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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七年十二月二十日,朱慈烺在洛陽召開了河南省知府級會議。會議由河南巡撫兼布政使周應期主持,皇太子安排下一階段各府工作,表彰政績優異者如開封知府廖興、歸德知府侯方域。
同時還宣布了新的行政區劃。
首先是懷慶府和衛輝府合而為一,新成立的懷慶府下轄十二個縣,成為河南大府。其次是汝州直隸州再次劃歸南陽府,如今的汝州知州暫領襄陽府。這樣就能節約出來一套府級行政班子,提高行政效率。
作為一個禮教國家,必須遵循的基礎原則就是:二人成禮,三人成儀。
看似一個簡單的會議,絕對不可能所有人坐在一堂就打發了。知府桑開第對禮儀頗有研究,而且頗懂變通,將這場會議改成了“朝見”和“會筵”兩個部分。先讓眾官朝見皇太子,然后各自入座,舉行筵席。
筵席的氣氛寬松,說話可莊可諧,正好和太子說的“會議”相符。
朱慈烺也很滿意這種布置,他坐在居中尊位,下面的知府官員分了兩邊,相對而坐,就跟后世企業開高官會議沒有區別。
為了應景,官員面前還放著食案,擺列著茶、水、果、糕,簡單干凈,節約開銷。
“明年開春,全省各地,尤其是歸德、懷慶,必須要保證春耕。”朱慈烺道:“明年山西方面的糧食希望能夠從河南調撥。”歸德和懷慶府是河南重點產糧區域,只要能夠充分保證春耕開墾,做到全省自給自足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不過要是額外供應山西,那就有點壓力了。
吳偉業和侯方域看著自己面前的茶水糕點,也覺得有些沉重。不過兩府一向就是產糧之地,土地富饒,如今又有土豆玉米紅薯等可以在山地、灘涂耕植的半糧,也不是不能完成任務。
“開封府,”朱慈烺望向年輕果敢的廖興,“安民之后,首重治河。春耕可以量力而行,但是治河必須放在首位。廖興,你若是能將這黃河治好,我為你請爵。”
廖興連忙起身,躬身行禮道:“臣必定竭心盡力。”
朱慈烺很滿意廖興從來不討價還價的工作態度。
自從西漢以來,黃河就不斷地侵犯淮河。當國家太平的時候,政府能夠有余力疏浚河道,修筑堤防,即便發生了水患也能賑濟災民。一旦國家有事,精力放在其他方向,黃河就會露出其兇狠的爪牙。
唐宋以后,黃土高原生態環境惡化,水土流失嚴重,黃河挾裹著萬億噸泥沙涌入東部平原地帶。泥沙淤積,河道被填為平地,河水自然漫溢,也就形成了不能耕種莊稼的黃泛區。
弘治四年,黃河在曹州黃陵崗、金龍口等七處決口,洪水北行在張秋進入會通河,北上的漕船、貨船都被堵在張秋。弘治帝命副都御史劉大夏堵口。冇劉大夏制定并實施北堤南分的策略。在他主持下,朝廷興建了自曹州至徐州長五百余里的黃河北大堤——太行堤。
黃河北岸大堤形成后,阻止了黃河北泛,保障了會通河暢通。但是放任黃河向南分流,卻給黃河以南地區造成了經年不斷的洪水災害。最終黃河下游南向分支越來越多,分支愈多,河流的挾沙能力愈低,河道狀況也就愈益惡化。
弘治時下游分成三支。至嘉靖末年,山東、南直境內的黃河多達十三股分支,黃河已經沒有了主流河道。
嘉靖二十五年,為了治黃,人為把黃河引入泗水南流,和淮河一起入海。由于黃強淮弱,淮河下游積沙漸高,形成地上河。淮河不再成為一條暢通的水道,而在淮河較低地方,即在淮泗匯口以上的洪澤湖區,首先積水成一湖泊,把宋代以前各小湖連起來,成了洪澤湖。
也是因此,淮河地區水患不斷。
直到嘉靖四十四年,潘季馴開始了長達二十七年的治河工程。
在潘季馴的治理之下,黃河終于趨于穩定,但是隨著河床不斷淤高,黃河兩岸決口增多。從萬歷二十四年之后,黃河幾乎年年決口,災區甚至南移到了蘇州一代。
就開封而言,除了黃河水患這等天災,還有。之前李自成攻打開封,為了盡快破敵,決河灌城,生靈涂炭。而且后來戰事變遷,李自成也不曾經營過開封,破開的河口自然不會有人去徹底修復。
如今朝廷光復了河南,廖興也向百姓宣告從今之后河南重歸王統,那么治黃的重任當然落在了皇明開封府的肩膀上。
“按照慣例是要任命一個河道總督統籌諸地的,”朱慈烺道,“現在人手不足,只能先顧好眼前,等日后國家安定之后再徹底治理。廖興,你也要著手培養一批能干的河工出來。”
后世都以為八股取士取出來的都是書呆子,然而在大明卻并非如此。大明的科舉非但能取出文學家、哲學家、各種人文大師,還能取出軍事家、水利專家。
潘季馴就是嘉靖二十九年的進士,初授九江推官,升任御史,后來巡按廣東,再升大理寺左少卿。可以說,在嘉靖四十四年之前,潘季馴就是個標準的法官。這樣的簡歷若是在朱慈烺手里,絕不會讓他去治河。
可偏偏潘季馴還真的治出了效果。
朱慈烺不敢奢望自己手里能再出一個潘季馴,仍舊還是想走專業方向培養的路數,提高河工素養,傳承潘季馴的治河理念和手段。
廖興在得知自己分到了開封府之后,就知道治河是個避不開的問題。他早早就讓人去買了《宸斷大工錄》、《兩河管見》、《河防一覽》、《留余堂集》等等潘季馴編寫的書稿,做了十足準備。這回皇太子將春耕任務都推到了后面,等于額外減輕了他不小的負擔。
“豫西諸府仍舊是以編戶齊民、設立村學、丈量田土、引渠灌溉為主,盡量做到糧食自給。”朱慈烺道:“等過了春耕,各地首先要進行學政考核,在行政開銷上,學費開銷不能低于總開銷的百分之三十。”
現在的東宮系官員在廉潔上還是有保證的,只要將銀子花在正確的地方,肯定能夠看出效果。尤其是掃盲的最大的障礙已經被一件神奇的器物掃清,教育成果的收獲比之預計大大提前。
那件神器就是炭筆。
小小一支炭筆,每支成本不過七個制錢,卻能讓學生有足夠文字的寫字練習,加快文字掌握速度。朱慈烺只是接納了俗體字在辦公過程中的使用,加之炭筆的推廣,行政中間過程的效率就加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只有當材料確稿匯總之后,才會交給老秀才用毛筆以正體字謄抄歸檔,這樣就可以數百年地保存下去。
“今日殿下安排得如此細致,莫非是要回濟南了?”
會議結束之后,知府們退了出來,紛紛議論。這也是書吏們的習慣,真正的進士官卻不愿意在大庭廣眾之下說正事。
“聽說已經有三道圣旨急召了。”耳目靈通者道。
“也是,要過春節了。”
“嘿嘿,殿下原本今年就要大婚的,國變之后就沒顧上,這回肯定是要補上的。”
眾人聞言,紛紛發出“理當如此”和“總算冇如此”的贊嘆。
朱慈烺率先離席,并不知道這些屬下正在議論自己的終身大事。在這個時代,臣議其君是十分不道德的,惟獨婚事和子嗣這兩樁私事例外。
因為這兩件事歸根到底還是一件事,那就是:國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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