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戲虛空是一處道源虛空,凌駕于掌位虛空之上。
此道源虛空由三千層虛空界組成,每一界都布置了針對寧凡的手段,環環相扣。
這是滿智道人精心打造的舞臺,欲以三千次算計,一步步削弱寧凡,并在寧凡最虛弱之時,將其煉化成一尊木偶傀儡。
但可惜,寧凡并沒有按照滿智的劇本行動,而是以不可描述的藥物反擊了滿智...
可憐那滿智堂堂元陽始圣,卻因一步漏算,永失元陽。此時的他,光是減少元陽之損便須傾盡全力,哪有余力繼續操持百戲虛空?
而若沒有圣人居中調度,只憑道源虛空是困不住寧凡的。
幸而滿智事先考慮過諸多意外情形,倒也不至于全無后手。
他既然敢以滿智為名,自然是把一身屬性點全部加在了智力上。他的道心、肉身或許不如同級始圣,但論算無遺策卻當真有幾分自信的。
即使寧凡靠山強大,突然召喚出一尊逆圣分神助陣,他雖不敵,亦有后續手段往生彼岸...
即使寧凡突然覺醒了某種系統金手指,當場開掛,他也有相應的針對之術,專門制約諸天系統。
即使寧凡突然和他化敵為友,而后結盟互叛,他都有心理準備、應對之策。
滿智設想過無數種和寧凡智計交鋒的兇險場面,卻唯獨漏算了對方使用下三路手段的可能...
樸實無華,但竟十分實用!
但這也怪不得滿智!
蓋因浩瀚輪回之中,從未有圣人級交鋒中使用椿藥的先例!他的滿智仍局限在大道之內,遠未登臨全知之境,漏算也是無可奈何。
但,漏算并非結束,他的計劃總是環環相扣,仍有后手,可以從其他地方找補回來,挽回損失...
少了始圣維持,百戲虛空威能大減的同時,也產生了一些不易察覺的變化。
但這些變化,逃不過寧凡的天人法目。
「此地的持環定空似乎結束了,但卻有某種后備手段隨之啟動,原來如此,這便是滿智預留的后手吧...」寧凡眼中青芒閃爍,瞬間看穿了滿智的布局。
所謂的持環定空,是指擁有圣人環的大能修士,以圣環加護道則虛空的手段,可令道則虛空威能暴漲,堅不可摧。
百戲虛空之所以能困住寧凡,正是因為滿智之前使用了持環定空的加護。
但隨著持環定空結束,此地三千層虛空界頓時變得破綻百出——至少對寧凡而言是這樣。
蟻主:「滿智已經收回了持環定空,可以全力出手擊碎此界了!」
寧凡:「嗯。」
蟻主:「若你好言相求,本宮也不是不能借你些力量。」
寧凡:「多謝,但你暫時不要出手,滿智的算計仍未終結。」
蟻主:「嘁,那滿智分明已經無暇顧及此界,哪還有什么算計。便是有,憑本宮圣人之力,也可將其后手輕易擊潰!」
寧凡:「或許吧,但我并不打算讓你冒險。」
蟻主:「好好說話!不許肉麻!本宮雞皮疙瘩又起來了!」
寧凡:「道友有些過于敏感了,我只是陳述事實罷了,畢竟就算是一張廁紙落入我手,我都會物盡其用,更何況是道友這等重要底牌,但這卻與男女之情無關了。義清道友,若你事事都用男女之情來看待我,我可是要困擾的,畢竟你我的感情,遠沒有發展到那一步。但若你定要與柴烈火,我也只好勉為其難,與你一同跨越雷池...」
蟻主:「跨你個頭!誰要和你跨越雷池!還有不許叫我義清!還有...你才是廁紙!!!!」
寧凡:「呵...」
蟻主:「不許偷笑!」
寧凡:「但有一事,還請義清道友銘記于心:滿智此人,絕不像表面上那么簡單。乍一看他已被我椿藥所算,但他的后手,絕不可小覷。我甚至懷疑,此時發生的一切,仍在他的劇本之中,所謂中我椿藥,亦是他故意為之...」
正常圣人是不會擅自卷入無量劫的。滿智號稱多智,偏偏卷入此事,或許是出于貪念,或許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又或是遭人算計...若此地發生的一切并非滿智本意,則他半道假裝不敵,借機脫身,也不是沒有可能。
蟻主:「本宮并沒有小瞧滿智,小瞧滿智的是你才對吧!你只是仙王,仙王啊!對方可是十紀圣人,你有什么底氣獨自面對他!就算...就算你和他交鋒了數十次都未吃大虧,但這能說明什么呢?也許對方之前并未動真格,此時才要將你一擊斃命呢!比起本宮,你不是更危險嗎!小心無大錯,如此關鍵時刻,依靠依靠本宮怎么了?你既未將滿智放入眼中,更未將本宮當成前輩對待,自大也該有個限度!也罷,本宮答應你,不親自出手便是,但總可以將恢復了部分力量的義清圣環借你一用吧?不許說不!本宮也是有脾氣的,并不喜歡被人再三拒絕!」
不待寧凡拒絕,蟻主直接開啟了圣人環的力量,加護在了寧凡身上!
