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向西前進,洛陽東面那巍峨聳立的上東門,已是落在馬車內人的眼中。
馬車左右十幾名騎兵相隨,車內岑文本,劉洎拉起車簾,看向上東門,以及不斷涌入城內的百姓,不由感慨洛陽重新恢復繁華的速度也未免太快。
劉洎是南朝名臣劉之遴的曾孫,能寫一手好文章,看來洛陽雄壯對一旁岑文本道:“岑兄,這一次蕭公遣我們二人來洛陽,侍奉陛下,你覺得我們該如何做啊?”
岑文本當下擺了擺手,一臉慎重地道:“劉兄,昔日你我同殿為臣時,你才識智謀都在我之上,該你教我才是?”
劉洎聽了很高興,但還是道:“岑兄,你謙虛了,不過昔日在朝時,蕭公待我們恩重如山,而今蕭公提攜我們入洛陽侍奉陛下,一來是希望我們能夠為朝廷盡一份力,二來也是希望我們雖在天子近前,但也不要忘了昔日之恩。”
岑文本聽了點點頭道:“正是如此。蕭公畢竟曾經稱帝,現在歸趙,心底總是不踏實。不過以我看,當今天子是一個寬容之人,只要蕭公竭力投效,他日必能保全富貴。”
劉洎笑著道:“岑兄,還未見過天子,為何如此熟悉?你有把握?”
岑文本捏須道:“不過見微知著罷了,當今天子洛陽在洛陽設立大行臺,以幽京為都,顯然是要南北兼顧,既有入主中原安定天下的雄心,又含撫定塞外,遼東,以安萬世的志向。我等既在天子眼下為臣。斷不可有絲毫怠慢,需戰戰兢兢才是。否則若看這天下士子爭相投效大趙之勢,我們二人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擠掉。若是落個閑職,不得重用,豈非辜負了蕭公這一番的栽培之意。”
劉洎聽了深以為然當下道:“岑兄果真看得透徹,吾不如也。”
二人說著談著,馬車既已是入了上東門。
洛陽宮內,李重九已經是擬定了,留駐洛陽陪都,河南大行臺的人選。
雖不是正式朝會,但是在宮殿臺階下上百名大趙重臣齊集于這里。待聽著內侍官將李重九對各人的任命一一傳達。
“擢王珪,為河南道大行臺尚書左仆射。”
“擢薛萬述,為河南道大行臺尚書右仆射。”
河南大行臺,即是按照尚書省設立,一般而論,行臺長官都必須是由尚書省中左右仆射擔任。這也是防止提防地方官吏專權。
后世如元朝的行中書省,以及明朝的巡撫,總督,都是大同小異。
尚書左右仆射相互制約。但處事仍是以左仆射居尊。行臺左右仆射,為從二品,而正式左右仆射平級,其他也是如此類推。
王珪為中臺的右仆射。下調到河南,即是代表中央統轄整個河南道。
如薛萬述原本就是洛陽府牧守,從二品。只是平級調動。
聽著調令,薛萬述拜下道:“微臣領命!謝陛下隆恩。”
至于王珪還在趕往洛陽的路上。
“擢歐陽詢。為河南道大行臺兵部尚書。”
左右仆射之下,就是六部尚書。不同于朝廷六部位序,行臺因主要處理軍務,故而都是以兵部為首。李重九調說降蕭銑有功的歐陽詢,出任兵部尚書,也是一番獎賞的意思。
歐陽詢原本為御史中丞,正四品,升為兵部尚書后為從三品,雖是提拔一級,但權力卻高了不少。大趙在河南兵馬調度,都需通過歐陽詢與薛萬述。
歐陽詢心知這是李重九對自己立下大功的褒獎,當下上前十分激動地叩謝。
“擢趙萬三,為河南道大行臺禮部尚書。”
下首一名老臣上前接受內侍官給他的任命,這個名字眾人或許不了解,但是了解情況的人,卻知對方是上谷郡郡守,當初李重九據上谷郡時,趙萬三屬于最早投效的一批官吏,比姬川,周旭等人只是晚了一點罷了。
現在作為大趙的老臣,為李重九效力十幾年的趙萬三,年事已高,精力不濟,不過在致仕前,從正四品的上谷郡郡守,提至從三品的禮部尚書,也算是榮升了。相對而言,河南道大行臺禮部十分清閑,最多住持當地郡試,鄉試,算是給趙萬三一個致仕前榮養之地吧。
“陛下有旨,趙尚書年事已高,可不必跪拜領旨!”內侍官溫和地對趙萬三言道。
趙萬三聽了當下拱手道:“多謝陛下。”
“擢杜淹,為河南道大行臺吏部尚書。”
