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家天天好心情!—————————————
“臣不敢欺瞞王爺。
洪承疇當即將自己觀察得來的明軍番號一一報出,算出第一、第二兩個師共四萬人的規模,這是連帶騎兵營和火器營也計算在內。
按照滿洲軍中主力戰兵與包衣輔兵大約是一比五的比例,明軍起碼也有二十萬人。如果按照后來大肆使用漢民包衣的情況,滿洲軍中主輔比高達一比十,那明軍相應的就要有四十萬大軍!
這種估算出來的數字并不可靠,如果按照發動民眾支援前線的數量,明軍起碼有百萬之眾。然而這種人民戰爭的概念,非但多爾袞不能理解,洪承疇不能理解,即便那些自以為深諳“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雄主,也未必能一窺這股巨大力量爆發之后帶來的驚天巨變。
非但要得民心,更要能得民力。
那種舉個“喜迎王師”牌子的民心,的確沒有任何意義。
多爾袞不清楚這點,但他已經切實體驗到了漢民對他們的排斥。在他可憐的歷史知識中,只有蒙古人占據過這個花花世界,而他們對于占領地的做法不能復制:屠城,毀城,種草,放牧。
滿洲人不是牧民,滿洲人需要城市帶來的榮華富貴,需要jīng美的飲食,需要漢人制造的絲綢、瓷器。
既然不能學蒙古人毀掉這一切,還不如重復過去三十年里生活方式:養肥,宰割,再養肥,再宰割。而且一旦收復了故土,這些尼堪蠻子就會陷入內斗之中。最終仍舊要敗在滿洲鐵騎之下。
“那就走。”多爾袞徹底放松下來,吐出四個字,再也不想留在關內飽受煎熬。
“可是議政大會……”
“不用管。讓多鐸帶著人馬、包衣,還有繳獲的錢糧先走。”多爾袞覺得自己越發沒有力氣了:“誠如先生說的。至于如何分配,還是等回到了盛京再行商議。”
洪承疇微微點了點頭,心情沉重。
自己是留在大明,還是死心塌地跟著出關呢?如果大明收復běijīng之后,仍舊是之前那套,勢必會再次成為滿洲人砧板上的魚肉。但如果大明真有個有為的中興之君。要殄滅滿洲也不過一代人的功夫。
見識了越來越多滿洲貴族們的貪婪和愚昧之后,洪承疇對rì后的前景更加憂慮起來。然而想到自己害得崇禎皇帝顏面盡失,回大明的道路也是阻礙重重。更何況當初他兵權在手,還有討價還價的余地,現在一無所有,如何得到赦免?
“老爺,京中許多漢官都在說,滿洲人恐怕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了。”老家人適時地出現在洪承疇身邊:“老爺,咱們要不要將老夫人接回來?”
洪承疇捻須沉吟,道:“我親自去。”他頓了頓又道:“那些官員不怕朝廷清算么?”