她雖恢復了不少力量,但仍無法長時間開啟圣人環,亦無法令圣環發揮出全盛時的威能。
饒是如此,寧凡仍是在圣人環的加護下氣息暴漲!
千年殺戮,二十七種掌位至少小成,再加上劫血接近突破真血六星,如今寧凡常態法力便有兩萬九千劫,距離遠古大修三萬劫的法力門檻都不遠了。
如今又有了蟻主圣環加護,寧凡一身法力直接暴漲了三萬劫,氣息變強了一倍還多!
寧凡:「我不過提醒了你一句,你便回了我一大堆...挺可愛的。」
蟻主:「可愛你個頭!本宮可是圣人!和這兩個字壓根扯不上關系好嗎!」
寧凡:「這就是持環的感覺么,很溫暖,就像被人緊緊擁抱著...」
寧凡還是第一次體會到圣人環加護的感覺,嘖嘖稱嘆。
蟻主:「擁抱你個頭!被你這么一形容,很正經的持環加護都變的惡心了!」
蟻主面色一紅,只因寧凡說的其實是事實。她此時殘魂力量不足,唯有以殘魂相擁的姿態,才能將圣人環加護在他人身上,可這也沒辦法啊!誰叫她力量不足呢?只能事急從權了對吧!這能怪她么!干嘛把好好一件事形容得這么惡心!
又在此時,蟻主久違地感受到了寧凡心中想法,此想法未被不可思掩去。
面對滿智,寧凡出于謹慎,并不打算吃蟻主的軟飯,可偏偏對方把軟飯硬塞到他的嘴里...但不得不說,這口軟飯,很香啊!
又大又軟又香的圣人環呵!
「香你個頭!你既身受我環,便試試能否在持環狀態,借用本宮的神通和道兵道甲,不要滿腦袋黃色廢料好不好!」
哦?接受別人圣人環加護,居然還能借用其神通道兵?每個人都這樣么?
眼中青芒一閃,寧凡瞬間理解了一切:并非每個人被圣人環加護都這樣。旁人被圣人的圣環加護,只能獲得少量提升,哪個圣人會將如此重要的力量全部加護給外人?但他和蟻主的情況過于特殊,近乎一體共生,如此一來,當她愿意給予圣環加護,他幾乎可以得到她的全部;而若寧凡心眼壞些,以萬物認主之力趁機奪走蟻主圣環,蟻主可是再也取不回此環了...
已經如此信任他了么...
是潛移默化,還是億萬輪回中早已融入 靈魂的習慣...
「怎樣?憑此圣環加護,能借出本宮的神通、道兵么?」
「應該可以,不僅如此,持環狀態下,我甚至能和你的一方界產生少許感...」
寧凡忽然話語一頓。
當那少許感應不斷加深,他終于感應到了蟻主一方界的全貌。
那是何等破碎的一方界,已湮滅于永恒不滅的無量血雨之中,早不知毀滅了多少歲月。
道山被人削斷了棱角,如同梟首。
道海被旱魃們占領,已枯竭了無數歲月,便是無量血雨都無法將其滋潤。
山無棱,海為竭,卻有一縷殘魂化作青煙,長跪于無量血雨之中,那是蟻主隕落后諸多殘魂中的一縷。
在那跪倒的殘魂前方,矗立著一座黑巖雕刻的巨大佛像,但此佛像卻沒有面容...
「哦?你居然能感應到本宮的一方界!太好了!殘魂狀態下,本宮自己都做不到此事,你居然能做到,你這天人第三境果然異于常人的厲害!如何,本宮的一方界是不是十分壯觀!雖只是一山一海的規模,但這一山一海,卻是本宮耗費無數心血所打造,絕非尋常山海可比!」蟻主得意道,似乎并不知自己的一方界已毀,又或是記憶丟失太多,不再記得失去一方界的事情。
「你的一方界,似乎已經毀滅了...」寧凡沉默少許,回答道。
「毀滅?這不可能!該死,一定是全知,一定是他昔日殺死本宮之時,順手毀去了本宮的一方界!」蟻主恨聲道。
「不,若我感知不錯,你的一方界,并非旁人所毀...」而是此界主人主動獻祭了山海...
那彌漫于一方界內的遠古祭祀之誦,至今仍在殘界之內回蕩。
那化作無量血雨的不悔和執念,仍在界內滂沱,如絕望,如哭泣...
便在這絕望血雨中,她曾為了某人,獻祭了自身山海,卻早已遺忘此事...
可為何要獻祭,為何要長跪雨中...
寧凡以為他已在諸多輪回片段中,看盡了她的痛苦和絕望,卻原來他所看到的,仍舊只是冰山一角,隱藏在水下的,其實還有更多,更多...
「不是旁人所毀,難道還能是本宮主動獻祭山海?別開玩笑了!本宮可不是什么濫好人,不可能為了旁人舍棄一方界!定是你感應錯了!大抵你所感應的,根本不是本宮的一方界。」蟻主并不信自己會為了外人獻祭山海,這是什么天方夜譚?她又不是什么笨蛋傻瓜!
