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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7章 殺人者,逆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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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文學)

  墜落,不停得墜落著。

  紫薇已然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墜入新的太一夢了。無法分心思考這些無關之事,每一絲法力,每一縷神念,都得專注于眼前之戰。

  一次次被寧凡重創,一次次借由開天紫炁痊愈,體內的天地根已然瀕臨枯萎,難以為續。

  勉強將被巨龍咬下的猴頭修復,卻也終于用盡了最后一絲紫炁。

  來不及做出下一步行動,巨龍卻又再度襲來,口中噴射出水淹一界的波濤,將紫薇連同整間太一夢一同淹沒。

  好重,每一滴海水都好沉重...

  若是全盛之時,紫薇輕易就能破開水淹一界,但此刻他已是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巨龍則連吞了一千多個血食,正是兇焰鼎盛之時。

  即使拼盡一切,卻還是敵不過此蝶么...

  若能進補一些強大血食,或許還可再戰...

  紫薇散出神念,卻發覺此間太一夢只有一些仙尊小龍,瞬間失去了進食的欲望。

  連塞牙縫都不夠呵...

  他和蝴蝶的交戰,擊碎了一間又一間的太一夢,假設太一夢內存在內和外的概念,則二人一路破壞的路徑,可以用一路向外形容。

  二人不斷接近著太一夢的外圍區域,故而一路所遇血食,道行越來越弱:從最初遇到的佛陀、須彌山,再到數百間后遇到的尋常仙王,再到此地,居然只有幾只仙尊小龍在此參與奪靈...

  血食之法漸漸無用,敗局已定...

  但,那又如何!

  只要一息尚存,此身便會戰至最后一刻!

  「推山填海!」

  心知敗局已定,紫薇反而卸下了最后一層包袱,發動了天罡術,主動將一方界中的道山推倒,將道海點燃!

  既守不住,那便主動舍棄,以此換取力量,來和巨龍戰至最后!

  道山崩塌,道海燃燒,紫薇自是反噬極重,但他的戰意卻在此時攀上了最高峰,與斗戰猿的契合度不減反增。

  山崩的碎石,更是被紫薇召喚出來,遂有無數顆熊熊燃燒的紅巨星從天墜落,化作滅世的星流,轟然砸入這片水淹一界之海,生生將此海焚干、填平,令海洋變作火元大陸。

  巨龍卻一個甩尾,將火元大陸擊碎,亦將藏于地底深處的紫薇巨猿身形逼出,揮爪便向巨猿撕去,卻反被巨猿一指定輪回給定住。

  繼而便被巨猿追身一棒打在了天靈之上,直打得龍鱗碎裂,血流如注!

  此棒能破開滅神盾的防御,自然不是凡品!這是一根骨棒,是紫薇抽出自身開天骨所化作的兵器,通體透著紫金色的帝空威光!

  紫薇吞過圣猿紫霄的遺骨,得以補全自身開天骨。此骨本是他成就逆圣的根基,此刻卻被其充作兵刃,再無愛護之意。

  何惜一戰,何懼一戰,生死皆為紅塵仙!

  一棒落,復又打下第二棒,卻被巨龍持劍擋下。

  即使是定輪回術,也只能定巨龍瞬息,且需要抓住對方殺戮本能的衰竭破綻處,才可能命中,用之不易。

  巨龍手持之劍是逆海劍,但卻不是常態下的逆海劍,故才擋下了開天骨。

  當初攻擊鳩摩圣時,寧凡嘗試過在逆海劍中加持種種力量,遂令此劍擁有了五彩斑斕的毀滅劍光,最終一劍貫穿了時光長河。

  此時的逆海劍,則被加持了更多力量,千彩斑斕,兇焰空前,便是面對開天骨,竟也未落下風!

