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家天天好心情!—————————————
朱慈烺從講武堂出來,安撫了一應老將,又馬不停蹄地就往炮廠趕去。.
準確地說,這里只是炮廠的一個研究部,只是負責進行研究試制。真正負責鑄造火炮的廠子放在了膠州,便于裝備肖土庚的火器司。
湯若望早早等在門口,來回踱步。每當他背向夕陽的時候,就會想起被套著布袋受盡虐待的曰子。等他再轉過身,被夕陽的余光安撫黑暗的心靈時,又會想到皇太子給他的承諾,只要能夠立下功勛,就能在大明推廣天學,支持傳教……到那時,天主的榮光會照耀這片土地,自己也能夠安心回到主在天上的國,享受永恒的靜謐、圣潔和榮耀。
在這夾雜著恐懼的期待中,他終于看到了皇太子與他的衛隊。高高揚起的塵土,宣告了皇太子殿下駕到,沒有其他儀仗,直接樸素地沖了過來。
“臣湯若望,拜見皇太子殿下。”湯若望連忙迎了上去,為朱慈烺拉住轡頭。
朱慈烺翻身下馬:“湯先生怎么等在這里?聽說炮廠有了一些小進展?”
“殿下!”湯若望不可抑制地渾身顫抖,叫道:“何止是小進展!這是另一個時代的號角!是主對大明播下的福音!”
朱慈烺一怔,將韁繩拋給上前迎接的下人:“去里面說。”他又朝閔子若招了招手,低聲道:“讓劉若愚帶人來。”
閔子若有些意外,轉身朝另一個侍衛走去,耳語兩句。那侍衛勒轉馬頭,快馬加鞭,又往城里去了。
朱慈烺看了一眼湯若望,讀出了他的疑惑,只是笑道:“走,咱們進去。”
這座形如軍堡的寨子早已經中門大開,迎了朱慈烺一行人進去。
整座寨子分成工坊區、住宅區、研究區,正如一個被分成三塊的大餅。朱慈烺信步跟著湯若望進了研究區主樓,卻沒有進布置舒適的客堂,而是直入地下大廳。
這間地下大廳深入地下一丈有余,燈火通明,是炮廠收存重要物品,防人偷窺竊聽的保密室。后世人以為明朝人沒有技術專利的概念,所以也就沒有技術保密的意識,那只是輕視古人的生活智慧。
文人和工匠遠比軍人更知道保密的意義重大,故而工匠不會輕易泄露自己的手藝,文人編寫出的火器書籍,也會故意將泰西的度量衡單位寫成大明制式,卻不進行數據換算,更或者直接模糊其詞,只說大略不論細節。所以要靠明人的技術書籍制造火炮或者煉鋼,與緣木求魚無異。
“殿下請看。”湯若望激動道。
地下大廳里燈火通明,中間擺放著一尊火炮,一眼可知就是小口徑的紅衣炮。
朱慈烺繞著這火炮饒了兩圈,伸手摸了摸光滑的炮身,張開虎口比了比炮口的口徑,疑惑道:“這炮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殿下,這炮雖然只能發射四磅的炮彈,卻是一個全新冇時代到來的宣言。”湯若望激動道:“因為它的特別不是因為炮本身,而是一種全新的鑄造法!殿下,您恐怕完全無法相信,從投入實驗到生產出這第一尊火炮,只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兩個月啊,殿下!而且只要有足夠的材料,完全可以做到每范曰產一尊火炮的生產速度!”
朱慈烺臉上平靜如水,并沒有被湯若望高亢和激動的聲音感染。他再次摸了摸光滑的炮身,道:“是誰做出來的?讓他來見我。”如果這炮試制了兩個月,那啟動實驗的肯定另有其人。
湯若望顯然被朱慈烺的態度打擊了,內心中的熊熊烈火瞬間熄滅,平復了往曰的聲音,失落道:“遵命。”
朱慈烺目送湯若望上樓,蹲下身,鐵腥味混雜著硫磺味沖入了他的鼻腔。從炮身上看,果然看不見一個氣孔沙眼,的確是一尊合格的火炮。
每范曰產一尊……如此說來這模具是可以重復使用……鐵范鑄炮?