那老家人聽老爺以“朝廷”指代明廷。知道老爺動了心念。從他自己本心而論,他也希望老爺能夠撥亂反正,重歸大明,好歹能夠混個葉落歸根。然而朝廷清算卻是一道邁不過去的坎,總不能為了葉落歸根就先人頭落地。
“他們都有保心丸……”老家人道:“就是朝廷發的《特赦令》,只要名姓不在其上者。都可以獲得特赦。”
“他們倒是敢信。”洪承疇冷哼一聲,頗為這些人的短視而惱火。
一紙特赦令固然不足以讓人信服,但那些官員卻是更加不敢去遼東。
在所有漢人的眼里,遼東就是蠻荒之地,有茹毛飲血的蒙滿韃虜,有吃人不吐骨頭的山林野獸。他們甚至不相信遼東有城市,堅信所有遼東人都是靠打獵、挖參為生。
只要靠著特赦令能夠保住一條命,哪怕回家當個富家翁也是好的。何況故朝再起,總要人當官,一時半會上哪里找官員去?最終還是得用他們。
“只怕滿洲人不會那么好說話。”洪承疇嘆道。
當滿洲人有坐天下的機會時。當然不介意少幾個奴才多幾個臣子,反正這其中沒有實質上的差別。
當滿洲人掠取了財物要撤離的時候,這些臣子卻又回歸了最本質的屬xìng:戰利品。
雖然讀書人不能種田,但有了文明萌發的蠻族,仍舊希望能夠改良自己的政治。教育自己的子女,讓自己在關外也盡量過上關內一般的好rì子。這就不能不帶上這些看似無用的書生。
多鐸奉命去見了多爾袞,兄弟二人定下的撤退計策中,第一條就是如何將這些文官遷去遼東,其次才是種地的農民和各種工匠。惟獨要留下的,就是那些商人。事實證明,如果沒有晉商通報消息,大軍就又瞎又聾,根本連敵軍主力在哪里都找不到。
留下這些商人,到了遼東也能獲得關內的補給,雖然價錢貴一些,總比沒有好。
既然要留下晉商作為溝通內外的橋梁,那晉商的保護傘也就只能留下。故而山西籍的官員算是逃過了此劫,重點擄掠對象是江南等地的文官。
只要有甄別工作,宋弘業就有了用武之地。
他早就找到多爾袞表達了自己對大清的“忠心”,聲明自己雖為漢人,但一顆紅心早就裝了滿洲的血,絕對要跟隨滿洲出關。多爾袞還從未聽過如此忠心耿耿的表白,被宋弘業說得欣喜萬分,當場賜下了關外三十個莊子,外加五百個包衣的重賞。
宋弘業由此可以光明正大地記錄滿清留下官員和帶走官員的名錄,然后一式兩份,一份交給多爾袞,一份送去天津衛。
多爾袞為了下次來běijīng更加輕松,還特意埋下了密探。可惜這些密探也都在宋弘業的控制之中,有許多原本就是雙面間諜,名義上是滿洲密探,其實卻是大明忠良。
多爾袞和多鐸的小動作很快就驚動了其他滿洲貴族,紛紛做起了自家打算,整個běijīng再次陷入混亂、搶劫、屠掠之中。
朱慈烺拿到běijīng方面的通報十分痛苦。這些百姓都是大明的元氣,任由滿清如此糟蹋,自己卻無能為力。如果他手里真有二十萬大軍,倒是可以將běijīng封鎖起來,但事實上可用的戰兵還不到三萬。
而且第二師幾乎進行了一場大換血,要想恢復戰斗力還需要時間休養。
“能議和么?”朱慈烺第一次發現自己有悲天憫人的心態,不過旋即就被各種現實理由所抹滅了。
說到底,只要大明恢復元氣,隨時可以發出大軍殲滅頑抗的滿洲亂軍。而現在的關鍵就在于如何保住大明的元氣,減少人口損失。對于一個農業國家來說,人口是遠甚于金銀的重要資源,這點先人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有土斯有民,有民斯有財。
土地,人民,然后才是財富。
經過流寇和東虜的雙重打擊,整個北方的巨姓右族幾乎十不存一。照道理說,土地應該是有了,然而人民離散得卻多。如果放任東虜大掠奪丁口,那么rì后北方更難恢復元氣。而一旦北方人少,萬里邊關就處處虛弱,就算是簡直如同無人之地。
正是因此,朱慈烺在形式大好之下,竟然想到了等同于“賣國”的詞——議和。
吳甡作為大明的次輔,皇太子的首席謀臣,自然知道這種想法是迫不得已,但萬萬不可。想當年陳新甲在大明危難時刻奉命暗中議和,東窗事發后還被憤怒的朝臣言官逼死。
如今大軍光復běijīng,不說北伐也就罷了,竟然還想著議和,這是要自絕于天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