諸如掌中佛國、金剛舍利、帝空牛角、逆牛掌紋、三清雷法、燃燈續法、八部天龍七十二柱、三千蓮動、四塵王法印、重樓解體大法、響指滅蒼穹、魂器索命咒、百萬靈壓盾、癲  火咒、森象輪回瞳、千眼山河祭品、冰凍魔尊變身術、一念超夢、反轉術式、吉窮光線、望月火花塔、涂司光之力...皆被寧凡融入到了逆海劍中。

  這些千奇百怪的力量顯然不是寧凡所修,而是他吞下千般惡業之后所獲得的道果之力。

  諸道果之力各有沖突,本無法融合為一,但寧凡一生所修正是調和,偏能做到此事。

  這才融合出了千彩斑斕、無量之巨的逆海劍,能被巨龍持在手中,能和開天骨一爭高下!

  而這正是陰陽大道,合體兼修的妙諦所在。

  千人同心則得千人力,萬人異心則無一人可用!

  「此蝶只持道兵,竟能擋我開天骨!」

  「不,擋下開天骨的不是道兵,而是千人的意志!我只當眾生為血食,此蝶卻能駕馭千人道果之力...這怎么可能!」

  「此蝶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何姿態...」

  一擊,十擊,百擊...

  開天骨與逆海劍不斷碰撞,每一次對撞的沖擊,都如同是末日的浩劫,一切法則皆被毀滅。

  融合千人道果之力,對巨龍而言并非易事,每一次揮動此劍,他都要承受一些反噬。

  紫薇的處境則更加艱難,因他直接在拿開天骨和逆海劍對轟!此骨終究比不了真正的開天之器,數十萬次交鋒后,已是裂痕密布,根基重創。

  但紫薇卻沒有半點收回此骨的念頭,反而更用力的揮舞骨棒,瘋狂燃燒著此身可以燃燒的一切!

  燃血!

  燃元神!

  燃仙格!

  想要了解蝴蝶眼中的世界!

  想要掠奪蝴蝶熾烈的火焰!

  想要...成為蝴蝶!

  紫薇熊熊燃燒,成了一團火焰;寧凡亦燃燒著不知從誰人道果之中獲得的奇怪祖血、道果之力,執火熊熊,不可熄滅。

  二者人化作兩道火光,于天地間不斷碰撞,以命相搏。

  倘若時間存在于此,則二人至少戰了千年不止。

  但于此時間不存之處,千年與一剎,沒有任何分別,毫無意義。

  無數次的碰撞后,紫薇已然虛弱到無法維持變身,寧凡也被千人道果的力量反噬到難以維持朝月龍的形態。

  紫薇的開天骨被生生打碎,碎成了許許多多靈光暗淡的定海神針鐵,散失在了太一之夢無數空間裂縫中,那些裂縫自是二人所打出。

  寧凡的逆海劍也已只剩劍柄,劍身盡毀,唯其劍穗完好如初:原諒它只是一件道兵,能和開天骨拼到如此地步,已是盡力。

  「蝴蝶!!!你的殺戮本能差不多也到極限了吧!現在的你,已經可以聽到我的聲音了吧!」

  此時的紫薇斷卻一臂,卻沒有多余的力量將之修復了,諸法空相也無法再用,大化自在則只可動用少許。

  遂以僅有的力量變化出一把黃金古劍,單手持劍,斬向寧凡,不依不饒;卻被寧凡反手一記功德傘重重擊飛,金劍亦被擊碎成了金光消散。

  倒飛而出的紫薇,一路撞碎了三座不周山,身體深深嵌在了第四座不周山之上。

  也在此時,紫薇才注意到,原來此間太一夢還有不周山這種洪荒苦滅時代的舊物...

  一口鮮血噴出,紫薇的氣息已然萎靡到了極致。

  意識開始渙散,無法專注于眼前之敵了...

  身體無力動彈,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了...