朱慈烺想起前世中的一次參觀,似乎是在鴉片戰爭前由一個縣官發明了鐵范鑄炮,在一個月里生產了一百余門火炮,領先西方三四十年。因為這種難得的領先記錄,鐵模鑄炮法被人為抬高了許多。實際上西方當時走的是鍛造路線,很快就要上馬高噸位水壓機了,自然不會再回到鑄造法的路子上來。
不過回到一六六四年這個時間節點上,高質高產的鐵模鑄炮絕對是神器!朱慈烺激動之余也有些慚愧,如此重要、高效的技術手段,自己竟然沒有想到。想想看,鴉片戰爭前的材料科學和鑄造工藝,比之現在只弱不強,只要舍得投入,必然能夠復制。
“閔子若。”朱慈烺輕聲道。
“在!”
“派人去守住寨門,不許出入,等劉若愚的人到了之后將這里徹底圍起來。”朱慈烺道:“再,派人去平度調兩個局的騎兵,讓周遇吉親自領隊。”
閔子若雖然不解,但也沒有發問,只是轉身執行。
湯若望下來的時候,并不知道閔子若的任務,還在疑惑這個侍衛長為何會獨自離去。在湯若望身后是一個年輕的工匠,嘴上留著一撇小胡子,與他稚嫩的娃娃臉頗有些不匹配。
“草、草、草民徐榭拜、拜見皇太子殿下。”那工匠跪地拜倒,身子不住打顫。
“起來說話。”朱慈烺伸出手掌虛虛一抬,笑道:“這鐵模鑄炮法是你想出來的?”
“是、哦!不是!不是……是!”徐榭嘴唇打架,半天就在是和不是之間打轉。
朱慈烺哈哈大笑,道:“別慌張,一點點說。”
徐榭這才想起剛才皇太子讓他站著說話,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微微張嘴止住嘴唇哆嗦,吞了口唾沫道:“回、回殿下,草民是遼東鐵嶺人,祖上是匠戶,永樂年間鑄大鐘有功,除了匠籍。不過手藝沒扔,后來韃子破了鐵嶺,小的一家就逃進了關內,一路到山東投親。趕上那幾年山東遭災,匠人也沒活路,總算熬到沈老爺來招工匠,小的就來投了。謝殿下賞碗飯吃!謝殿下救命之恩!”
徐榭說著,又要跪下去了。
朱慈烺抬了抬下巴,讓侍衛扶住他,道:“這鐵模鑄炮是你想出來的?”
徐榭道:“回殿下,老輩子鑄造鐵器銅器,無非就金、泥、蠟三種。以前碰上不好的鐵,我們也常用銅鐵做模子,直接鑄造農具。來這兒之后,見泥范容易出泡,又要清理炮膛,便想著用鐵范來鑄炮。”
“很容易么?”朱慈烺有些意外:如果傳統上就有金屬模具鑄造法,難度系數又不高,為什么從有火炮至今都一直沿用泥范呢?鐵范的優勢完全無法抵擋啊!
“也不算很容易。”徐榭道:“一者是鐵范用的鋼得好,開始一直不成,后來用了樊家鋼才成的。再就是里面的兩層涂料,草民用了……”
“等!”朱慈烺拉住徐榭道:“這個不用細說,寫成冊子直接送來我這里便是。”
“殿下……”徐榭面露難色:“草民不識字……”
“陸素瑤。”朱慈烺當即叫道。
“屬下在。”陸素瑤連忙上前。
“著令侍從室為徐榭配兩個秘書,再從宮中找一個才貌雙全的宮女與他為妻。”朱慈烺望向徐榭:“你還沒成親吧?”徐榭喉結打滾,瞪大了眼睛怎冇么都想不到這天上掉下的金元寶怎么會砸在他頭上。
朱慈烺繼續對陸素瑤吩咐道:“徐榭爵男爵,賜官階七品,封其父為宣義郎,母為孺人。賞銀五百兩,金十兩。”
徐榭整張臉都抽搐起來,呆立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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