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再好,說的再多,那也是別人的東西。
很顯然,在場的廣大師生更加想要知道的,乃是崔正源對于本國的國事的看法。
“崔常務,感謝您解說了那么多我們不太了解的東西。作為很有人氣的社會活動人,不知道您對我們國家的狀況有什么看法呢?”一個貌似是學生會主席的女生站起來,代表大家發問。
崔正源接受了問題,卻沒有當即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們呢?覺得目前的情況如何?”
青年學生喜歡討論國事,這是世界各國都有的通病。但私底下怎樣慷慨激昂都沒有關系,如今電視直播的環境下,還真沒有人敢于貿然地站出來。
萬一自己說的東西太過于荒誕不經,那可就影響前途了。
現場一時安靜,連崔正源都感覺到有些不習慣。
同時他在心里也感嘆了一下,現在的學生受到的熏陶太多,變得比以前的同類要圓滑、謹慎的多了。
既然沒有人敢站出來應答,崔正源只好自己接過了話頭。“在我看來,我們國家目前的狀況如果用一個詞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變局。”
下面的人不敢說,他卻沒有那個顧慮。“不管你們承認還不是不承認,我們韓國都是不是一個有影響力的大國。在風起云涌的國際形勢當中,其實我們唯一的選擇,只能是隨波逐流。最大的轉圜。或許就是可以選擇其中的一個方向。而這個變局,雖然是我們國家面臨的情況,但引發的因素卻來自于外面。”
他的話很沉重。直刺人心,讓現場的氣氛十分壓抑。
一直以來,韓國人都好像自我催眠一樣地認為自己的國家很了不起。
可實際情況呢,只要是走出去過的韓國人都明白,在偌大的世界上韓國真的算不了什么。
不要說引導國際形勢的能力,就是最基本的國際影響力和知名度,也沒有那些媒體吹噓的那么好。
但畢竟大多數的韓國人都沒有走出去過。而在座的這些師生們,要么是這種言論的鼓吹者。要么就是接受者。
就是在這種明白又自我催眠的狀態下,被崔正源裸地撕開所有的保護膜,那種擺在太陽下暴曬的感覺,真的是不好受啊。
崔正源可不管這些。他要想讓這些年輕的學子為他所用,成為他將來秉國的助力,就必須要將他們的思想意識拉到自己的軌道上來。
崔正源的思想就是徹頭徹尾的現實主義,包裝著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的外表。所以想要成為他的幫手,太過于理想化和盲目化的風格是不行的。
很不巧的是,目前的韓國人已經被那些別有目的的輿論和學者給鼓吹的,認不清自己國家和民族該有的位置。
從國家的角度去看,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將來會導致很大的災難。
就像甲午戰爭時期的朝鮮一樣。一開始內部的問題并沒有引起很大的警惕。那些自以為是的政治人物,無論是閔妃也好,大院君也罷。都以為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解決。
結果一個東學黨起義就戳破了他們虛有其表的頹敗,最終不得不將外國勢力被動地引入進來。
于是這些舞權弄墨、自以為是的當權者們,愚蠢地做了一件引狼入室的勾當,徹底葬送了朝鮮的主權,也為直到如今的國家分裂的悲劇埋下了伏筆。
“大家都是熟讀史書的人,應該知道。我們韓國存在至今,是在多么惡劣的環境下堅持過來的。我們的腳下沒有足夠的土地。我們的口袋里也沒有豐厚的資源,我們的人口也十分稀少。所以在面對大國的時候,往往力不從心。在這樣的情況下,全國民眾團結一心,或許才能有崛起的希望。各自抱著不同的政見和想法,最終只能讓我們走上危險的懸崖。”崔正源目光灼灼,終于開炮了。
而所有聽到這番話的人更是難耐激動和震撼,紛紛咀嚼著其中的含義。
自從民主的思想出現之后,韓國的國家事務和社會思潮上就從來沒有統一的時候。
始終亂成一鍋粥一樣的思想,又怎么可能給國家帶來什么樣的益處呢?
從字面上來看,崔正源的話絕對是反對現行的民主制度,也一下子引爆了學生們的沸點。
當下就有一個先鋒站了出來。“崔常務,我不同意您的觀點。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國家社會當中的一份子,作為公民來講,我們有權利去追求自己的利益和表達自己的觀點。如果做不到這一點,那跟法西斯獨裁統治又有什么區別呢?”
看著慷慨激昂的學生,崔正源的笑容就好像春風拂面。他點點頭,對這個學生道:“你說的沒錯,無論從什么角度去看,你說的都是真理。”
這個學生鼓足了勇氣站出來,就是因為崔正源質疑民主的話,實在是沖擊了他的固有觀念。
既然站了出來,那么也就沒有了回頭路,所以他早就做好了捍衛思想的準備。
誰知道崔正源并不跟他辯論,相反還認同了他的話。這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但不受力,還差點閃了腰。
錯愕之余,這個學生的表情也慌亂了。“那……那為什么您這么說呢?”
