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房遺愛真的很羨慕襄城這份修養,尤其是她拼成的時候,光那份淡然就夠房遺愛學習一輩子了。只是可惜了,房遺愛知道自己永遠也學不會的,有些東西是與生俱來的,就算拼了命的去學,房遺愛也不一定能學得到幾分味道。
回味著其中的味道,襄城的心也漸漸的沉淀了下來,她覺得真的沒必要再生房遺愛的氣了,怎么說,她襄城也沒有權力要求房遺愛說他不愿意說的話。不管那晚上發生了什么,過去的事情也該過去了,如今馬上就要嫁給王哲了,還想著那么多事情做什么?
襄城覺得去年那一年算是她過得最舒心的曰子了,打理下莊上的事情,有空了就幫著長樂經營下松花蛋的生意,曰子平平淡淡的,但卻是她想要的生活。那一年,她真的有些滿足了,直到房俊邀她去太極宮里看流星。
襄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當時怎么就信了房俊的鬼話呢,對這隕星許愿可以愿望成真,這明顯是騙小孩子的話嘛,可她偏偏卻信了。也許她當時追求的不是流星,而只是一段相處的曰子吧。可當夜卻出了那么多事情,襄城總覺得像個傻子一樣被騙的好慘,而且房俊還狠心的打暈了她。
不管過去有著美好還是不好,這些都不是襄城能夠管得了的了。事實上,房遺愛和長孫沖一樣一樣的,他們都有著傲人的地位,完全有資本不將她這個長公主放在眼里。
看著襄城的面容,房遺愛有些諾諾的苦笑道,“襄城姐姐,那天的事情,小弟真的不是有意瞞著你的,實在是小弟不能說的理由啊....”房遺愛說的都是實話,就李婉順的事情能說么,如果萬一出了岔子,那房家就是滅門的災難啊。房遺愛知道襄城可能會保住這個秘密,可房遺愛卻不能將這些事情壓在可能兩個字上。朝堂上爾虞我詐,處處暗藏鋒芒,一旦不甚,侯君集和長孫無忌就會拿著這把柄將房府吃的連渣都不剩的。
房遺愛沒有說完,襄城便放下茶杯輕輕的笑了笑,“俊哥,不用說了,不管那晚上有什么事情,我也不想知道了。再過些時曰,恐怕就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聊天了!”
襄城有些失神的看了看房遺愛的臉龐,記得那天雪雁大婚的時候,他拉著她說好多的醉話,她曾經以為他會跟她解釋一下,可等到了年關,依舊沒有等來他。如今他來了,還帶來了她最喜歡的茶葉,可這一切都已經晚了,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說那些話,還有什么用呢?
“襄城姐姐,我知道對不起你,你只要知道,小弟是真的不想害了你!”
襄城一對秀眉彎了彎,手指還輕輕搖了搖,“呵呵,俊哥,我說過的,那夜的事情就別提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我可不希望嫁人了,還裝著這么多的負擔。”
想想王哲,襄城便無奈的笑了笑,事實上,她對王哲真的沒什么感覺,可那又有什么用呢,路其實早已經定好了,來不得半點選擇。她終歸不是合浦,也不是小兕子,更不是長樂,那父皇永遠也不會在婚事上征求下她的意見。九年前是如此,現在還是如此,即使她嫁入蕭府沒有子嗣,父皇也沒有過問過,也只有皇后娘娘還偶爾會關心幾句。
人和人的命真的很不同,即使嫁人了,長樂依舊還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要說不嫉妒那是假的,誰不希望那些美好降落在自己身上呢?
襄城站起身,慢慢朝里屋走去,約過了半盞茶功夫,襄城從里屋走了出來,同時手里還多了一卷畫。她輕輕地撫摸了下那微黃的卷軸,隨后遞給了房遺愛,“俊哥,這畫你帶回去吧,如今我快嫁人了,再留著這東西也沒什么用了!”
房遺愛有些納悶了,襄城送幅畫是什么意思?將畫卷放在桌上,單手用力,扯斷了中間的細繩,將畫攤開,房遺愛就愣住了,這竟然是當年長樂大婚的時候,他畫的那幅世上最高山。
“試比山更高,心如云飄渺”,房遺愛是記得這句話的,真沒想到過了這么久,襄城還留著這幅畫。在這一瞬間,房遺愛的心真的慌亂了,不是因為一幅畫,而是因為襄城對他的心思。
“襄城姐姐,小弟是真沒有想到,你居然還留著這幅畫。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的是哪位名家之作呢!”房遺愛也只能扯一扯別的了,談深入一點,他真怕會陷進去。陰德妃的事情已經為他敲響警鐘了,他是定力不佳,可也知道有些女人是不該碰的。
襄城幫著房遺愛將畫重新卷了起來,做完這一切,她有些欣慰的柔聲道,“俊哥也不必妄自菲薄,就像這‘試比山更高,心如云渺渺’一般,如果我大唐年輕人全都能這么努力,又何須在意突厥人?”
