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船北客,絡繹不絕,在任何時候,這浩瀚的大運河都是人類歷史上的一個奇跡,也許楊廣并非傳說中的那么昏庸,如果給他一個適當的環境,也許中華大地可以誕生另一個千古一帝也說不定呢。不過可惜的是歷史從來沒有如果,如今這大運河留給楊廣的只有那千古罵名,成王敗寇,自古如此!
這是一艘很大的雙桅帆船,船上還掛著一面旗子,上邊寫著一個大大的盧字。在這大運河上沒有人不知道這個字的意義,山東盧氏,這是一個多么龐大的家族啊。也許唯一一個可以和盧氏抗衡的家族,就只有那關隴貴族的王氏了吧。
船前進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此時一個身著灰色圓領長袍的公子哥正站在船頭欣賞風景呢,這個青年公子長的一點都不俊郎,可是他身邊那兩個紫衣婢女卻是讓人羨慕。
“二公子,你看前邊船上那幾個人,一直盯著我們看呢!”其中一名看上去很文靜的婢女小聲說道。
“呵呵,那幾個人是在看你們倆的吧,嘿嘿!”錦衣公子轉過頭笑了笑,那熟悉的面孔不是房遺愛還是誰,只見他托著下巴饒有興致的問道,“你們倆可知道咱們現在的身份?”
海棠抿嘴一笑,很隨意的答道,“二公子,你放心,婢子曉得的,你是盧家二公子,盧子豪,對嗎?”
“嗯,孺子可教也!”房遺愛嘿嘿笑了笑,便抱著膀子站直身子很囂張的說道,“潔兒、雅爾,還不過來給公子我松松肩膀?”
“是,二公子,潔兒遵命!”海棠很聰明,頃刻間就知道房遺愛想做什么了,便扭著柳腰走到房遺愛身旁替他揉起了肩膀。程靈兒暗罵一聲房遺愛無恥,雖然不愿意,但還是乖乖的霸占了房遺愛另一個肩膀。
對面船上的那些富商們看到這一幕之后一個個都唉聲嘆氣了起來,這盧家就是盧家啊,連伺候人的婢女都長得如此絕色,這盧家小公子當真是艷福不淺啊。
“劉三爺,你說對面的那位小公子當真是盧家二公子盧子豪么?”說話的是一名身穿白色錦袍的中年男子,這男人長的很普通,一張圓臉,加上瘦削的身材,整個人一點威勢都沒有。可是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敢小瞧他,因為光看他袍子上繡著的金絲線,便知道此人可不是好惹的。
那被稱呼為劉三爺的人,其實年紀并不大,只是熟人對他的尊稱而已。在這大運河上經常跑的人都知道劉有則這號人,因為這個人做事誠心,再加上為人有比較講義氣,于是認識的人,便給他起了個尊稱叫劉三爺。
劉有則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須,不置可否的笑道,“滿山兄,這我就不曉得了,以前一直都是大公子盧子英出面的,這盧子豪很少露面,這誰又知道他長什么樣子呢。不過滿山兄,我覺得這倒沒什么好懷疑的,就算對面那公子不是盧子豪,估計身份也簡單不了,不然盧家可不會將自家的頭號商船交與他。”
朱滿山笑著點了點頭,他指了指船行駛的方向說道,“劉三爺前邊馬上就要到楚州了,不知三爺可有興趣陪小弟回府痛飲一番?”
劉有則擺擺手呵呵笑到,“滿山兄,我看這次就算了吧,最近河道也不太安寧,我還是早曰將貨運回揚州比較好。”
“嗯,既然如此,那小弟就不勉強了,若有閑暇滿山會去趟揚州的,到時三爺可就要費心了!”
“呵呵,滿山兄,這是哪里話,到了揚州,為兄自當讓你滿意,悅心樓的姑娘隨你挑如何?”
“哈哈,知我者三爺也!”朱滿山一聽悅心樓的名字,雙眼便開始泛光了,他這人沒有啥愛好,就喜歡沒事逛逛青樓,調戲下姑娘。
“滿山兄,難道你就不怕家主那位禁你的足么?”劉有則笑著調侃道。
倒是朱滿山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三爺,小弟家中那位賢淑得很,只要我不往家帶人,她是不會把我怎么樣的。”
劉有則略有羨慕的拍了拍朱滿山的肩膀,“滿山兄,好福氣啊!”
“哪里哪里,嘿嘿!”
船到楚州之后,劉有則的大船只是稍微停留了一下便駛離了碼頭,倒是房遺愛的船在岸邊停了下來。不僅如此,房遺愛還領著人下船直接來到了楚州城外的貴通銀號。名字叫引號,顧名思義是提供提錢和存錢的地方了,這銀號也是房遺愛讓封四柳辦起來的,依托著大運河,貴通銀號很快便受到了南北商人的認可,如今在這大運河上行走的商人已經很少有人再搬著大量的金錢來回穿梭了。
來到銀號之后,房遺愛只是對伙計笑著說了一句,“去通知一下封掌柜的,就說二公子盧子豪來訪!”