崔正源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提出了一個問題。“現在從全南來首爾,可以走西海岸高速公路,也可以坐飛機。但是坐車的話很顛簸,坐飛機呢又太貴,而且這兩種交通方式的運輸量很小,不利于兩地之間的大宗貨物的輸運。你說。我們修建一條首爾連通全南的鐵路如何?不光是全南,我們還可以就此連通慶南、一直和釜山接軌。這樣的話,這條鐵路線就做到了將整個國家的連成一個圈。物流速度肯定會快了許多。你說這樣好不好?”
這是一個假設的命題,因為首爾到全南的火車是有的。不過崔正源說了這是一個問題,學生自然要去思考其中的利弊。
想了又想,他才不確定地道:“很好,這樣的話西海岸地區的人互相流動就會加快。商品的運輸速度和量也將提高很多,是對經濟很有益處的建設。”
孰料崔正源卻搖搖頭,反駁了他的想法。“可是我反對。因為我是鐵路沿線的居民。修建鐵路會占用我的耕地,讓我失去生活來源。國家給的補償太少。并不足以彌補我的損失。”
學生也被挑起了怒火,有些生硬地道:“修建這條鐵路是對整個國家都有益處的好事,怎么能夠因為個人的利益而至國家利益于不顧呢?”
崔正源又點點頭,道:“那好。為了國家利益,我忍讓了。可是還有人反對,這次反對的人是一個歷史學教授。他反對的原因是鐵路的修建,要經過一處古代遺跡,是對歷史文化的損毀。”
“這……”學生呆住了,不知道這話該怎么反駁了。
不過他也是有幫手的,他旁邊的同學站起來,想了一個主意道:“可以繞路啊,這樣既可以保護古文物。又能讓鐵路順利建設,豈不是兩全其美?”
崔正源依舊云淡風輕,再次搖著頭道:“不行。這次又有人反對,是鐵路建設公司。繞路的話,工程量會增加,超出預算,國家不給補貼。而且繞路的話,地質達不到要求。還需要鑿穿隧道,各項成本增加。這該怎么辦?”
好吧。兩人都沒辦法了,互相看了看,只發現對方眼中的無奈。
崔正源設定的問題和說起的難點,都是現實的生活中會遇到的難事。他們并不是政府工作人員,沒有具體的工作經驗,自然拿不出合適的辦法。
事實上在崔正源設定的條件下,別說他們了,就是最經驗豐富的政府,在現今的制度下也無計可施。
因為崔正源假設的這個問題,其實在現實里真的有發生。不過不是在韓國,而是在意大利。
有鑒于羅馬日漸擁堵的交通,羅馬政府準備修建地鐵,緩解交通的壓力。
孰料這個有利于民的舉措,卻遭到了多方的反對。
因為地鐵將會從古羅馬角斗場旁邊經過,很多人都怕地鐵的修建會讓角斗場的根基松動,破壞了這處舉世聞名的遺跡。
結果因為反對的聲音太大,導致這個惠民的建設時至今日還存在于紙面上。
遙想中國歷史上那個最大的水電工程建設,涉及到了多達三百多出的文物古跡。遭遇的反對之聲也是極大,但因為政治制度的不同,還是被順利地貫徹執行下去了。
當時還有不少的所謂公.知、精英們痛心疾首,認為此舉是文化淪喪、傳統斷絕的人間慘事,在社會上頗引起了一番輿論。
但當時國家為了保護這些文物古跡,做了最大的努力,包括整體遷移等等,細致到了甚至是一塊磚的編號的地步。
這些辦法和措施,說明國家在發展建設的過程中,并沒有忽略對文物古跡、傳統文化的保護,已經做到了他們能夠做到的最好的程度。
而與之相比,那個水電工程的修建,卻已經迫在眉睫。
因為長江中下游地區是中國最大的經濟區,占全國生產總值的百分之七十還多。
而電力又是現代工業生產中必不可少的能源,而電力的缺失已經到了影響國家發展的程度。
國家發展決定了國家實力的增長,也意味著經濟的繁榮程度。更具體來說,這已經關系到了國家能夠發展壯大和普通民眾的吃飯穿衣的問題了。
和這些相比,那些古文物建筑就真的那么重要嗎?
國家無法發展,就意味著原地踏步。中國已經原地踏步了上千年,最終被虎.門的炮聲打入了萬丈深淵。
和那樣慘痛的經歷相比起來,保護文物與國家發展相比,孰輕孰重還分不清嗎?
因為中國的政治制度,決定了領導人可以在這樣的難題中選擇更有利的一面,并且堅定地貫徹執行下去,最終轉化為國家發展的動力。
而所謂的民主制度之下,群聲如沸,此起彼伏,吵到最后也很難得出一個結果來。
最終,國家還是在原地轉圈,一事無成。
在當今這個追星趕月的年代,效率低下都是不能容忍的,就更不要說“民主”光環下的互相扯后腿了。
以往大家都沉浸在所謂的民主的美麗幻境之下,沒有人注意到這其實是一個難解的陷阱。
現在,崔正源就通過一個普通的例子,把它的弊端完整地顯示了出來。
就看這沖擊到最后,會產生怎樣的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