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川之中,藏有不是尚未馴服的兇獸,其中不乏荒獸,亦有少數煉虛兇獸。
這些兇獸似是作為血獸放養的,頗有兇xìng,往年幽天殿尊老來血川,縱然有奎牛護身,也必定有不少爭斗的。
然而今rì,一路入血川,竟無一獸攻擊。
諸人暗暗詫異,自然不知這是寧凡放出一絲祖血威壓的緣故。
妖族重血脈,且這批兇獸尚未馴服,并不會捍衛決龍谷、攻擊一切來犯之敵。
察覺到寧凡血脈威壓,自是不愿妄動干戈,就好似當年明雀小丫頭修為低下,卻從容穿行冥墳一般,清醒狀態下,無妖敢惹。
“怎么會突然想起那個小丫頭…”寧凡笑著搖搖頭。
大概他早將那小丫頭當成妹妹看待了。
煉餅師…餅哥哥…丹餅餅,呃,好像是丹丹餅才對?
寧凡搖搖頭,他至今分不清這些的。
奎牛穿越血川,飛越過數千座山岳后,降落在一座山谷之中。
山谷方圓萬里,其中有著一汪幽潭,血紅而剔透。
此幽潭,正是血龍池。
如此近距離靠近血池,寧凡儲物袋中的血龍妖劍顫動更劇烈。
他目光沉思,這血龍池倒是和黑龍潭有些相似。
怕是此池會是血龍一族的秘地吧。
“決龍谷中,真的有血龍么…”
寧凡正思索著,長空之上忽而傳來劇烈的斗法之聲。
轟!轟!轟!
一道道浩瀚的法力對轟,震得百萬里大地劇烈顫抖。每一次碰撞,必有山河崩塌。
長空之上,一道萬丈之巨的血龍龍影,口含一道金燈法寶,正與云天決戰在一起。旁邊則有云驚虹旁觀。
那金燈法寶頗有獨到之處,燈炎籠罩處,任何金光不得攻入。
而那血龍戰力之強,幾乎已達到碎虛第二重的巔峰境界。
“血龍!且此龍竟是…”
寧凡目光一震,事實果然如他所預料,這決龍谷中藏有真龍。
只是寧凡沒料到的,是那血龍,根本就是決龍谷主…楚長安!
“哦?原來周大魔頭如此孤陋寡聞呢…我們幽天殿的掌殿碎虛,楚皇大人,本尊正是一頭血龍,此事雖未流傳開來,但雨殿中不少強者都是心知肚明的。”
俞蟲兒輕輕湊上來,取笑了寧凡一句。
寧凡也不以為意,他確實不知楚長安便是血龍。
雨殿之中,碎虛共有11人。
其中雨皇地位最高,在雨皇之下有四大碎虛,是前代人物。四大碎虛之下,又有七大神子,皆是被雨殿傾力培養到碎虛,可惜,其中四神子剛突破碎虛不久,便被云天決一劍誅殺。
楚老便是四大碎虛之一,俞蟲兒的師父亦是四大碎虛之一。
寧凡有一點想不明白,楚老若是血龍,自是妖族。身為妖族,本不該加入雨殿,為何還能在雨殿掌殿為尊。
另一點疑惑,寧凡卻是想明白了。
他初見楚長安之時,便感到此人是碎虛火修,曾暗暗古怪。雨殿希望培養出碎虛火修取某件東西,為何不直接讓楚老前去,反培養炎尊,反拉攏自己。
此刻寧凡才知曉,這一切自然是因為楚老是血龍族人,是妖,是異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怕是雨皇根本不信任此人。
“敢問蟲兒小姐,楚老是如何進入雨殿的?”
