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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八十章 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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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糧倉出來后,天色已是大明,不知不覺糧庫之外居已是下了一場入冬以來的初雪。

  雪花落在掌心瞬間即化,天氣已是驟寒,一旁親衛給遞上了一件輕裘,李重九剛剛披在肩上,即看見糧庫之外的街道上,一對衣衫襤褸的母女,正拿著一個破碗向沿街之人討飯。

  大道之上,雖人來人往,但是這母女卻是沒什么生意,破碗里居連一個銅子也沒有。

  李重九當下將身上的衣裘脫下,直接走到這母女面前。這一對母女見一群披著鎧甲的番漢大將一并前來,早就是嚇得呆住了。而一旁路人看得此一幕,也是紛紛避開,不知這母女為何得罪了這般士卒。

  李重九將衣裘蓋在了這母女身上,這母親一愣,當下叩頭言道:“多謝將軍好意,將軍萬福,將軍公侯萬代。”

  李重九見了點點頭,轉身離去,一旁李重九的親衛言道:“不要謝將軍,這是我們李使君。”

  母女聽了此言后,當下感激涕零地言道:“使君公侯萬代,公侯萬代!”

  一旁百姓見此一幕不由議論紛紛起來。

  李重九走到馬旁,看見百姓們駐足議論,不由暗暗點頭,自己贈衣一面也是出于一方仁心,但也是一番做秀。不用多時,此舉就會在民間傳來,在推波助瀾下,對于自己在薊縣名聲很有好處。

  名聲就是勢的一部分,而勢也是李重九目前要爭天下最缺的東西。

  親衛遞過馬韁對李重九言道:“使君,你已是兩i兩夜沒有合眼了,是否回府休息?”

  李重九翻身上馬言道:“不急,再去城南碼頭看一下。”

  說完李重九帶著眾將以及親衛一并騎馬從糧倉,前往城南的永濟渠碼頭,沿著糧倉還有一條水道,直出南門,而抵達永濟渠碼頭。碼頭之上,船帆林立,寬闊的運河水面之上,不少船舶停靠在此,甚至一百尺長以上的大船,應是可以入海的海船。

  這絲毫不用懷疑薊縣碼頭的停泊能力,大業四年這里停靠過楊廣那高四十五尺,闊四十五尺,長二百尺的四重龍舟。當時史書上,言楊廣發淮以南民夫及船運黎陽及洛口諸倉米至涿郡,舳艫相次千余里,載兵甲及攻取之具,往還在道常數十萬人。

  現在早晨,水面上漂著一層薄霧,水面飄著薄薄的一層油膩,以及污穢的垃圾,河岸邊上停泊著近百艘的船舶,

  幾十名纖繩,正沿河拖拽著大船考核,而見到大船靠岸,岸邊堆放貨物的邸站上,腰間系著草繩子,穿著麻衣的力棒,頓時雙眼放光,一并如的爭食的鴨子般擁到了船邊,爭相攬取活計。

  只見船靠岸之后,船艙中出來一名穿著綾衫的中年男子。

  “周行老,周行老!”幾百個力棒都殷勤的叫了起來,“是否還是老規矩?十箱綢緞,半斗米啊?”

  對方在船艙前抱拳言道:“不好意思,各位鄉親,南下水路斷了,不少船到了雍奴縣都是被扣下了,我這回若不是早一步得到消息,恐怕也是回不來了,這番空手而歸也算是幸運的。”

  聽中年男子這么說,眾力棒們都是一并失望。眾人言道:“周行老,家里的老婆孩子,都等著你開恩,賞口飯吃啊。”

  “是啊,三i都沒有揭鍋了,這樣下去怎么辦啊?”

  眾力棒們努力勒了勒腰間的草繩,結果還是瘦得往褲腿下掉。

  這名男子亦是一臉為難地言道:“大家的難處,我也是知道,這薊縣指望這條渠過活的人,好上千人,若是漕運斷了,大家也不濟事。此事我會與眾位掌柜商議,合計一下有什么出路,看看能否找官府幫忙。”

  “周行老別提了,官府只管著打戰,哪里顧及我們百姓的死活。”

  “我是明白了,這雍奴縣聽說是羅藝的地盤,他截斷了水運河道,我們薊縣的船一支也別想往南去,別說走永濟渠到洛陽,就是至渤海郡出海,也是不能。”

  “對,這是要斷了,我們力棒都是苦哈哈,當官哪里管我們死活了,若是再吃不飽,我們就一并造反了。”