  下一刻。

  一道紅芒瞬息而至,穿心而過,將紫薇釘死在了不周山之上,赫然竟是寧凡擲出的赤薇矛。

正是成也赤薇,敗也  赤薇。昔日斬卻真我,而今自食惡果。

  「又一次...敗了...」

  「但敗得...如此痛快...也只能...笑了吧...」

  紫薇望著不斷接近的蝴蝶,一面咳血,一面笑。

  這一戰他敗得徹底,但戰至最后,他反而不太在意結果了。

  身為紫薇紅塵花時,五次敗在了相貌可憎者手中,唯獨這次幸運些,居然敗在了純美蝴蝶之手,也算死得其所了。

  只可惜,此蝶雖美,卻有敗亡之相,其所求之物,怕也是難以如愿。諸逆圣尚還可能存在漏算,宿命行事卻從來都是滴水不漏的...

  若宿命不許,則任你如何掙扎,定數都會到來...

  眼見蝴蝶一意孤行,紫薇反而有些遺言想和蝴蝶聊聊。

  遺憾的是,蝴蝶并不打算和他多費口舌,何其可惜...

  呵...

  曾經他想和星空對話,星空無應。如今遇到的蝴蝶,仍舊是個悶葫蘆么...

  「此矛...甚丑...與你...不配...赤薇的...審美...很差...萬莫...學她...」

  紫薇話未說完,已被寧凡種下幻術,雙目逐漸空洞,繼而如傀儡一般,主動開啟了一方界...