「算了,別再浪費時間感應一方界了。你既能借用本宮神通道兵,便以本宮手段將這百戲虛空徹底擊碎!好叫你知道,本宮雖只恢復了一紀修為,對付滿智卻也手到擒來!日后可莫再看輕本宮了!」
「好...」
不再反駁,不再捉弄。
面對輪回之沉重,寧凡千言萬語,盡皆化作了沉默。
而在那沉默之下,火焰愈發洶涌熾烈,卻無處宣泄!
是個人都敢算計她,無休無止地算計著,無休無止地圖謀...
「持環!」
寧凡將蟻主圣環的力量全盤吸收,融入到了自身十字光環之中,以十字光環為依托,來承載蟻主的殘魂相擁。
于是原本十字交錯的十字光環,頓時出現了第三道環影,卻不再十字交錯,而是三環互扣,呈現出三環套月的姿態,加護于寧凡身后,散發著浩瀚圣人之威!
一時間天現慶云,地涌金蓮,無盡道宗仙樂的奏聲憑空出現于天地之間,如同真有圣人降臨于此一般。
「嘶!三環套月,道祖之資!你不過借用我圣人環,竟能令圣環呈現此傳說之相,真是厲害 !」蟻主驚訝不已。
「是你的圣人環厲害,與我無關。」寧凡微笑道,卻將所有火焰深藏于心。
「說的沒錯!本宮的圣人環,自是一等一厲害!」
蟻主得意又意外,意外的是寧凡居然沒言語捉弄她,反而變得十分嘴甜,真是越來越不習慣了。
「道甲現!」
寧凡一身令下,借由蟻主圣環之力,借出了蟻主昔日所穿道甲。
道甲如道兵,因道而生,聽令則現。
那是一件五色山河裙,防御力堪比極品先天甲胄,且還能和其他甲胄疊加使用,威能莫測。
日月星辰是其裙擺,地水火風是其紋繡,裙身更繪有山川大地、山海萬族,上有五色毫光照耀諸天,有混沌圣威震懾寰宇。
身為逆圣門徒,蟻主擁有如此厲害的護身道甲,倒也不足為奇。
蟻主全盛之時,只憑此甲便可發揮出十紀輪回的防御,十紀之下足以免傷,十紀之上的傷害則可生生削弱十紀威能。
寧凡借用不了道甲全部威能,但也能令此甲發揮一紀輪回之防御。
「這小子穿上本宮的裙子,不知是個什么樣子,一定很好笑...」蟻主十分期待寧凡穿女裝的可笑畫面。
可惜,五色山河裙可以隨心變化,既感應到寧凡是男身,直接貼心的轉變成了男裝形態,成了一件五色仙衣。
「道兵現!」
寧凡再令一聲,又借出了蟻主昔日道兵五光神石。
這是一件暗器類道兵,可入圣宗四十二品,屬于比較高階的道兵。
蟻主全盛之時,一旦祭出此石,必打得同級始圣頭破血流,百發百中,例無虛發。
寧凡縱然借不來此石全部威能,卻也足以憑借此石輕易擊穿百戲虛空了,但卻沒有立刻施為,而是繼續借法。
「本命神通現!」
這一次,寧凡連蟻主的本命神通都借出來了。
其名,開天五光!是蟻主未化形時,目睹逆圣開天所領悟的神通!
懵懂之時,她曾見過一位強者開天,卻從來不知那人是誰,如今的殘破記憶更是絲毫記不得此事了...
五色神光號稱可刷萬物,但也只在第二步中才算厲害,對圣人而言算不得什么厲害神通。
但蟻主的開天五光,卻連始圣都刷的動!其中更承載了她貫徹一生的執念與信仰!
此光更可配合其道甲道兵使用,乃是成套之物,可令道甲道兵威能倍增。
配合特殊術法,此光更可展開為五色光翼,亦可錨定時光長河,橫渡輪回不失。
蟻主:「需要本宮教你使用開天五光嗎?此神通曾被本宮開發出了五重諧律,使用時需與魂音五相相合...」
寧凡:「不必解說,我已共享了你的神通記憶,更曾在一些輪回片段中,看到過某人開天時的光芒,與此神通頗有相似之處...與其說此神通是你模擬開天時的五色光芒,倒不如說這是在模擬某人焚盡五世執念時的執火之光,若以執念催動,或許能令此光真正照徹萬古長夜吧...」
蟻主:「?」
蟻主:「你在胡言亂語些什么?本宮怎么一句都聽不懂?」
寧凡:「就當是我的胡言亂語吧。眼見的不一定是因,亦可能是果,那或許是以后的事情,而非當下。」
隨口說了些謎語。
而后,開天五光,第零諧律,啟動!
「你這是開掛!即使是本宮全盛時,也只能隨手用出一至五重諧律,想要使出第零諧律并不容易!你明明只借用了本宮殘損力量,居然可以用出!」
蟻主不理 她練了一輩子才達到的神通境界,寧凡居然借用少許力量就能做到,這合理么!
人與人的差距為何如此巨大!
「只是取巧罷了。你是以自身修為駕馭此術,我則是以執念燃燒來取巧施術術,你的施術難度更高,厲害的是你,不是我。」
寧凡的安慰,并沒有讓蟻主感到好受,反而令她更加受挫!