  眾力棒都是本地人,久在河岸邊背貨,各個都是孔武有力,往常與外來人干戰打架,爭奪生意,總算將這活攬到自己身上,但眼下運河一封,什么活也是別想了。

  眾力棒們還要再說,待看見了岸邊一群穿著鎧甲的官兵,當下皆是紛紛閉嘴。

  這名男子又說了幾句后,碼頭旁的力棒方才散去了一半,多是考慮另謀生計,還有人則是不甘心地留在碼頭上,等待著其他船只,看看是否有機會。

  這名周行老嘆了口氣,當下方上岸,就有兩名番兵站在他的面前,言道:“這位是周行老吧,使君有請。”

  周行老亦也看見李重九他們,當下走過去來到李重九面前,言道:“草民本市絲織業行老周博,見過李使君。”

  李重九心知行老,一詞即是一行一業行首的稱呼,這樣人物,一般同業間杜絕競爭調和之用,祭神時為主祭;對外則充為該行業的代表。而當時紡織業分為,絲織、麻織和棉織三等,絲織最為上等,而在宋以前,北方紡織業一向強于南方,所以這周博能成為一業行老,顯然也是在本地很有能量的人物。

  周博見李重九看了一眼他身上jing致的綾衫,當下有所尷尬,雖說商人不允許身著綾衫,但是這已是陋規,涿郡商人早就十分富庶,哪里還有幾人穿著麻衣的。

  但李重九乃是一郡守,按照慣例,若是周博見官時,一般會穿麻衣,若是彼此熟絡一點的,也會在錦緞外縫上一些絲麻,對外裝個樣子。

  周博當下低下頭言道:“不知使君叫草民來有何要事?”

  李重九言道:“你說羅藝截斷了永濟渠水運?”

  “正是。草民本是往定州運貨的,哪里知羅藝在雍奴縣設卡,截斷了河運,任何從涿郡的船舶不準往南去,而其余的船舶亦不能前往涿郡,故而才返回這里。使君,你入薊縣也看到了,本城水運繁華,好幾千人都指望著這條河來吃飯,若是水運斷絕了,則是對于使君在薊縣是相當不利啊。”

  李重九點頭,言道:“我知道,那你說應如何處置?”

  周博當下賠笑言道:“使君明見萬里,草民這點見識敢在使君面前賣弄。”

  一旁王馬漢喝道:“叫你說,你就說,呱噪什么?”

  周博聽王馬漢這么一喝,當下言道:“是,使君,我們從商之人,最恨莫過于兵荒馬亂。若是使君若可以攻下雍奴縣,自然可以解決一切問題,或者可以與羅藝言和,那么運河水路自然就通暢了。”

  李重九搖了搖頭,眼下兩件事自己都無法辦到。現在涿郡新定地方未靖,大軍不可以貿然出征,何況現在又要入冬,攻城野戰實在不便,至于與羅藝談判,兩家現在已到了這個地步,就更不可能了。

  高開道,羅藝,李重九若是要一統涿郡之地,這兩者就是他接下來要掃除的目標。

  “除此之外呢?”

  “請使君恕草民愚鈍,實在不知。”

  李重九點點頭,言道:“我明白了,多謝你的金言。”

  周博見李重九說話客氣,絲毫沒有以往打交道的官吏,那般骨子里瞧不起自己商人身份,而又幾分詫異,心道聽聞這位使君頗有不同,聽說是以市井出身,而有今i的,想來也是位大有見識之人。

  周博當下言道:“沒能幫上使君,哪里當得金言二字,草民實在慚愧。”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無妨,記得以后有任何之事,皆可直接來郡守府上找我,特別如今i之事,一個不小心就是一場民變。”

  當下李重九上馬帶著部下而去,而周博聽了李重九那番話,不由看著李重九離去的背影,發自內心地恭敬抱拳行了一禮。

  離開永濟渠后,李重九薊縣周邊的干流巡視,一路所見不少百姓,皆是將剛剛打下的秋糧,推車自家雞公車一車一車,一路一路地沿著河上流而去。

  李重九當下詫異,命軍士問了,方才知道這些百姓,就將新打下的秋糧,運往上游碾硙研磨去皮。

  所謂碾硙,即是水力啟動的石磨,利用流水的沖力,推動輪軸轉動,帶動碾硙。

  這碾硙起始于魏晉,在隋朝在水利便利的江南這十分常見,成為主要手工業之一。但在于北地河流缺乏,卻是比較稀缺,一般只能用馬牽硙,甚至人力來牽硙。

  李重九當下好奇,前往一見,果真在上游水勢湍急之處,當地之人,在上面蓄水為壩,之后用水的沖力,帶動了水車轉動,之后用以碾硙之用。

  李重九與眾將見了皆不由點頭,此真乃便民之舉,不費牛馬人力,就可以完成此事。李重九見這段水面之上,如此碾硙遍布,有幾十處之多。

  李重九心道,這修壩建硙的,乃是好大的手筆,不知是哪一家所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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