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部電視劇被人抗議,是KBS從來沒有遭遇過的狀況。為此,張金河受到了極大的壓力。有來自上級,有來自輿論,有來自競爭對手,種種壓力導致他有些進退失據。
不過在這件事情上,崔正源和尹錫湖保持了高度的一致,強烈反對對原作做出哪怕一點的改變。《藍色生死戀》就是《藍色生死戀》,沒有那個悲情的結尾,經典也將不再是經典。
尹錫湖的意見,張金河可以忽略,但崔正源可不一樣。給他幾個膽子,也不敢忤逆。
于是就在這種患得患失的情況下,《藍色生死戀》按照原本的劇情繼續發展。讓觀眾們看的欲仙欲死,欲罷不能。一面痛罵電視臺、導演、編劇虐心,一面又放不下后續的情節。
一邊罵聲滔天,一邊收視率一騎絕塵。
《藍色生死戀》已經成為了一道無法復制的風景,在全國的怒火中收視率強勢突破70大關,當之無愧的韓國電視劇史上的N0.1。
這讓所有的專業人士跌碎了一地鏡片,都在懷疑難道韓國民眾的骨子里是不是隱藏著被虐的因子。要不然為什么罵的這么厲害,收視率卻還這么高呢。
崔正源沉吟一番,才說道:“一千個人的心目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我想說的是,這部作品之所以受到人們的喜愛,就在于它的悲情。不可否認,是人都希望團團圓圓,完美圓滿。但這只是一種理想狀態,就像空中樓閣一樣只存在人們的幻想中。這樣的電視劇,在過去的歲月里還不夠多嗎?我們已經習慣了以往的審美方式,所以才會有些接受不了。但是這部作品的魅力之處,不恰恰就是它的不完美嗎?如果遵從大家的意見,做出改變的話,相信《藍色生死戀》將泯然眾人矣”。
趙秉萬有著極高的藝術素養,一下子就找到了恰當的比喻,“你的意思是說,這就和維納斯雕像一樣”?
維納斯的雕像舉世聞名,那條殘缺的手臂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把他復原,但總是功虧一簣。直到最后,普遍認定,只有缺少一條手臂的維納斯才是完美的。趙秉萬把《藍色生死戀》拔高到可以和維納斯同樣的高度,無疑是一種極致的贊揚。
“可以這么理解,我們不妨換個角度思考問題。是不是從《藍色生死戀》的悲情中,能讓我們更加珍惜現在的生活,這不是更有意義嗎”?對趙秉萬釋放的善意,崔正源全盤笑納。
崔正源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有些失神,紛紛陷入往日的回憶中。
都在深刻地反省自身,在曾經的歲月中,錯過了什么,還有沒有辦法彌補?平日里總是被繁雜的工作纏繞,當平靜下來,才發現不知不覺間,還有那么多有意義的事情沒有去做。
良久,趙秉萬才回過神來。醒悟的他不禁失笑不已,自己是怎么了,多少大風大浪都經歷過的人,會被一個少年人區區幾句話就影響了心神。
趕緊屏心靜氣,繼續采訪。
“讓我們從藍色的憂郁中走出,來說一些歡樂的事情。目前有一檔綜藝節目,紅透了半邊天,那就是《Xman》。作為這檔節目的策劃人,崔常務你是怎么想出這個創意的呢”?
說起《Xman》,崔正源更加的自豪。
別看《藍色生死戀》的收視率高的離譜,是名副其實的國民電視劇。但也只有區區十七集,馬上就要收關了。
等到風潮一過,也只有在回顧歷史的時候才會被人們提及。
《Xman》可不一樣,照趨勢來看,起碼還能引導藝能走向四到五年的時間。多少藝人從這里起步,直至紅遍亞洲。可以說,再過幾年回頭看,崔正源完全可以說是韓國娛樂千年以后的教父級人物。
“這檔節目其實并沒有多少出奇的地方,全賴MC和嘉賓們的發揮而已。節目中現有的游戲環節,在以往的藝能節目中都曾出現過。到《Xman》為止,這種類型的節目已經發展到了一個巔峰狀態。可以說是博采眾長,才使得節目有這么好的成績”。
“你是說,這種類型的節目?請問,到底是什么類型呢”?趙秉萬追問道。
崔正源右手樹成掌狀,左手向另一邊比劃。“在我的分類里,《Xman》以前的綜藝節目,是傳統的藝能節目,以各種各樣的游戲和肢體搞笑為主。節目里有著明顯的傳統舞臺喜劇的表演成分在內,歷經數十年的發展,到了這里,可以說是把所有原有的搞笑因素都吸收了進來。在這里,觀眾能把所有目前已有的搞笑橋段都看到,這也是這個節目能夠吸引觀眾的原因”。
趙秉萬顯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個話題,追問道:“既然這些都是傳統的藝能節目,那么今后的節目將向何處發展,不知道崔常務能否給我們一些明示呢”?