畢竟她練了一輩子開天五光,都不知道這玩意還能配合執念燃燒來施術,寧凡卻只看一眼就悟出了新用法!
和寧凡一比,她突然有種自己可能沒長腦子的錯覺!
在開天五光的加持下,寧凡展開了五色光翼,抬手祭出了五光神石。
五光神石在開天五光的加持下,不斷膨脹,不斷燃燒,最終化作了一顆熊熊燃燒的飛星,透著圣人一擊的偉力,只一擊就將百戲虛空三千層虛空界轟碎、焚盡。
但五光神石化作飛星的一幕,好巧不巧,卻又和滿智之前安排的飛星算計對上了...
「果然,我此時借五光神石的力量擊碎百戲虛空,仍在滿智的劇本之中,他刻意安排了飛星算計,便是要在我自鳴得意之時告訴我,此時的一切,仍只是他表演中的一環...所謂的痛失元陽,或許同樣是他故作姿態的表演...」
表演,是了,一切都是表演。
從一開始,滿智就不斷強調著表演二字。
既是演出,便有開場和謝幕,滿智遭寧凡算計,亦可作為最好的謝幕時機。
滿智雖然借機退場,但他的劇本,絕不會因此而結束!
幾乎是寧凡擊碎百戲虛空的瞬間,一道足以傳送始圣的黑火陣紋同時發動。
那些黑火化作五輪黑色太陽,五日合一后,卻又化作一輪孤懸的黑月。
和五日化月異象一同出現的,是九根逆柱的虛影,其威壓浩瀚不可測,將所有逃脫路徑封死,使人難以正面破陣脫離,只能陷落此陣。
黑月旋轉著,化作一個巨大旋渦,將時間和空間盡數吞入其中,將一切橫渡挪移。
寧凡亦難幸免,即使有蟻主圣環加護,仍是被一路強制傳送,無法違抗此陣傳送之力。
無數輪回瞬間橫渡穿梭,更在那傳送的終點,隱隱出現了時光長河的輪廓!
此傳送更是一路朝著時光長河的源頭前行,在那里,矗立著萬圣山!
這便是滿智的后手!
若寧凡不肯老老實實被百戲虛空算計三千次,則滿智會放棄煉寧凡為傀,將其傳送到萬圣山上,以此交差!
那里是諸圣聚集的地方,如今,諸圣正為寧凡的胡作非為而焦頭爛額!一旦寧凡被傳送于此,定是十死無生之局!
「這是道靈傳送陣!此乃道祖不傳之陣,且是完整陣圖,滿智為何會用?」
「該死!此傳送方向居然是萬圣山!你不能去那里!一旦去了,會死!」
「可惡!本宮一身所修皆來自道靈世界,便是借給你的圣環,也為此陣全盤克制,無計可施...快!快開啟你的太極生滅境啊,全力之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喂!你發什么呆啊!」蟻主道心大亂。
她本不信自己會被滿智算計,認為是寧凡小瞧她。可現在,她信了。
即使是全盛之時,她也拿道靈陣法無可奈何,一身所修皆為此陣所克,如今則更是無計可施。
可這并不合理!滿智區區十紀圣人,怎可能得到道靈陣法,又怎可能將之學會!便是涅圣都不一定能領悟此陣法!滿智怎可能如此逆天!
她不該自負的!若非她逼著寧凡用她的神通對付滿智,若非她執著于莫名其妙的圣人尊嚴,寧凡 或許會更謹慎地對付百戲虛空,而不是如眼下這般,倉促將其擊碎,以致觸發滿智的另一算計...
是本宮...害了他!
曾經蟻主做夢都想返回真界,一旦回到那里,憑道祖的手段,定有辦法殺死寧凡拯救她。
可如今...她卻不愿回去,至少不打算將三界欲誅的寧凡帶去那里...
寧凡雖然很可惡,但...但也該本宮親殺,豈能任由旁人打殺!
莫名的焦躁令她不完整的道心更加混亂,直到寧凡的安慰聲傳來。
「別怕。早在擊碎百戲虛空以前,我就看穿了滿智的后手,并暗中改動了此陣陣紋。雖無改于我被強制傳送的結果,但此番傳送的終點,卻不會是萬圣山。」寧凡安慰道。
蟻主一怔。
繼而大受震撼!
「你居然暗中改動了道靈陣紋?這不可能!此陣完整陣圖,乃是道祖鴻鈞的不傳之秘,涅圣都難以徹悟其中奧妙。你不過初見此陣,絲毫不通陣理,如何可以將之改動?」蟻主人傻了。
滿智已經夠逆天了,寧凡莫非還能更逆天?這合理嗎?
是她不夠逆天,所以才跟不上這些妖孽的節奏嗎?
沒腦子的難道只有她?
「此陣確實足夠深奧,大部分陣理我都參不透,但偏偏此陣部分陣紋和悟道樹意識界的底層代碼有諸多雷同,想來悟道樹意識界里本就有道祖鴻鈞的手筆吧。這些年我多次改寫意識界代碼,積累了不少經驗,故而面對此陣,才不至于束手無策。你若和我一樣常常修改意識界代碼,定也能做到此事,不必自輕。」寧凡安慰道。
但蟻主更加受挫了。
修改意識界規則什么的,她可做不到!
