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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軍一旦潰散會發生事?并非身邊看不到自六的十兵—刀而是身邊滿坑滿谷擠滿了士兵,這些人卻都不聽你的指揮。
在沒有電視、照片的時代,真正在營中見過孫傳庭的士兵并不多,就算有人認出這位是孫督師,但在趕著逃命的關鍵時刻,誰會去理這個糟老頭子?
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現在督師最需要的兵是那些去后面攔截李闖大軍的小卒子,是拋給賊兵殺戮、奴役減緩速度的倒霉蛋!最好的辦法就是自管自地逃,能逃出去的算命大,逃不了的也是命數。
孫傳庭自然也不會傻乎乎地呼吁身邊潰逃的明軍士兵回頭作戰,跟不會用親兵彈壓。眼下若是激起眾人的怨憤,很可能被膽大包天的亂兵綁了去見李自成。
亂兵雖然不會攻城,但從郊縣往汝州路上的縣城、軍堡,以及一切有高墻大門把守的要點,再難看到一支成編制的明軍。隨著亂軍帶來戰敗的消息,這里的明軍也開始潰逃,只有藝高膽大不怕死的二小子還在城中搶劫富戶,準備此戰之后就卸甲落草。
孫傳庭過了寶豐,驅散了十幾個圍困一戶人家的亂兵。那家人只以為來了新的劫匪,更不敢開門。孫督師也沒停留,雖做了好事也不留名,催促著部下穿城而過,徑直往汝州飛奔。
他不敢想象見到太子之后將面臨何等的責備,只是本著最后一絲希望,希望這次潰敗不要波及太子的安危。
“督師!”牛成虎騎在馬上,帶著一干家丁將擋路的潰兵驅趕到一旁。
“是何事!”孫傳庭幾乎成了驚弓之鳥,緊張問道:“汝州也亂了么?”
“前面有一支官兵,打著東宮侍衛營的旗號在收攏亂兵,怕是太子已經從汝州南下了!”牛成虎中氣十足,只是臉上卻流出一絲驚恐。
孫傳庭只覺得后槽牙發癢,心中腹誹:太子殿下這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啊!他那千余人就想收攏數萬潰兵!?就想跟擁兵十萬的李自成一決高下?這…這…這是自尋死路啊!
“督師?”牛成虎叫道:“屬下已派了人前去探問,督師是否要準備一下?”
“還有什么好準備的?”孫傳庭沮喪道:“派人通報東宮后面是守不住了,快點撤回西安吧。”
“督師,這就說撤回西安恐怕東宮惱怒,不如只說撤到洛陽吧。”牛成虎進言道。
孫傳庭退了一步,無奈道:“那就先撤到潼關吧。洛陽也未必能守得住幾日。”
兩人正說著,又是一騎快馬沖了過來。那馬上的騎士穿著明軍制式的大紅胖襖,卻明顯要鮮艷許多。他一眼看到了身穿甲胄的牛成虎,縱馬過來,隔了三五步方才在牛成虎家丁的攔截下停住,高聲道:“有令旨!前面可是孫督師?”
孫傳庭松了松韁繩,上前一步,道:“正是本官!殿下如今到了何冇處?”
“殿下就在前面三道拐!”那兵士大聲道:“令旨:傳陜西總督孫傳庭即刻入見!”
孫傳庭剛要領旨又是一騎衣甲鮮明的東宮塘馬飛馳而來,道:“有令旨!著總兵官牛成虎入見!”