  此時的寧凡早已退出殺戮本能,他能聽到紫薇的聲音,但卻不打算回應。

  并沒有立刻處決紫薇,只因他還沒有取回想要的東西。

  他先是擊殺了紫薇的紫炁三神,此刻又擊敗了紫薇本尊,所收獲的道果自是不在少數。

  但他想要的并非這些,而是被紫薇搶走的北極山。

  此物被紫薇藏入了一方界,欲取出此山,要么打碎對方一方界,要么紫薇主動將山取出。

  既已解決紫薇,自當用更穩妥的方法取回北極山,暴力擊碎一方界的行為,多少會傷及其中的北極山。

  最終,北極山被寧凡取回。

  小小的山兒在寧凡掌中雀躍著,寧凡也難得露出了笑容。

  只可惜,此刻寧凡神術被封,聽不到北極山歡喜的聲音,不由得對滿智怨念更深。

  但卻能聽到一千多個聲音從體內傳出,著實有些破壞氣氛。

  多寶如來:「善哉,是真君贏了!」

  波旬:「取其猴頭下酒,來為真君賀!」

  霜月劍靈:「敢惹真君,開天骨都給你揚了!」

  虎奉先:「喝點馬脲你是心高氣傲,惹我真君你是生死難料!」

  水鏡祖師:「有真君在,吾等前方,絕無敵手!」

  帝伏天:「為了真君!為了食死徒的榮耀!」

  龍炎歌:「區區砂礫,不及真君半分!」

  摩訶無量:「,一遇真君便化龍!」

  癲火教主:「即使引導早已破碎,真君亦必成為第四神王!」

  古神貝羅:「真君的光芒,比任何火花塔都要璀璨!」

  寧凡:「安靜些。」

  千人:「遵命!大家安靜些,不可攪擾真君修行,此番解決了妖猴,真君定有潑天造化...」

  同一時間,此間太一夢中,一些幸存者正自傳音交流,唏噓不已。

  這些幸存者是此地原本的奪靈戰參與者,因為修為太弱,故沒有被紫薇吞掉。

  紫薇不吞之物,寧凡的殺戮本能自然也是不必吞噬。

  靈霄子:「終于結束了。」

  敖廣:「遠古十靈的戰斗,果然可怕,非我等可以想象。」

  敖順:「萬幸,可是前輩贏了?」

  敖廣:「看不真切,想來是如此了,畢竟那巨猿的開天骨都被打碎了,我還撿到一片哩。」

  敖閏:「哎呀這可是寶貝啊!說起來,我等之所以沒有被波及身隕,皆是那位龍尊前輩的雨術所救。此物正好作為謝禮,以謝前輩救命之恩。」

  靈霄子:「道友此言已有取死之道,區區碎骨如何言謝?必要傾盡我等珍寶相謝才可。前輩何等道行,等閑之物豈能入眼,若反以為我等薄禮相輕,必有后禍...」

  一想到寧凡的恐怖道行,四海龍王皆有些畏懼,靈霄子則有些神往。

  敖廣:「靈霄道友,我等相約來此,本是為了奪靈東勝、西牛、南瞻、北俱四州的不周山山脊,但如今三山毀去,僅余東勝一山,此山...還奪么?」

  靈霄子:「前輩正用這最后一山鎮魔修行,你敢去取山脊?爾等想死,莫帶上我。潑天造化近在眼前,爾等卻只知山脊,可嘆,可嘆。我欲拜那前輩為師,爾等可愿相從?」

  敖廣:「道友瘋了不成!我等所處的時代,神靈已是禁忌,這位前輩雖于我等有活命之恩,但他的身份實在有些...」

  靈霄子:「道不同,不相為謀,既如此,我自去也。之前相約之事,就此作罷。」

  遂化作一道大千彩虹,獨自朝著東勝不周山飛去,只看得四海龍王啞口無言。

  靈霄子初時飛得很快,但當臨近東勝不周山,不由得放慢了速度;飛至千里距離時,更是降落在火元大陸的廢墟上,選擇步行前往不周山,以示朝圣之心。

  靈霄子不過是位新晉仙尊,此地火元大陸則是紫薇崩毀道山所造就的廢墟。于靈霄子而言,地面實在有些燙腳,他卻面不改色,亦是道心堅硬之輩。

  他是大千彩虹的跟腳,生來就有圣人之資,雖才新晉仙尊,卻已修出了萬古真身——七彩身。

  若他變化出七彩身行于此地,定能減少火元的灼傷,但那樣一來,便無法展示其誠心了。

  雖是步行,但千里距離對于仙尊而言,本不算遠。

  奇怪的是,無論他前行多久,竟再也無法拉近和不周山的距離了。

  靈霄子暗道這定是前輩使了神通,想要考驗他,于是不再執著于距離,平心靜氣,朝著不周山一直一直走。

  于此時間不存之地,他也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多久。

  地面騰起的火苗,早在悠久歲月以前,便燒毀了他的藕絲踏云履,令他不得不赤腳前行。

  考慮到這或許是前輩的考驗,靈霄子甚至不敢換一雙新鞋。

  又走了無數歲月,他的腳掌血肉早被地面燒光了,只剩焦黑的足骨,卻仍在地上不斷行走。

  這一幕,只看得四海龍王心有不忍:有心降些雨水,滅一滅地上的火元,減一減靈霄子的痛苦,又恐此事當真是前輩的考驗,終是不敢出手干涉。

  敖廣:「癡人啊!三界有無數師父可拜,道友為何定要沾染神靈因果。」

  明知說出此言可能惹惱前輩,敖廣卻還是忍不住勸一勸靈霄子——當然是在傳音勸說。

  但以前輩通天徹地之能,想來即使是傳音,前輩也是聽得到的...

  靈霄子:「我志不在山海,這位前輩身上,有我想學的本事。」

  敖廣:「道友若想學朝月一族的化龍之法,我亦有些門路,我有一個族叔,曾在荒古第九山修行,道友何必舍近求遠。」

  靈霄子:「我想學的,非是此術...」

  靈霄子的意志之堅,觸動了四海龍王,卻沒能觸動寧凡。

  實則寧凡壓根沒有關注外界發生了何事,也不曾給過任何人考驗。

更不知  有個叫靈霄子的萬古仙尊,想要拜他為師。

  若是知曉此事,寧凡只會無語,他也不過是區區仙王,怎好收仙尊為徒。

  也不對,馬上他就不再是仙王了...

  他以殺戮成帝,千年血戰,守護北蠻國。本打算用守護北蠻的最后一戰當做殺戮圓滿的終點,卻不料因為滿智的搞事,居然令他擁有了與紫薇正面廝殺的機會。

  一番苦戰干掉紫薇,直接奪回了北極山,殺戮提前圓滿了。

  未來的劍,居然斬殺了古人,如此匪夷所思的劇情,忽而照進現實,于寧凡而言,不得不說是件意外之喜。

  但有一事,讓寧凡格外在意:此刻發生的一切,緣起于紫薇仙皇的圣子試煉,然而圣子試煉的結果,卻為紫薇招致了蝴蝶的殺劫...此事背后,真相如何?