“楚皇大人是前代雨皇的妖寵…”
不待俞蟲兒出言,俞白先一步傳音給寧凡,神情隱晦。
妖寵不好聽,自不能當眾亂說。
俞白言罷,抬頭不語,觀看著一人一龍的對決。
其他化神皆是同樣的心情,細細品味著長空之上的碎虛之戰,試圖從此戰中悟出些什么。
寧凡心領神會,沒有再多問,只是望著那一道血龍,若有所思。
楚老是血龍族人,只是這血脈有些次了,只是真血級,遠遠不是王血。但天資應該不錯,否則也無法達到碎虛二重。
手掌撫在儲物袋上,寧凡心思百轉。他的血龍妖劍乃是天妖血龍的龍骨制成。天妖在妖族中,乃是真仙級存在,自是不可小覷的。
若此劍被楚老煉化,此人血脈晉升、突破碎虛第三重,應該不難。
寧凡在做一個打算,他想憑這柄血劍拉攏楚老,讓其成為打手。
這一切,自然是為了古天庭之戰準備的。
涅皇最終會前往劍界滅掉老魔,但在此之前,他會先去古天庭,在返程路上,順手滅了老魔。
寧凡的計劃,是在天庭中除掉涅皇,碎虛級打手自然是越多越好。
衛玄能請到多少人是未知,散魔能否成功掌控是未知,寧凡登上古天庭時是何等修為亦是未知。
拉攏碎虛,是很有必要的。寧凡必須要靠自己的雙手,尋一些碎虛相助。
“以血劍的價值,換楚老的出手,應該足夠。只是有一個問題,如今的我根本沒有與楚老對等談判的實力。他是碎虛,他若知曉我有血劍,何須答應我要求,直接強搶便可,而我又如何能保住血劍?云前輩或許可護我一時,但不可能護我一世…如此看來,楚老雖然有拉攏的可能,但此時卻還不是拉攏的時機。”
寧凡目光漸漸冷靜,沒有對等的實力,便沒有談判的資格。
索xìng距離古天庭開啟還有六十余年,在剩下的六十年中,寧凡或許無法突破碎虛,但尋到其他碎虛打手應該不難。
妖鬼林的魅晨,只要rì后帶出,便是一個碎虛幫手。
玄yīn界的洛幽,若是恢復元神力量,也可能成為碎虛助力。
待寧凡身邊有了碎虛底蘊,再去與楚老談判,必可一舉成功。
“還有六十年…”
寧凡拳頭緊握,長空之上,那一場爭斗已分出勝負。
一道道激烈的碰撞中,血龍漸漸不敵云天決,能戰至這一步,還是因為云天決從始至終,沒有施展任何劍術,僅僅是托著巨劍平砍橫削。
血龍的呼吸漸漸粗重,眼露感嘆,熄了燈火,散了龍身,重新化作紅發老者之身,苦笑不已。
“不愧是白衣劍神。聽說閣下當年以碎虛一重境界,一劍敗劍皇,老夫本還不信,如今看來,怕是你當年就恢復了四重實力,而劍道之強,便是五重都可一戰…能敗劍皇,原不足奇。”
“承讓。”
云天決收劍降落,楚老亦是降下,皆是淡然,對勝敗并不執著。唯有云驚虹一臉頹敗。
昨rì他還對云天決叫囂不已,今rì,他卻連面對云天決的勇氣都沒有了。
雨殿之中,除了雨皇本人,誰可不動用法術、隨手擊敗一名碎虛第二重?
云天決隨意幾劍,便敗了楚長安,若他愿意,一劍傾力,可瞬殺楚長安!
連碎虛二重都可瞬殺,更何況是碎虛一重的云驚虹。
云驚虹額頭冷汗直冒,他的實力與云天決,根本不在一個級數之上。
“云天決沖破罪印,大勢已成,如今的他,怕是父皇都壓制不住了…索xìng他記不起當年之事,否則,怕是我與二哥,都會和四弟一般下場,被他一劍誅殺…”
幽天殿化神一一下了奎牛,向三名碎虛見禮。
寧凡亦是對三名碎虛見禮,目光在楚老身上流轉了數次,最終沒有開口。
“你們早來了一個時辰!”楚老臉sè有些不自然。
本來是想趁小輩不在,跟云天決比斗一番。
卻不曾想,小輩們來得這么快,自己敗給云天決的模樣,都被這群小輩看光了,威信大損啊。
“回楚皇大人的話。常理而言,渡過血川會遇到妖獸阻撓,至少需兩個時辰才可抵達此地。不過今rì情形特殊,血川之中竟無一妖獸阻礙我等前進,故而今rì趕來此地,只耗費一個時辰而已。”俞白回道。
“哦?沒有被妖獸攻擊?這有點奇怪啊。那群妖獸未被馴服,可是見誰都咬的…”
楚老目光掃過奎牛,又掃過諸位化神,搖搖頭,想不通。
只是目光落在寧凡身上后,隱隱有些極為親近的感覺,卻并未細想。
“怎么少了四個人?七皇子,你帶來的四個尊老,怎么沒有前來?難道不想入血池了嗎!”楚老不悅道。
“他們去了哪里,本座并不知曉…不過若是問問周明,或許,能找到答案!”