牛成虎一愣轉而明白過來:一定是自己派去的人已經與東宮接上話了。
孫傳庭看了看牛成虎,道:“正好一路。”這話說得清淡,卻是兩個敗軍之將最后的溝通機會。孫傳庭這四個字分明是對牛成虎的勸誡,讓他顧全大局,不要靠出賣上司、同袍,換取免罪的機會。
牛成虎點了點頭道:“屬下正好護送督師。”各地軍鎮的總兵官在出征時雖然受督師節制,但并非真正意義上的下屬。很多督師根本調不動麾下總兵有些則要互相交易,各取所需。諸如盧象升、孫傳庭這樣的強勢督師,放眼天下也不多見。
孫傳庭得(牛成虎這句話方才略略放心跟著東宮塘馬往三道拐綁去。
三道拐距離此地只有不足三里路。
孫傳庭行出不遠,便見前方已經點起了火把,如同三道火龍,延綿一里。待走得更近些,卻發現這并非東宮侍衛,而是臨時打起的木架子,就架在官道左中右,將一條官道分成了兩條路。
這木架子搭得粗陋,前面有一些已經被潰兵沖散了,只是到后面才牢靠一些,時不時還能看到兵士持槍站在其中,大聲呼喝亂兵不要擁擠推搡。
“聽命者有賞!抗命不遵者殺!”兵士并不動手,只是輪流高聲呼喊,企然不顧這些兵士是否聽進去了。他們的聲音在亂哄哄的人流中,勉強能傳開幾步,若不是孫傳庭走到了跟前,壓根聽不見。
一這就是收攏亂兵?能有什么用?
孫傳庭心中不以為然,只是微微皺眉便縱馬而過。
穿過了這隔離成兩條路路段,前面出現了更加多東宮侍衛。這回可不是單單喊話的,全都是披堅持銳的戰兵。這些戰兵擋在前面,身后是民夫、輔兵,掄起大錘往地里砸木樁,竟然是要將不算開闊的官道分成三條通道。
“好像有咱們的人。”牛成虎靠近孫傳庭,疑惑地問道。
孫傳庭還沒說話,就聽一個秦地口音的兵士如同唱秦腔一邊,高聲用陜西話叫道:“弟兄們!咱皇太子殿下就在前面,大家排列成隊!有吃有喝!有吃有喝不論罪啊!”他這一起調子,后面此起彼伏有人跟上呼喝,也都是秦地口音,顯然是秦兵潰步。
孫傳庭縱馬上前,拉住那秦兵問道:“你是哪一部的?”
那秦兵猛然見一個披甲的將軍過來,嚇了一跳,習慣跪倒,道:“小人是白總兵帳下的。”
“白廣恩呢?”孫傳庭追問的道。
“不知道”,那小兵道,“小人一路跟著大家伙跑,跑到這兒就被東宮侍衛營收、收、收編了。”
孫傳庭不再多問從收窄了的通道又往前走。
這打木樁的隊伍又延續開了足足一里路,孫傳庭終于看到了不遠處飄揚的營旗。所有涌到此地的潰兵已經沒了力氣,麻木地被東宮侍衛營的衛士們分到各個營寨。那里有人將他們編列成隊,發放干糧湯水,帶去營帳休息。
孫傳庭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咸味,該是東宮在用飲食安撫潰兵。他想到這些自己帶出來的三秦子弟好歹算是活下來了,心頭的石塊算是落了一半。
走到轅門前,孫傳庭翻身下馬,對守兵道:“請通報殿下,罪臣孫傳庭求見。”
不一時,營中傳出話來:“著孫傳庭、牛成虎即刻入見!”
孫傳庭索性拋開了心中顧慮,行禮如儀,健步往大營走去。牛成虎跟他身后,直走得身上鐵甲直響,卻是戰栗難安,生怕被追究戰敗之罪。兩人徑直到了大帳前,守門通報之后,躬身穿過帳門,不敢抬頭,一拜到底:“罪臣孫傳庭(牛成虎),拜見皇太子殿下!”
朱慈恨站起身,走上前去扶起孫傳庭,這才發現孫傳庭果然是身高八尺,一身正氣。而且這位督師留著一把絡腮美髯,不長不密,恰到好處,正是朱慈烺喜歡的胡形。
若不是一身敗塵,還真是一位風度姿儀并重的中樞重臣。
“白谷先生,如今的闖賊可不是昔日阿蒙了吧。”朱慈恨溫聲笑道。
孫傳庭心中驚懼不安,在冇太子的注視下垂了下頭。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昔日阿蒙已經成了一方霸主,而自己卻仍將面對獄吏,這是何等的屈辱啊!(。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