那是始圣能做到的事?她又不是寧凡,她又沒開掛!
她更沒本事看一眼道靈陣法就把陣紋改動了,原諒她,她真的只是普通人!只是一只平平無奇的小螞蟻!
她不愿承認寧凡的才能高出她百倍千倍,卻又希望寧凡真有這等本領,可以避開傳送至萬圣山的必死劫數...
眼見萬圣山的輪廓越來越近,蟻主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實在不行,就拼了!
但就在此時,陣紋忽然方向一轉,將寧凡傳送到了第一個方向,不再朝著萬圣山移動。
眼見寧凡的改動當真有效,蟻主震撼之余,也松了口氣。
但萬圣山的一些圣人,卻在感應到寧凡遠離之時,有了不滿和駭然!
「滿智明明承諾會將罪修逆樊捉拿歸案,竟被對方逃走,真是無能!」
「并非滿智無能,是此子過于逆天!道靈陣法說改就改,你跟我說這是一個仙王?始圣都做不到吧!」
「若那逆樊不來萬圣山,我等欲對其出手,必須身入量劫,這卻因小失大了。便是身入量劫,滿智都奈何不得此子,我亦沒有自信拿下此子...」
「如此一來,只能在刀兵末劫正面解決此子了!可,此子過于逆天,只憑刀兵劫真的能將此子解決嗎?」
「棘手!棘手啊!刀兵劫怕是無用了,但輪回八十一難或許還有些希望...」
「可此子分明欲以殺戮成道!一旦他破了千年刀兵劫,怕是要殺劫圓滿,一舉成帝的。未成帝便如此棘手,一旦成帝氣焰愈發滔天,八十一難恐也壓他不住!」
「無需多慮!真界仙帝欲斬道山,必須大道認可,如此才能斬斷道山,獲賜仙格;夢界成帝沒有仙格之賜,但也得大道不阻,才有斬道的機會,否則道山便會如吳剛伐樹,斬之不盡。我等只需請示大道,禁絕此子帝路,此子便休想斬斷道山,無論真界夢界,都不會有此子的 成帝未來!」
「善!此子邪魔外道,絕不可放任成帝!縱不誅殺,亦要絕其仙路才能令吾心安!」
「此子既逃,滿智便有失職之罪,此前允諾一萬功德,不必再給。」
「不止如此,老夫還要奏請道祖,治滿智個竊奪仙機之罪!當年滿智獲賜的明明只是道靈殘陣,今吾觀之,他竟補全了殘陣!無道祖許可,擅窺此陣全貌,按律當廢墮黃泉!」
「道友有所不知,那滿智同意出手的條件之一,便是免罪一次...此罪已用仙律石券相抵,無從追究了。我知道友與滿智交惡,但此事奈何不了他。」
「可惡!那滿智當真狡詐,難怪他會同意出手,居然還有此內情!」
「哦?太初日晷傳來消息,說是感應到滿智損失了元陽,是被那逆樊所算!」
「嘶!滿智可是元陽始圣,竟被逆樊害了元陽?如此,他至少要跌落一紀修為,這可是巨大損失了!」
「這...滿智似乎都未曾親臨無量輪回吧?竟都有如此損失?若他親臨,又會如何?若我等親臨,又會如何...」
「滿智或有怠工之嫌,但元陽之損定不在他的計劃之中。連他這等精于算計之人都可能因貪取無量受損,我等又當如何自處...」
「能讓滿智都吃虧,那逆樊果然不可小覷,吾等道行或在滿智之上,但論算計卻是略有不如的,日后面對逆樊時,更應謹慎...」
「無論如何,此子已非螻蟻,至少于始圣而言不再是了...」
「約束門下弟子,不可貪取此間無量,以免牽連我等。反正輪回可用之人無數,不缺你我。」
「善!」
「諸位可有舉薦之人,可遣往刀兵最終之戰?」
「我有一人可薦...」
「吾亦有數人可薦...」
「吾有一友可薦,但須許我五千功德...」
「有功德的話,我也認識幾位道友...」
道靈傳送陣法還在傳送著,明明被寧凡修改了傳送路徑,但卻沒有朝北蠻輪回傳送。
蟻主:「想不到你真有本事修改道靈陣法,本宮對你刮目相看了!只是你修改后的路線似乎有些問題,并沒有原路返回。」
寧凡:「確實沒有。在刀兵劫最后一戰前,我原本就打算去一些地方,和‘道友們"借些東西。正巧滿智用了此陣算計我,也省了我許多力氣。畢竟,想在無量之墟之中橫渡輪回,本就不是什么易事。」
蟻主:「看來還是你技高一籌,滿智的算計,最終卻是便宜了你。」
寧凡:「未必。我倒覺得此時發生的一切,仍在滿智的劇本中,或許我此行和諸道友借寶,當中就能達成滿智某些目的...我本以為他對北蠻輪回出手是出于貪念,如今卻更傾向于他對此事另有所圖,而非圖謀北蠻本身,此人我看不透。」
蟻主:「本宮已經不敢再自大了,若此時發生的一切仍在滿智的布局之中,本宮還是老實一些吧,不再胡亂出手給你添亂了...」
寧凡:「不必自輕,你可是我最重要的底牌,并不是什么累贅。」
蟻主:「不用安慰本宮了,本宮知道本宮很菜,打不了高端局。你們才是高端修士,本宮只是平平無奇的小螞蟻...」
寧凡:「呵...」
蟻主:「本宮都這樣了,你居然還敢偷笑!你這魂淡!本宮到底是為了什么心情低落啊!」
寧凡:「義清妹妹,別鬧,第一個目的地要到了。」
誰是你妹妹!