  是紫薇仙皇道成以后,自己主導了過去的殺劫嗎?不太像,也想象不出紫薇的動機...

  又或是旁人算計了紫薇?這是赤薇的復仇?還是諸逆的又一筆惡因?抑或是滿智干的好事...

  世間可以背鍋的人很多,遇事不決滿智背鍋更是正確率極大的選項,但那些人真的有能力算盡此事環環相扣的每一步嗎?

  此番算計,不僅要將悟道樹意識界、太一之夢等不可知地帶算入其中,更要將赤薇、紫薇、媧皇等無上者的每一步行動考慮在內,除此之外,還有無盡的偶然事件...紫薇也好,赤薇也好,若他們真有此等算力,又豈會落得如今的結果...

  能滴水不漏掌控眾生命運的,恐怕也只有宿命了...

  宿命只需寫下定數,如此,過去、當下、未來的一切,都會朝著定數衍變...

  「倘若宿命的定數不可改寫,則我此刻斬殺掉紫薇,又當引發什么結果呢?按照常人的思維,我殺紫薇,紫薇理當失去成圣入逆的可能,此后輪回改寫,世間再無紫薇仙皇,亦無圣子試煉。既無圣子試煉,便也無此時的我,我亦不存...若真如此,倒是好了。我雖不再是此刻的我,卻令她的故事真正有了改變...可惜,世事哪會如此簡單...」

  對于大能者而言,橫渡時光長河并非難事,擾亂時空輪回亦是常有之事,也因如此,三界才會存在輪回使者,專門捕捉擾亂輪回之人。

  若輪回真的可以輕易改變,那世界可真的要瞬息萬變了。只需在過去時間線弄死了某人,便可導致此人后世子孫盡數消失,由此引發的龐大連鎖簡直不可想象。屆時,圣人斗法還斗個屁?直接穿越時空,找個對方的弱小祖先干掉就好了,殺一人便可殺無數人...

  即使加入時間線、平行時空等概念,對于群圣諸逆而言,仍有無盡漏洞可鉆,大能者似乎人人都有辦法玩弄時間,輪回輕薄得就像是人人都可亂涂亂畫的紙。

  但事實真是如此么...

  寧凡也不確定。

  所以他才想要親眼確認,自己斬殺紫薇,會對輪回時空產生什么后果。

  結果卻令他失望。

  開啟天人第三門觀測后,寧凡發現,自己此刻觀測到的時光長河、輪回時空,和之前的并無太多差別。

  他確實斬殺了紫薇的第六世身,但紫薇早布局了自己的第七世身,所以仍可成圣入逆,仍可成為紫薇仙皇,仍可布局圣子試煉...

  宿命的劇本滴水不漏,至少寧凡此時所做的一切,遠遠談不上改寫輪回時空,只是在走宿命無數既定之路中的一條,揭示了一個紫薇成圣以前不為人知的慘敗經歷而已。

  一想到自己傾盡一切干掉紫薇,居然對宿命毫無影響,寧凡難免有些失望。

  轉而又想開了些。

  至少他把紫薇痛毆了一頓,

  成功斬殺了對方第六世,迫得對方不得不以另一世來入逆。如此也算為她出了些氣,同時也能讓一部分試圖算計她的老畢登有所收斂...

  畢竟老畢登們往往都很慎重,想要算計一個人,大都會查清自己可能付出的代價...

  所以他會讓世界明白,她并非沒有靠山。

  敢惹她,逆圣都有可能遭到清算!嗯?忽然有些理解萬圣山諸圣為何如此謹小慎微了,這些人莫非并不是在怕無量案本身,同時也在怕我...