云驚虹眉頭一沉,目光冷冷瞟向寧凡。
他那四個手下是什么脾xìng,他自是心知肚明的。人是他云驚虹帶來的,四人就算再畏懼血龍池,也絕對不敢逃遁。
怕是昨rì見到寧凡取得三壺龍血,四人心生貪念,乘夜去尋了寧凡晦氣。
如今四人沒有歸來,亦失去聯系,寧凡卻完好無損,這不得不讓云驚虹心生猜測。
“怕是這四個蠢東西栽在了周明手上!不會是云天決出手,這四人命牌未碎,便是證據。若是云天決出手,以他殘暴的個xìng,四人豈能有活口?多半是那周明搞的鬼了。只是我有一點想不通,此子只是化神巔峰,仗著不滅火體才勉強克制云焱。而五行尊者中,除了云焱,其他四人皆是半步煉虛,更不會被周明克制分毫。四名半步煉虛,怎會栽在一個周明手上?”
“問周明?七皇子,話可不能亂說。”
楚老何等心智,一聽云驚虹意指寧凡,便明白其話中深意,。
暗道,難道是四尊見利起意,暗中對寧凡出手,被反制了?
楚老搖搖頭,他不認為寧凡有擒拿四名半步煉虛的實力。
生擒四名半步煉虛,唯有煉虛修士才可能做到,區區化神巔峰的寧凡,做不到!
“…”云天決微暝雙目,并不插嘴,似乎將一切交給寧凡處理。
寧凡神情自若,抱拳回道,
“晚輩不懂七皇子的意思。”
“你不需要懂,本座有一種秘術,可在不抹除修士神智的情況下搜魂滅憶,你讓本座搜你記憶,一切自知!當然,此術會稍稍傷及識海根基,不過么,若搜魂之后,四人確實是你所擒,傷你也是你活該。若與你無關,則本座會給你一些丹藥補償。”
云驚虹話語一落,大手猛然抓向寧凡。
一霎之間,寧凡周身被青sè云氣鎮住,動彈不得,面sè驚怒。
這云驚虹,竟是要當眾搜他記憶了。
莫看云驚虹在云天決手中數次吃癟,但此人終究是碎虛老怪,一爪震懾之威,縱是煉虛修士也無法脫逃,何況是寧凡。
明明輕柔的云氣,落在寧凡身上,卻壓得他五內焚血。
每一縷柔云,都似千丈巨岳般沉重,所有云氣加在一起,寧凡只覺得背上鎮壓了數千座巨岳,痛楚難明。
更有一絲云氣,試圖竄入寧凡識海之中,搜取其記憶。
縱然是煉虛后期修士,被云氣鎮壓,怕也要跪倒在地了。
寧凡身受重壓,骨骼嘎吱作響,膝骨yù碎,血染白袍,卻硬是不跪。
眸光一冷,卻心知如今的自己,萬萬不是云驚虹的對手。
嘴角溢出一絲血跡,眸sè更冷。
周身纏繞其回憶神意,竟是隨時準備篡改自己的記憶。
這是第二步神意,可改人記憶。
若寧凡實在擋不住云驚虹的搜魂,便篡改自己記憶,讓云驚虹看不到自己的諸多秘密,看不到自己擒下四尊的事情。
如此,且看云驚虹還有什么話說!
“這小子,骨頭挺倔,七皇子,此事多半是誤會,你收手吧。”楚老目光露出一絲贊許,贊許的是寧凡碎膝不跪的傲骨。
“是不是誤會,搜魂之后自知。若是誤會,本座自會給他補償。”
在寧凡幾乎決定篡改記憶的一刻,一道劍光驟然升起,將云驚虹的云氣盡數誅碎。
劍光一掃,云驚虹只覺得有萬劍穿心之危,面sè驟然大變。
“云天決,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試試他的膽魄而已。現在試過了,我對他的膽魄很滿意,而你么…”
云天決劍氣一蕩,劍鋒指天,劃過一道半圓弧度,劍意驟然以一化萬,包涵了無窮玄妙的劍理。
下一息,天地之間,十萬里內流云俱都被劍光粉碎。
億萬道劍芒自長空傾斜而下,劍光橫掃間,云驚虹口吐鮮血,幾乎直接葬身在劍光之下。
之所以沒死,是因為云天決不想殺他,免得麻煩,僅此而已。
“我的人,你也敢動!”云天決倨傲道。
云驚虹被一劍轟飛,倒飛千里,轟落地面,砸出一個巨坑,心驚膽寒。
“萬、萬劍式…”
他懼了,從未有一刻如此懼怕云天決。
那一劍,乃是云天決三式劍術之一,正是當年一劍誅滅四皇子的手段!