蟻主很想反駁,但此刻道靈傳送陣的第一個目 的地確實要到了,此非寧凡操持之陣,不過是臨時改動、利用罷了,越是臨近出陣點,寧凡越不能分心,否則一個不慎,可能就不是降落到目的地了,而是不知降落到無量之墟的什么地方,或是直接墜入某個太古巖漿坑都說不準的。
因為沒有蟻主的心神干擾,寧凡十分成功的抵達了第一處目的地。
淮渦輪回,抵達!
古有一國,名為淮渦國,乃是世間風水匯合之地,亦曾是世間幻夢界的源頭。
后有一日,水神共工于此國成圣,于是引下無量水劫...
可,淮渦修士并沒有因此屈服,而是奮起反抗,竟險些平定了水劫。
可惜水劫未終,又有魘災降臨,最終將淮渦國化作人間煉獄,葬入無量之墟...
故事本該到此結束。
直到某一日,一個名為滿智的圣人,為了對付逆樊,竟將淮渦輪回從無量灰燼中撈出,令此輪回短暫復蘇,并令其撞向了北蠻輪回...
淮渦輪回迎來了短暫的新生,可對于淮渦修士而言,此新生毫無意義,僅僅只是痛苦的延續,仍舊看不到希望...
淮渦國,四溟山。
蒼涼的北風在山中呼嘯,黑色的雪花漫天灑落,世界一望無際,皆沉睡在了黑色冰川之中。在那冰川之上,無數生靈化作黑色冰雕矗立,定格在了死亡時的瞬間,只有極少數生靈尚有生機,因躲藏于四溟山中才得以茍延殘喘。
但這份殘喘能持續到何時,沒人知道,就連號稱智若妖辰的巫咸,亦不得而知。
山頂,正進行著一場妖靈祭祀。
祭壇中心,供奉著十尊妖靈古像,其中有七尊古像已毀,只有三尊古像尚還完整,為猿像、熊像、鯨像。
祭壇之上,巫咸跳著古老蠻舞,并虔誠禱祝著。
「若有希望,唯愿十靈解除世間一切苦,若無希望,唯愿十靈賜我淮渦神朝妖蠻往生之路...」
祭壇之下,亦有諸多淮渦修士虔誠叩拜、誦祝,這些人大多都是妖修,但也有一些蠻修,不時有香火之力從眾人身上飄出,匯入祭壇之中。
隨著諸多香火之力匯入,第八尊古像——猿像開始氤氳香火之氣,周身漸漸散出紫色妖光,但最終,一縷黑氣還是從猿像之內竄了出來,瞬間就染黑了所有紫色妖光。
同一時間,巫咸咳出一口鮮血,身體虛脫,站立都難維持,似被禱祝反噬,不得不暫停了妖祭,神色絕望而痛苦。
「大巫司,遠古十靈可有回應...」幾名巫祝連忙扶住巫咸,神色希冀問道。
「神明...無應...」巫咸近乎艱難地說出這句話,此結果,他實在難以接受。
「那我等該當如何?是在四溟山中等待終末之日降臨,還是與魘災決一死戰?又或是,我等可以試試相信那個逆樊,畢竟是他助我等鎮壓了龍君...」一名巫祝話未說完,便被祭壇之下激烈的反對聲打斷了。
「不可!那逆樊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可相信此人!」
「信那逆樊,還不如相信將我等從灰燼之中撈出的滿智圣人!」
「可滿智同樣不可信,此人不過是想利用我等,待利用之后,只會坐視我等再度沉入無量之墟...」
「那也比相信一只魘修要好!逆樊的身上,有魘的氣息,此事絕不會有錯!我的族親皆被魘災所殺,我無法原諒魘災,亦無法信任任何一個和魘有關之人!」
「于我等幻夢之民而言,魘是敵人!敵人,就該誅滅!」
群情越來越洶涌,巫咸卻沒有出言制止,因為他,同樣無法信任逆樊。
雖無法對魘 修報以信任,但巫咸同樣明白,在如今十靈無應的大環境下,唯有將一切賭在逆樊身上,才可能繼續前進,而不是停在原地等死。
沉吟許久,巫咸終于還是有了決斷,正欲說些什么,卻有一人霍然站起,比他更先開口了。
「諸位口口聲聲說逆樊不可信任,但當魘龍應玄來襲,與我一同對抗應玄的,偏偏就是那逆樊!那時候的諸君又在何處呢?難道不是在四溟山中抱頭鼠竄嗎?可有一人如那逆樊一般,共我赴死,與我同戰!」
出聲斥責的,是一只身形魁梧、相貌卻丑陋的猴妖。
此猴妖塌鼻高額,白頭青身,相貌雖然丑陋,一雙火眼金睛卻是銳利逼人,令常人不敢與之對視。
他的聲音很大,說話如打雷一般轟鳴。
他的力氣同樣很大,只一個起身站立的動作,便震得整座四溟山地動山搖,要知道此山之重堪比圣人道山,尋常人便是拼盡全力都難將其撼動分毫,此猴妖卻只憑肉身力量便能輕易撼動此山,端的是神力無雙。
此猴妖名為無支祁,乃是斗戰圣猿的血脈,神王鎮獄的先天滿體質,更兼有遠古大妖的修為,曾與寧凡聯手,鎮壓了堪比始圣的魘龍應玄,可謂是如今淮渦國第一戰力了,便是大巫司巫咸都非無支祁的對手!