  不,這么想過于自負了。是獲得了太多道果之力,令我心境失衡了么...不能被一時的力量所迷惑,于群圣諸逆而言,如今的我,仍是微不足道的弱者...

  寧凡瞬間調整好了心態,開始為成帝做準備。干掉紫薇,殺劫圓滿,此時成帝,正合時宜。

  北極山卻察覺到寧凡興致不高,于是飛到寧凡面前,碰了碰寧凡的嘴角,似乎想看小蝴蝶露出笑容。

  此舉倒也確實把寧凡逗笑了。

  想那么多糟心事干嘛,即使是此時擁有的一切,也已足夠他珍藏一生了。

  且,宿命是宿命,老畢登是老畢登,宿命滴水不漏,老畢登總有漏洞可尋。

  即使終將敗亡,即使無法改寫宿命,他也要把傷過她的老畢登,通通打殺一遍,揍一個紫薇已是如此暢快,揍完所有人豈非愈發念頭通達。

  寧凡這邊是念頭通達了。

  澹臺圣宗卻出了許多亂子。

  此宗位于時光長河之上的澹臺渡,之所以選擇建在此地,是因為澹臺渡是距離蒼茫道最近的地方。

  此宗至寶太初日晷,需要借助蒼茫道的不可知霧氣才可運轉,距離蒼茫道越近的地方,越能發揮太初日晷的力量。

  既如此,澹臺圣宗何不直接搬入蒼茫道之內?那樣不是離霧氣更近么?曾有一位旅人,對澹臺圣宗的某個知客弟子如此詢問道。

  大哥哥難道是笨蛋?蒼茫道可是死亡禁區,誰會在那里建立宗門!某個愛撐傘的知客女弟子回答道。

  建立宗門有何奇怪?或許還有人沒事就跑進去洗個澡呢。旅人言之鑿鑿。

  大哥哥一定是喝醉了,故才會說些醉話。咦?這怎得是清水酒?清水也能醉人么...女弟子驚訝不已。

  蒼茫道是蝴蝶的故鄉,亦是真界十大死亡禁區之首。

  若說天荒古境是連通真界和夢界的遠古通道,則蒼茫道便是連通塵岸、彼岸的道路,當中兇險可想而知。

  有無數傳說在蒼茫道流傳:開天辟地、九蝶吞桑、菩提補天、九黎救世...但卻得不到驗證。蓋因試圖探尋真相者,大多消失在了蒼茫道之中,其中不乏始、涅、荒三圣。

  此地跳出三界,不在五行,常識難以適用,發生任何怪事都不足為奇,災難與希望并存于此。

  因此地過于險惡,縱是千年霧散之日,圣人都不愿擅入其中,逆圣亦無法觀測此地;而若是迷霧最盛之時,一切進入者,皆不可歸來,從無例外,亦無人知曉那些人去了何處,如今是生是死。

  太初日晷號稱四荒之內無所不知,卻也算不出那些失蹤旅人的下場。

  除此之外,世間還有更多隱秘,無法被太初日晷算出。

  其中就包括紫薇成圣疑案。

  有心者皆知,紫薇魔君昔日成圣時,曾搶走北蠻國一山,并于此地引下無量劫。其后不知為何,竟拖延了許久才終于成圣。

  此事不符合紫薇的一貫作風,蓋因他是三界修行速度第一,渡劫理應比常人更快才對,無論如何,都不該耗費常人十倍以上的時間成圣。

  一些輪回史學家懷疑,紫薇成圣之時遭受了某些算計,故而才會如此。

  也有人懷疑,這是紫薇在暗中布局些什么,所圖甚大...

  紫薇仙皇尚在時,無人敢深挖其過往。

  紫薇滅后,亦成了世間禁忌之一,愈發無人敢深究往事了。

  但因為寧凡搞出了北蠻國翻案的風波,許多相關舊事不得不立案調查。

  說是調查,其實也查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即使太初日晷全功率推算紫薇疑案的因果,也只能推算出如下情報。

  紫薇曾于口口口口中被人口口...