那一劍,是云天決的成名之劍,當年尚未碎虛的云驚虹曾遠遠瞥見此劍,幾乎嚇死。
云驚虹從未想過,即便他突破碎虛,也仍只有仰望這一劍的資格,根本無法抵擋。
他最最未想到的,是一向六親不認的云天決,竟會為了一個陌生人拔劍。
若早知如此,他絕不敢搜寧凡的記憶!
云天決一劍之威,讓所有化神震驚,畢竟至高無上的碎虛,卻被人打蒼蠅一般打飛,任誰都無法淡然的。
就連楚老都駭然不已。若之前與云天決斗法之時,后者動用此劍,楚老怕是一招都接不下,直接重傷的。
這就是白衣劍神的真正實力嗎!
寧凡暗暗運轉黑星之力,傷勢以難以想象的速度痊愈,向著云天決抱拳感謝,
“多謝云前輩出手相救。”
他與云天決只是一面之交,后者完全沒有理由為了他一個外人得罪七皇子。
今rì被云驚虹羞辱之仇,他會銘記。
被云天決一劍相助之恩,他亦會銘記。
“我沒有救你,只是考驗。”云天決依然面無表情的,
“尊老令分三個等級。此次搜集龍血,你若采來10壺,我給你尊老銅令。若采20壺,我賜你銀令,若采50壺,我賜你金令。若少于10壺,考驗失敗。”
云天決的話,落在諸人耳中,皆以為自己聽錯了。
云天決帶寧凡前來血龍池,竟是為了尊老令考驗!
且考驗合格的標準,竟是至少搜集10壺龍血!
10壺啊!
尋常尊老,入血龍池,能搜集1壺都是高手,縱然是半步煉虛入血龍池,也未必能搜集10壺。
這考驗的合格標準,是不是有些高了?
就連與寧凡不和的俞蟲兒,都有些為寧凡抱不平了。
血龍池開啟一次,僅持續1月。1月時間,10壺龍血,除了煉虛老怪,誰能搜集夠?
無人認為寧凡能完成考核,但若說云天決刻意刁難寧凡,又不太像。
云天決都為救寧凡,一劍轟飛碎虛,會刁難他么?
“10壺…他辦不到。”楚老搖搖頭,他贊賞寧凡的傲骨,卻并不認為寧凡有搜集10壺龍血的實力。
1壺龍血,含有百滴龍血,需要誅殺10頭化神血妖才可獲得。
10壺龍血,便要在一月之內斬殺100頭化神血妖,這對化神巔峰而言,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賭?”云天決竟第一次跟人打賭。
楚老一怔,喜歡打賭的不一直都是三皇子云不舒么,什么時候連大皇子都學會打賭了。
“賭他能得50壺龍血。”云天決再次語出驚人。
“50壺!大皇子,你定是在與我開玩笑…”
“賭我的劍,賭你的虛火。”云天決言罷,結下巨劍,刺于地面。
其意思不言而喻。
若寧凡沒有搜集夠50壺龍血,巨劍歸楚長安。
若寧凡辦到此事,楚長安的虛火歸云天決。
“好,我賭!”
楚長安目光火熱,他可是知道的,那巨劍,乃是劍魔傳承之物,其中不但含有劍魔的劍道,更有云天決的劍道。
以六品虛火,賭劍魔傳承,且幾乎還是穩勝。縱然楚長安不愛賭博,也愿意賭一把。
穩賺不賠,不是么…
“…”寧凡目光掃過云天決,他越來越看不透此人。
此人似乎對自己搜集50壺龍血,很有信心。
此人竟然相信,他寧凡可以在一個月內,斬殺500頭以上的化神血妖。
云天決連巨劍都賭上了,寧凡頓時感覺壓力山大。
如果他沒有搜集50壺龍血,不知道會不會被云天決打擊報復。
看起來,這一次血龍池之行,必須拿出全部實力了,否則寧凡自己也沒把握,一定能搜集50壺龍血。
“血龍池,開啟!周明小友,你能獲得多少壺龍血,老夫拭目以待。”
楚長安嘿嘿一笑,開啟了血龍池禁制,一個個化神修士立刻化作遁光,沉入龍池之中。
他相信,自己不會賭輸的。
一個月搜集五十壺龍血,誰能做到…
楚長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寧凡身上,對于那重傷離去的云驚虹,則并不關心。
他只想看看,為何一向目空一切的云天決,會對一個小輩如此信心滿滿。
他更想知道,寧凡究竟是云天決什么人,竟然能讓心系于劍的云天決賭劍。
若非從寧凡身上,感覺不到絲毫雨殿血脈,他幾乎要以為寧凡是云天決的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