眼見無支祁開口了,群情就算再激烈,此時也不敢辯駁一句的。畢竟誰都知道無支祁是個渾人,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你若和他爭辯,爭輸了還算好的,若是爭贏了,對方氣急之下,可是要掏出鐵棒打你的。
你可曾挨過一萬三千五百星重量的鐵棒的揍!
若那樣的鐵棒,無支祁足足有八根,閣下又該如何應對!
惹不起,實在是惹不起!當然只能選擇沉默了!這可是能把魘龍應玄都打的頭破血流的怪物啊!
但沉默并不意味著認同。即使有無支祁替逆樊說好話,眾人仍舊不會相信逆樊半點。
和魘有關的一切都不可信,此乃幻夢界的常識!
就比如第一魘災來臨時,就有許多人不信這個常識,執意相信火神祝融即使化作魘災,仍舊保留著理智...
于是無數人為此付出了生命,在祝融的圣火之下化作劫灰...
從第一災祝融,到第七災應玄,就沒有一個人能在魘災之下殘存理智,全都成了殘殺同伴的怪物...
而若是到了第八災...
淮渦之魘,第八之數對應猿災,說不得要應在這無支祁身上。
一想到無支祁可能會被第八魘災吞噬,而后黑化強十倍,眾人便深感絕望。此時的無支祁都能打得應玄頭破血流,若再強十倍,淮渦定是要毀滅了,根本不必等到第十災降臨...
魘災,果然不可戰勝,越是反抗,災厄便越激烈...
念及于此,很多人絕望地低下頭,亦有一些人面色愧色,卻是被無支祁之前抱頭鼠竄的言論說中的痛點,感到了羞愧。
當堪比始圣的應玄來襲,除了無支祁,所有人都放棄了,就連大巫司都一度放棄了希望...越是多智之人,越是明白對抗魘災毫無希望。
只有滿腦子肌肉的無支祁不曾放棄,更因逆樊的出現,與無支祁聯手鎮壓了應玄,竟機緣巧合,令淮渦國渡過了第七災。
并非沒有人感謝逆樊,他們只是無法信任魘,彼此之間,阻隔了太多的血海深仇...
「無支祁,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少說兩句吧。你其實也明白的,他們并非是出于膽怯放棄抵抗,他們只是看不到任何希望...對于幻夢之民而言,魘是不可戰勝的。」巫咸嘆息道。
「我偏不信!天意令魘不可戰勝,可我輩妖修本就該頂天而修,
立地而死!我不是自大到以為只憑手中鐵棒就能戰勝魘災,我只是不愿如籠中鼠雀般束手等死!就算我淮渦之民會再一次葬入無量之墟,我也會戰至最后一刻!如逆樊道友一樣,與那宿命輪回不死不休!」無支祁堅決道。
「你這猢猻,何苦如此!只要你聽從滿智圣人的話,去進攻北蠻輪回,明明還有一絲希望獨自脫劫而去,轉生為無量劫靈。如此一來,再度葬入無量之墟的只會是我等...若在古國年代,你亦有神王之資;即使是九逆年代,你縱無法入逆,亦可修至絕世荒圣。你本可有更遠大的前程,何必與我等一同凋零。即使知曉這是滿智的算計,你也該去搏一線生機的...」巫咸嘆息更甚。
「倘若這錦繡前程需要拿同族、恩師來換,我無支祁,寧可不要!」
「但就算你留下,又有何用?為師早就告誡過你,魘是不可戰勝的,不僅是因為魘災強大,更是因其本質特殊...幻夢之民之所以無法戰勝魘,只因魘就是幻夢界本身!此災厄的發起,來源于幻夢界的自身意志,是對我等夢界之民的清洗和懲戒。即使沒有生靈,世界依然是世界,于世界而言,我等修士不過只是一群病毒、細菌,只會不斷滋生出混亂和因果。若不抗爭,生靈終會被魘災所滅;即使反抗,并最終戰勝了魘災,魘災消散的瞬間,亦是幻夢輪回徹底崩毀之時,我等終將消亡...我們的敵人,就是我們自己。」
面對巫咸苦口婆心的勸誡,無支祁只是毫無形象的掏著鼻屎。
原諒他腦袋里長滿了肌肉,實在聽不懂這些長篇大論,他只知道一點!
他可以站著死,但絕不跪著死!