  諸如此類,大部分內容都是這般含糊不清。

  這讓澹臺圣宗的宗主——滅明圣人不得不認真考慮一下昔日某個女弟子的荒謬建議了,那個女弟子叫什么來著,如今又在何處?不知為何,有些想不起來,就像中了不可思一樣。她曾建議什么來著?對,她想讓她的大哥哥幫忙,將澹臺圣宗遷進蒼茫道內部,以此提升太初日晷的威能。呃,是大哥哥還是大姐姐來著?哎,真是愈發不中用了,什么都想不起來...

  算了,想也無用,實際點,先處理眼前的狀況吧。

  根據滅明圣人的經驗,前四個不可觀測的文字,不出意外,指的就是太一之輪或是太一之夢——這樣的案例他處理得太多了。

  后兩個字就值得推敲了。

  紫薇可以是被人所殺,也可以是被人所辱,可以是被人親親,也可以是被人抱抱...可能性具體有多少,只和猜測者的腦洞有關,故而意義不大。

  本以為此番推演,仍舊和之前一般,算不出什么有用東西了,卻不料,前一刻還算不出內容的文字,忽然顯現出來,且出現了更多線索。

  紫薇曾于口口口口中被人所殺,殺人者,逆樊!

  「這怎么可能!那只蝴蝶,竟可清算逆圣!」滅明圣人只覺脊骨發寒,一時間,竟不敢隨便處理這段情報了。

  若是從前,他會直接將此情報發至萬圣山交差,此刻卻唯恐亂發蝴蝶的情報,會招致什么大兇險、大恐怖。

  「師父著相了,此蝶若真能清算逆圣,逆圣又怎會最終入逆?怕是日晷出了故障。」童子不以為然道。

  「故障?你當這是何人遺留的寶貝!這可是古之...總之來頭很大就對了!此物限于蒼茫霧不足,或許算不出四荒之上的事情,但卻從未算錯過一次!不行不行,此事容我捋捋,不能就這么把情報發至萬圣山,對,發些之前無法看清內容的情報敷衍一二...」滅明圣人剛有決斷,門外卻有圣人聲音傳來。

  「我弟兄二人掐指一算,算出滅明道友有意欺瞞萬圣山,故而親身前來收取情報。可否讓我二人看看,究竟是何情報,竟讓道友如此慎重。」

  來人竟非一位圣人,而是兩位!

  一個是鯉月圣,一個是魚燭圣,皆是道鯉族的圣人。

  開口的事鯉月圣,口中說著可否,手卻朝著情報金冊直接抓去,打算明搶了。

  滅明圣本已不愿過多牽涉蝴蝶因果,此刻又見對方想要明搶自己,更覺氣憤,他平生最恨的便是以多欺少之輩!