杜淹原來出仕王世充時就是為吏部尚書,后降趙后,李重九將他降為吏部侍郎。杜淹侍趙以來,也算得勤勉,以他京兆杜氏關系,替大趙也招得不少關中,洛陽的士族子弟來投。
所以這一次李重九將他調出中臺,來為河南道大行臺的吏部尚書,也是動搖京兆杜氏在李唐心底的信任。
“擢周博,為河南道大行臺戶部尚書。”
周博是李重九入幽京后,最早投效的商人,后任北平郡郡守,將北平郡這不毛之地,一下治理得十分繁榮。提拔周博,也是表示李重九對商人勢力一貫重視。這樣大趙戶部尚書林當鋒,與河南道大行臺戶部尚書,都是出自幽京商團,已是隱隱有了與士族抗衡的勢力。
“擢岑文本,為河南道大行臺刑部刑部司主事。”
“擢戴胄,為河南道大行臺工部庫部司主事。”
岑文本,戴胄一并上前稱謝。岑文本得到任命后,心底也是有數,雖是不如在梁朝時權位,但刑部主事卻不是一個閑職,特別在河南道行臺刑部尚書,刑部侍郎都未設立下,刑部主事就相當于刑部的一把手了。而戴胄作為李唐方面叛逃大趙的最高級官吏,則是榮辱不驚淡淡的稱謝。
除了六部尚書外,還有如原王世充度支尚書的張行成,被提拔為河南道大行臺戶部屯田司主事。
博陵崔氏的崔仁師,提拔為河南道大行臺工部工部司主事。
渤海高氏的高季輔,提拔為河南道大行臺兵部職方司主事。
與岑文本同來的劉洎,提拔為河南道大行臺工部水部司主事。
隨著內侍官一一念道,臺階下的趙國官吏,一一都得到錄用,對于新職位,眾人心底都在琢磨著,不過對于他們而言,大部分還是欣喜的。
而對于不少洛陽士人來說,這就是他們出仕趙國的第一步了。
而大殿之內,李重九卻是在琢磨著,河南道大行臺設立后,洛陽府的編制他已是決定裁撤掉,官吏盡數充實入行臺尚書省內。
洛陽子弟入仕者超過兩百余人,新的河南道行臺內可謂是人才濟濟,這點令他十分欣慰,隨便一個河南道就是如此,與當初在懷荒鎮時那個草臺班子比較,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河南道行臺十分強大,兵力幾乎可以與幽京并駕齊驅。其麾下節制河內,洛陽,河南趙軍,下轄徐世績的屯衛軍,單雄信的侯衛軍,程名振的內河水師,王薄,孟海公的人馬,以及河內,河南十余郡郡兵,人馬接近十萬之眾。
還可以直接調用黎陽倉,洛口倉內幾十萬石的軍糧。
但僅僅一個河南道大行臺還是不夠的,李重九拿起筆來,寫下詔令,任命宋金剛為江南道行臺左仆射,蕭跣為右仆射,趙欣為行臺兵部尚書,左仙游為行臺吏部尚書。
下轄有宋金剛的御衛軍,闞棱,王雄誕新編的江淮降軍,左仙游,聞人遂安,汪華的人馬,以及東陽水師,以及江都,丹陽,山東各郡郡兵,人馬也有七萬之眾。
在河東,太原方面,他也決定任命蘇素為河東道行臺左仆射,尉遲恭為右仆射。
下轄有尉遲恭,薛萬均的驍衛軍,高楚的上谷郡兵,以及雁門,馬邑,婁煩,太原各郡人馬,總計也有五萬之眾。
江南,河東是作為臨時行臺,其行臺主都不是由尚書省官吏接任,而是由軍方大將,以及地方官吏擔當,所以地位就遜色一籌。
但是其功能卻與河南道行臺共一般,設立之后可各自獨當一面,作為獨立軍團行動。取消了原先各郡郡兵,府兵,地方行政各不歸屬的局面,而是作為戰時臨時機構整合起來。
這與和平時代,軍政分權不同,戰時的行臺,就是將權力都集中到各行臺左右仆射的身上。
因此行臺以及后世節度使,也常常成為野心家造反的代名詞,如北魏末年高歡為大行臺權傾天下,孝武帝為了分高歡之勢,讓賀拔勝為關西道大行臺,總督二十州軍務。
賀拔勝死后,宇文泰接任,最后埋下了東西魏分裂的種子。
但是行臺之制,雖有弊病,但卻適合于瞬息萬變的戰爭,如通過行臺之位篡權的高歡,也是任命侯景為河南道大行臺﹐鎮虎牢﹐擁兵十萬﹐河南﹐指揮對西魏﹑梁朝的戰爭。
當年隋伐陳時,楊堅也讓楊廣為淮南道大行臺,總督五十余萬人馬攻陳。
李重九在洛陽定下三大行臺之制后,同時李唐的朝堂上,也是決定了設立陜東道大行臺,行臺長總督關外六十余州軍務,政務,位高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