開什么玩笑,崔正源雖然知道將來的藝能節目會向真人秀、野生秀、戶外類型發展,但也不能告訴你啊。告訴你,不是等于告訴所有人了嗎?以后還怎么憑借領先的經驗取得優勢啊。
“這些都還只是模糊的概念,目前我們公司演藝部的專家們也都在研討,但還沒有確切的思路和方向”。崔正源含糊其辭,始終不肯透露分毫。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趙秉萬提問了一下崔正源的近況。“崔常務,你的自身條件如此優秀,有沒有想過作為藝人出道呢?就我所知,S.M的李秀滿先生,JYP的樸振英先生,YG的楊賢碩先生都曾經以藝人的身份取得了輝煌的成就”。
算算金英敏的商談應該快有結果了,單曲EP的發行也將排上日程,崔正源便透露道:“相信用不了多久,我的首個EP單曲就會發行,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趙秉萬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會得到這么勁爆的新聞,馬上抖擻精神問道:“這么說,崔常務你已經有了出道的打算了?可以說說,這首單曲是什么類型的嗎”?
崔正源樂得他發問,有了《朝鮮日報》這個活,肯定會讓自己的單曲預熱起來。“馬上世界杯就要首次在我們的國土上舉行,這是目前我們國家的最隆重的大事。所以,這首單曲是為了響應世界杯的號召創作的。夏季的時候,會通過和索尼唱片公司的合作,全球同步發行”。
趙秉萬一愣,疑惑地問道:“你是說全球同步發行?據我所知,歐美的音樂市場不大認同我們亞洲的歌曲風格啊,而且語言不通,這么做會不會急躁了一些”?
崔正源劍眉一挑,霸氣無比地道:“誰說我們亞洲人做不出讓全世界認同的音樂來,大家可以拭目以待”。他當然有這個自信,《生命之杯》那可是經典中的經典啊。
對面的趙秉萬卻很疑惑,他實在想不出,到底眼前的少年哪里來的自信。
這段采訪刊發后,一旦他到時候折戟沉沙,可就成一大笑柄了。不過這可不關自己什么事,他要真成了笑話,也算是成全了本報的名聲了。
采訪到這里,算是全部結束了。趙秉萬站起來,和崔正源握手道:“萬分感謝崔常務能夠在百忙之中接受我們的采訪,預祝貴社宏圖大展、興旺發達”。
“借你吉言,也感謝貴報給了敝公司一個宣傳的機會。待我忙完這段時間,定會和貴社的李社長詳談,加深貴我兩家的合作”。說話的時候,崔正源的臉上一直笑吟吟的,帶著不明的意味。
趙秉萬心底一震,這個常務還真是記仇啊,不就是采訪中給他挖了幾個坑嘛,他就打算給自己穿小鞋了。
這有什么,哪個記者不是這么干的。不過雖然你崔家權勢滔天,我趙某人也不是毫無抵抗之力,大不了遠走高飛就是了。憑自己的才能,到哪里也是頂級的記者啊。
想到這里,趙秉萬便面無表情,客套的和崔正源應付完,和《朝鮮日報》的眾人告辭離開了。
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朝鮮日報》的車隊離開,崔正源摩挲著下巴,想著心事。
看來還是自己的年齡太小了,雖然頂著崔家的大牌子,還是有人想要摸一摸虎須啊。是不是要通過趙秉萬給別人一個警告呢?
崔正源毫不懷疑,他真想做的話,姓趙的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在這方面,趙秉萬想的還是簡單了。認為豪門世家不過如此,其實他這個從底層一步一步爬上來的中產階級,哪里會知道其中的可怕。
不過旋即,崔正源便驚醒過來。看樣子執掌大權后,自己有些自信心膨脹過頭了,總想著萬事必合己心才行。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崔家也不是天下無敵的,授人以柄的事情還是少做為妙。
再說,趙秉萬不過是履行一個記者的職責罷了。雖然冒犯了自己,可也不算太過出格。何況,那些刁鉆的問題,不是被自己很好的化解了嗎?
人當時刻保持敬畏之心,否則無畏很可能發展成無知,最后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希特勒、拿破侖無不是這樣,總以為憑借武力就可以天下無敵,到最后還不是凄慘悲涼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