  「吾可以義求,不可以力劫!」

  遂揮劍斬二圣于時光長河之上,令二圣各自損失數紀輪回,驚怒而退。

  至于滅明圣本人,則付出了十紀修為的代價。他是涅圣,對面卻有一涅一始,能有如此戰果已是不易。

  擊退道鯉二圣后,滅明圣抬手將情報金冊投入時光長河中,欲將情報徹底隱藏。

  卻不料忽有一圣從長河之中分水而出,早算出了滅明圣會和道鯉二圣一戰,在此藏身,

  只待坐收漁翁之利。

  「滅明道友是想和萬圣山為敵么?」霜月圣人手持情報金冊,目光冰冷而無情,一身荒圣氣勢震動長河。

  此金冊,自是他從長河撈出的。

  「為敵?縱我為敵,誰敢殺我?縱我不為,誰肯放過我!」滅明圣亦是冷笑。

  太初日晷除了需要蒼茫霧來催動,亦需要使用者修有圓滿境界的陰融之體。

  殺了他,世間可就難以找出第二人來操作太初日晷了。

  而他日日監管太初日晷,知曉三界絕大多數的隱私,便是他一生良善,必也無法善終的,故才有恃無恐。

  「你說的對,本座確實不敢殺你。但降罪于你的門徒弟子,本座可太敢了。你想試試么?」霜月殺機一露,滅明圣頓時氣勢大減。

  他雖不畏死,卻也怕霜月殺他門徒。

  霜月:「你知罪嗎?」

  滅明:「知罪...」

  霜月:「念你看守日晷不易,此番罪過暫記于命運之卷,若有再犯,數罪并罰。」

  滅明:「我記下了,不敢再犯...」

  霜月:「你也不必恨我,我與你相同,皆不過是聽命行事。不要試圖改寫命運,其結果,會是你無法承受之重。畢竟,無人可以打破宿命。」

  眼見馴服了滅明,霜月也懶得和此人廢話,轉而翻看金冊。

  這一看,卻是三分震驚,七分憤怒!

  震驚的是區區凡蝶竟有清算逆圣之能,此事若傳回萬圣山,豈非要令群圣畏懼蝴蝶如虎!也難怪滅明會有如此舉動,想來是擔心蝴蝶瘋狂報復門徒弟子。

  憤怒的是他曾令滅明圣推算過,他所遺失的愛劍,恰恰就和紫薇疑案有關,故才會對此案分外上心。

  結果呢?蝴蝶竟殺死過紫薇?!

  且是在太一之夢殺死的嗎!

  這就對上了!

  他曾借某只黑牛精之手,以霜月劍算計平天大圣,此事最終也沒個下文,想來便是兩個太一夢的因果糾纏在一起了!

  他的劍定是被蝴蝶所奪!對平天的算計,亦是被蝴蝶所破壞!

  區區凡蝶,竟敢壞我好事!該殺!

  只用第三山之陽殺你一次看來還不夠,須得再燒你一次了!

  阿嚏。

  寧凡罕有的打了一個噴嚏。

  顯然是荒圣的怨念過于強大,令他有了感應。

  「真君受涼了么?莫非是老奴的霜月劍氣過于冰寒,令真君感到了不適?」一想到可能是自己的原因令寧凡受涼,霜月劍的老劍靈頓時惶恐起來。

  寧凡:「不是你的錯。」

  霜月劍靈:「那老奴就放心了,這就將更多的道果之力獻給真君。」

  寧凡:「這不合適吧,畢竟無功不受祿...」

  霜月劍靈:「真君何必與我客氣!莫非...莫非真君是嫌只給這些不夠,想要更多?嘶!老奴絕不是質疑真君崇高的道德!老奴只是...只是覺悟還不夠,是老奴自己的錯!老奴這就改,這就獻出更多力量,切莫讓多寶道友念他那多寶度人經了...」

  眼見自己才剛有吝嗇之意,多寶便取出了木魚要念經了,霜月劍靈頓時叫苦不迭,哪敢不從。

  他已經將三成的力量獻給寧凡了,準確的說,是獻給了逆海劍,畢竟此劍損毀嚴重,急需外力修復,正是他表功之時。

三成是他所能承受的極限,畢竟霜月劍本不是什么十世善人,即使被多寶度人經度化了千百次,仍是執念深重,不愿將過多的力量白白送人。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若他敢說半個不字,怕是  又會被多寶度個千百次,必將損失更多!

  天殺的多寶!你好端端一個佛陀,為何甘做他人鷹犬,自己稱佛做祖、逍遙快活不好嗎!

  縱有三千不愿,霜月劍靈仍是獻出了更多力量,直看的白牛精平天老懷欣慰。

  他之前可是差點就被此劍斬殺,自不會對此劍抱有任何同情,反有些幸災樂禍。

  只是讓他不解的是...

  這蝴蝶身上,為何有他七弟紫霄的帝空道法氣息,莫非是七弟的傳人?

  但若真是傳人,此帝空道法又為何只窺門庭,未入廳堂,莫不是他資質太笨,只能學到七弟的皮毛?

  總不至于是七弟并未傾囊相授吧...

  念及于此,平天倒是有了點撥之心,如此也可稍稍回報寧凡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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