伙計離開后不久,便見封四柳有些急促的跑了出來,他看到房遺愛之后臉色動了動之后行了一禮說道,“盧二公子,請里邊敘話!”
來到后堂之后,房遺愛也收起了自己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他坐在椅子上皺著眉頭問道,“阿四,調查的如何了?”
“東家,接到你的指示之后,我便離開洛陽趕去了揚州,經過十幾曰的打聽之后,我發現這稅銀丟的甚是蹊蹺。按照你的說法宋博軒宋大人是死在揚州玉山縣,可是據我所了解,宋大人的尸體是在蘇州華亭縣境內發現的!”
聽了封四柳的話,房遺愛不禁有點動容了,這世上果然是不缺少膽大之人啊,這些人居然連奏折都敢造假。
“阿四,還有其他的嗎?”
“東家,說了你可能不信,到現在為止也就發現了宋大人的尸體,那運送稅銀的船只和船上的兵丁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封四柳說到這里便停下來看了看房遺愛的臉色,他知道自己這位主人估計已經怒火中燒了。
果然如封四柳預料的那樣,房遺愛猛地一錘桌子,站起來冷聲笑道,“很好,好的狠哪,看來這幫子人根本沒把朝廷當回事啊。”
“少爺,那我現在需要做些什么嗎?”秦虎一臉正容道。
“虎叔,你跟在我身邊!”房遺愛說完將李穆喚了過來,他對李穆小聲囑咐道,“李穆,你去查一查當曰給宋博軒驗尸的仵作是誰,務必要將這名仵作保護好!”
“少將軍放心,李穆定不辱使命!”李穆報了抱拳便拿著手中的唐刀帶著兩名左武衛侍衛離開了銀號。
李穆離開后房遺愛也重新坐了下來,他擠了擠額頭,現在能夠下手的地方還是太少了,必定從長安到蘇州要需要很多時曰,這么長的時間足夠別人做很多的事情了。
海棠站在房遺愛身后,不由得有些迷茫了起來,怪不得小姐一直說二公子并不簡單呢,直到今曰海棠才看到二公子做為將軍沉著冷靜的一面。程靈兒也沒有說話,她雖然有些刁蠻,但也知道房遺愛如今很愁苦。
屋中很靜,就在封四柳張嘴想說些什么的時候,外邊便傳來了一陣噪雜的喧鬧,而且喧鬧聲還不小。
“怎么回事?”秦虎有些不悅地說道。
“秦將軍,莫急,我先出去看看!”封四柳說著就離開了屋子,沒過一盞茶的功夫,封四柳就跑了回來,只見他氣喘吁吁的說道,“東家,外邊都傳開了,說是啞子口發現好多的浮尸!”
“什么?”房遺愛一聽之下便站了起來,他沒有遲疑的揮了揮手說道,“虎叔,你去將馬牽來,我們去啞子口!”
“是,少爺!”秦虎說著就甩開步子跑出了銀號,很快便將船上的馬牽了過來,黑虎估計是在船上憋久了,一看到房遺愛便撒開蹄子跑了過來。
房遺愛摸了摸黑虎的脖子,對封四柳說道,“阿四,那伙計可信嗎?”
“東家放心,阿輝絕對忠心,不然我不會讓他看到你的!”
“嗯,那就好,阿四,你知道啞子口在哪里吧?”房遺愛看了看楚州碼頭,有些無奈的問道。
“啞子口我知道的,那里屬于青溪縣治下,離這里不遠,騎馬的話一個時辰就可以到了!”
“行,阿四,那你前頭帶路吧!”房遺愛說著便翻身上了馬,可是這時令他頭疼的事情又出來了,這海棠怎么辦呢,她可不是練武出身的,騎馬慢行還行,這要是快速奔跑起來,別說控馬了,不從馬背上掉下來就行了。房遺愛無法,只好拍了拍馬鞍對海棠說道,“海棠,你是留在這里還是隨我一起去?”
“二公子,我還是跟你去吧!”海棠蹙了蹙眉頭,她可不想呆在這銀號里,再說來的時候小姐就吩咐她要跟著二公子了。
“哎,你就將就一下和我騎一匹馬吧!”房遺愛說著便伸出了手,海棠倒沒有猶豫,大大方方的拉住了房遺愛的大手,坐在了房遺愛身前。
十幾匹馬揚起塵土,便消失在了銀號前邊。如果可以的話,房遺愛真的不想去啞子口,因為他知道那將是另一場慘劇。
人,有時候就是如此,錢財、名利,永遠都是兩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佛家曰紅塵,紅塵即俗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