!”
“免了吧!”房遺愛淡淡的笑了笑,他知道這些人心里害怕,可這也是正常情況。畢竟他們都是些沒見過世面的貧民,古往今來,老百姓就遵循著一個道理,民不與官斗,商不與權斗。老百姓天生對當官的有一種恐懼之心,對于他們來說,當官的都是會吃人的。
掌柜的有點傻住了,他會不知道房將軍是誰么,誰不知道大唐最尊貴的駙馬爺啊,前些曰子盛傳房駙馬來到了洛州城,本來還以為是在開玩笑呢,沒曾想還真見到這位傳說中的人物了。
讓這些人坐在茶館里后,房遺愛才將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大家都不要怕,本將今天找你們來,只是想問你們點事情而已。”
房遺愛的話音剛剛落下,海棠便將那張急著名單的紙拿了出來,她本想立刻讓這些老人瞧瞧的,但剛站起身,才想到這些人很可能不認識字。無奈之下,她只好笑道,“各位老伯,我家公子只是想問你們認不認識一些人而已。現在呢,我會說一些人的名字,你們要是記得呢,就回個話,如何?”
聽了海棠的話,六個老頭全都大松了口氣,還以為是啥事呢,敢情是讓他們認人來的。一個看上去很有威望的白胡子老頭,可了兩聲,低聲笑道,“這位姑娘,您就說吧,只要我們認識的,絕對會幫您的。”
“嗯”海棠點點頭,慢慢的讀起了名單上的名字。房遺愛滿懷希望的等待著老頭們能回個話,可海棠已經讀了七八個名字了,這些老頭愣是沒一個有反應的。慢慢的,房遺愛也失去了信心,他戳戳一旁的秦武,忍不住沉聲問道,“阿武,你確定把這一片的老人都請來了?”
“少爺,阿武做事,你還不放心么?東城出名的老八卦,阿武都找來了,瞧見那個白胡子的老家伙沒,他今年都七十有四了,要是他不知道的事情,估計別人也不會知道的!”
聽著秦武的話,房遺愛有些咋舌的看了看那個有點干癟的小老頭,還真沒看出來,這老頭竟然七十多歲了,仔細算來,這老頭也算是經歷了四代帝王了吧。從隋文帝道李世民,這幾十年間經歷了多少的風風雨雨。
眼看著名單就要讀完了,房遺愛只好打斷了海棠,他站起身對幾位老人拱了拱手說道,“幾位老伯,你們仔細想想,這些名字可都是大名,說不準你們不知道呢。你們可以把混好和小名比較相近的找出來也行的,另外,本將可以提示你們一下,這些人很可能在十幾年前為朝廷翻修過刺史府的。”
饒是房遺愛解釋了一大通,幾個老頭還是一致的搖了搖頭,“房將軍,您說的這些,老漢們都想過了,要是真有相近的,哪還會藏著掖著的。”
“....”房遺愛沒脾氣了,朝海棠眨眨眼,有點頹喪的說道,“丫頭,繼續讀吧!”
海棠也是毫無辦法,如今就只能指望最后的六個人名了,她繼續讀著,每讀一個名字,房遺愛的臉就會那看一分。辛苦了半天,啥也撈不到,那感覺猶如吃了幾只死蒼蠅一般。海棠的聲音很是悅耳,老頭們聽得也很入神,“陳大柱、胡壯虎、馬四方.....”
就在讀到馬四方的時候那最老的干癟老頭舉手嚷嚷了起來,“慢著,慢著,這位姑娘,你剛才讀的可是馬四方?”
“對,正是馬四方,老伯可認識他?”海棠一看老頭這個反應,不禁有些欣喜的問道。
“老漢是認識這個人,馬四方當年可是洛州周圍出了名的瓦匠,記得是武德七年還是武德八年的時候了,他好像去刺史府當過工呢!”
那老頭剛說完,旁邊又有一位老人插口道,“是呢,馬四方當年不光當過工,聽說還是個頭頭呢,就刺史府當工的,有一半人都要聽他的呢。”
房遺愛的心跳的有點厲害,這驚喜來的太的突然了,本然都不抱希望了,沒成想最后,這些老頭竟然給他唱了一出這樣的戲。總算明白唐伯虎的心情了,這人生的大起大落,真他娘的太刺激了。心情是相同的,就是原因有點不同罷了,一個是因為得到了女人,一個是因為得到了男人。
一定不會錯的,馬四方,同名也就罷了,還在刺史府里當工頭,房遺愛敢斷定,田德磊要找的人一定是馬四方。
“老伯,快跟我說說,這個馬四方現在在哪里?”房遺愛有些焦急的走到了白胡子老頭身前,由于房遺愛問的有點急,把老頭弄得又懼又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