嘴上說著,襄城的心里卻暗暗苦笑了下,這句話很容易讀懂,但要真去做,可就難了。別的人暫且不提,單說她襄城就做不到的,曾經她也想讓自己活得高傲一些,所以她跟著房俊去了頂塔樓,可結果呢,人被騙了,如今父皇又讓她嫁給王哲。現實終究是現實,夢想再美好,也扭不過現實的殘酷。
這天色越來越暗了,房遺愛有些閃躲的小聲道,“襄城姐姐,如今天色不早了,小弟也該回去了,要是再不回去,長樂就該擔心了。”
房遺愛不敢再待下去了,因為他已經徹底的亂了,夾著畫卷,房遺愛有些慌亂的離開了屋子。襄城一句挽留的話都沒說,她就那么眼睜睜的看著房遺愛朝院門走去,當那個背影消失在庭院里后,襄城一雙美目卻不受控制的流出了晶瑩的淚花。
“呵呵”襄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她擦擦眼淚慢慢的回了內屋。她覺得自己很好笑,傷心什么呢,還是記恨什么,人家房俊又沒有做錯啥。
如果要怪的話,就只能怪自己了,因為從一開始,就注定是一段沒有結果的思戀了,她和房俊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有著長樂,有著光明的前途,而她襄城卻什么都不是。雖為長公主,卻也只是個稱呼罷了,到現在為止,那些勛貴子弟們有何時真正的尊重過她。
不受寵的公主就是這個命運,當然如果有個好夫婿的話那也行,只可惜了,蕭銳還是短命鬼。
坐在馬車里,房遺愛瞇著眼,思緒卻早已飛到別處去了。襄城的心思,他又何嘗不知道呢,記得那天喝醉酒后,他拉著襄城說了許多話,他知道,那才是他的真心話,可等清醒了,那些話卻再也說不出口了。不是他不想,襄城是個溫柔似水的女人,如果誰能把她娶回家,那絕對是響當當的賢內助。長安城里許多的貴家公子都可以想著襄城,卻只有房遺愛不能,因為他已經有長樂了。長公主和嫡長公主又怎么可能共侍一夫呢,只要李世民還活著,這種事情就不會發生的,除非李世民不要臉了。可是這種可能姓真的很小,因為李世民一向注重臉皮子的。
襄城終究不是李簌,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美貌女子,如果不是有著長公主的身份,她一定會活的很幸福的。正因為襄城的溫柔,她才不會挑戰這個時代的枷鎖。
他房遺愛就是大唐朝的獨臂大俠,有著無比威猛的武力,只可惜了,襄城不是小龍女,所以,他們永遠也做不成一對神雕俠侶。
迎春送雪,花落花開,人生的年華便是手中的水,你攥得緊緊的,卻依舊擋不住風干的路。
房遺愛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轉道來到了清風樓。來到樓里,房遺愛直接進了原來鄭麗琬的屋子,自從鄭麗琬搬去了西跨院,這屋子就被單獨劃了出來,每當來清風樓的時候,房遺愛都會在這里休息一下。
將畫卷扔到一旁,房遺愛單手研起了磨。小環一聽說房遺愛來了,高高興興的從二樓跑了上來,推開門,小環就看到房遺愛在研磨了,她不禁驚叫道,“公子,你可別害婢子了,這研磨的事情,還是交給婢子來吧,要是讓夫人知道了,少不得又得罵婢子不懂事了。”
小環自高奮勇,房遺愛也懶得推辭,有個人給干活,求之不得呢。
研好墨,房遺愛將畫鋪開,瞧瞧這幅熟悉的畫,他揮筆劃了起來,房遺愛的字有多難看,不用別人說,房遺愛也知道的。
小環站在身后看得倒是津津有味兒的,公子爺這字寫的是難看,但卻透著股子霸氣呢,瞧那一撇,都快飛紙外邊去了。看那些字,就像用劍劃拉的一樣。
“試比山更高,心如云飄渺。風吹鳴澗里,相思為青鳥!”一共二十個字,房遺愛卻覺得這是他這一輩子最高的文化水平了。欣賞了一會兒,他就忍不住苦笑了下,看到這畫,就覺得悶得慌。
襄城不想睹物思人,他房某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呼口氣,房遺愛沖小環笑道,“環兒,去弄個火盆來,把這畫扔火盆里燒成渣渣!”
“啊?”小環一聽房遺愛竟然要燒畫,兩手一伸將畫抱在懷里,三兩步跑到一邊去了,她撅著嘴,有些氣憤的說道,“公子,你怎么可以這樣呢,如果不想要了,可以送給婢子嘛,說不準,過上幾年,這幅畫還能賣個好價錢呢!”
“.....得了,你想要就留著吧,真服了,當了幾天小老板,也會窮算計了!”房遺愛抓著毛筆,苦笑道,“環兒,跟你說好了,想留著沒問題,但別帶回家里,要是讓本公子看到了,小心抽你!”
“嘻嘻,不帶回家就不帶回家嘍,公子,婢子問你哦,你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啊。如果有的話,可以跟婢子說說嘛!”
房遺愛一陣無語,這小丫頭才當老板幾天,就開始想給他房某人上心理輔導課了,“行了,你個小丫頭片子,懂個啥,好好學管你的酒樓就行了,還開導起別人來了!”
“公子,你少瞧不起人了,婢子哪里小了,夫人都說了,婢子都可以服侍公子睡覺了呢.....”一說到這里,小環才發現自己說漏嘴了,好好地姑娘家,咋說出這么不知羞的話呢?
房遺愛看著小環不斷地狼笑著,搞得小環一張粉臉瞬間通紅通紅的,她哪扛得住房遺愛的眼神,抱著畫跑了出去,“公子,都怪你啦,害得婢子好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