而若舉世絕望之際,還有另一個人愿意和他一般愚蠢,與那宿命輪回戰至最后一刻...那可真是太幸福了!
逆樊!一個絕不肯向命運低頭之人,與他無支祁何其相像!
吾道不孤矣!
想不到此番于無量之墟重生,竟能遇到逆樊這般志同道合之人,如此縱然再度毀滅,亦不枉此生了!
「你這猢猻,當初真不該讓你偷吃為師神豆,竟吃出了如此冥頑不靈的個性!」巫咸又是欣慰,又是無奈。
卻在此時,忽有滔天圣威從天而落,令此間時空流轉都有了瞬間凝滯。
在這圣威籠罩之下,整個淮渦輪回的生靈盡都匍匐于地,罕有人敢抬頭看天,只因旁人根本無法承受此等圣威,如何直視!
「這是圣人降臨?難道是滿智親臨此界,前來問罪?」
巫咸抬頭望天,他到底神通廣大,雖覺得圣威刺目,還是看到了道靈陣法在天地鋪開的一幕。
此陣之中,果然有滿智的氣息,看來是滿智親臨沒錯了。
只是沒想到,謹慎的滿智上一次都沒真身露面,這一次卻要親臨無量...這是有多不滿淮渦國的背叛,才會冒著風險降臨無量啊!
最初的震驚后,巫咸的神色恢復平靜。
問罪便問罪吧,反正根據他的祭祀推算,淮渦國絕對度不過第八魘災——無他,無支祁太強了!斗戰圣猿的血脈亦是開掛中的開掛!一旦無支祁黑化強十倍,世界只有毀滅一個選項,絕不會有第二個答案...
眾人皆以為是滿智圣人前來問罪,或是絕望,或是解脫,神色各異,卻同樣無人打算反抗。
唯有無支祁,在感受到圣人威壓的瞬間,眼中戰意不減反增!
「滿智又如何!圣人又如何!想對淮渦出手,先問問老子答不答應!」
當下便化作三頭八臂之相,腳踏星斗云騰空而起。
三頭對應三尸,為本我無支祁、善尸烏子期、惡尸吳子起。
八臂各持有一根加粗加重的鐵棒法寶 ,每一根鐵棒都有一萬三千五百顆修真星的重量,隨便一揮舞帶起的風壓,都堪比封號風伯的風術一擊了!
由地登天,瞬息而至!
八棒齊落,由滿智全力布下的道靈傳送陣,竟被打出了諸多裂痕,巨力蕩開,整個淮渦輪回都在劇烈顫動,基于崩潰!
眼見一道身影將從陣紋內走出,無支祁當即將力之道源運轉至極致,朝那身影八棒打落。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八聲轟響疊加,比雷掌位修士全力施展的雷鳴還要震耳,四溟山中一些修為低微者,直接被震得口鼻出血——這還是巫咸全力操持四溟大陣守護的結果!
看看!現在的無支祁就這么離譜了,等他變成魘災,哎...說實在的,你這猢猻要是肯離去,讓猿災應在其他人身上,為師說不得還能撐過第八災,撐到第九、第十災...你干嘛定要留下啊!真是個讓人頭疼又心疼的傻孩子...
巫咸感嘆著無支祁的強大。
亦感嘆著滿智的強大。
能不強大嗎?
無支祁八棒齊出,那可是超過十萬修真星重量的沖擊力!看人家滿智圣人,輕描淡下就接下了無支祁的全力攻擊,不愧是...圣...人?
來人居然不是滿智?
居然是...逆樊!
那魘修逆樊怎得又變強了?曾經的他,可沒有修出持環,更不可能只憑肉身接下無支祁的八根鐵棒!
巫咸震驚不已。
四溟山中,無數驚聲傳出,皆是因為察覺到降臨于此的「圣人」居然是逆樊。
無支祁也懵了!
說好的滿智問罪呢?怎么和師父說的不一樣啊?
來人怎么會是逆樊道友?
且逆樊道友竟然變強了這么多,都沒使用逆王持國就接下了我的混世八棒鎮冥擊?
等等,這是圣人環?
數百年不見,逆樊道友居然成圣了?
「道友啊不前輩,你竟然成圣了!好事啊!」無支祁大喜道,當即散了三頭八臂法相,收起了八根鐵棒。
「并未成圣,此圣人環非我所有,乃是她人暫借于我。」寧凡解釋道。
「問題不大!道友不是有一招神術,可以搶人寶貝嗎,直接搶了唄!」渾人無支祁當即幫忙出了餿主意。,稱呼也變了回來。不是圣人的話,還能繼續喊道友,真不錯!
直聽得蟻主道心破防,生怕寧凡真學古蜀國君昭烈,借人東西有借無還,這不道德,但很玄德,寧凡可不能學壞了!
幸而寧凡拒絕了無支祁的妙計。
「她以真心待我,我不想讓她失望,此術我可對他人使用,卻唯獨不想再對她使用了。」
「懂了!不是跟漢子借的,是跟女人借的!哎,道友哪點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似你這般名動三界的魔君,居然沉迷女色。女人有什么好的?你我兄弟聯手,一同對抗宿命輪回,那才是男人的浪漫啊!」無支祁苦口婆心勸道。
寧凡微微一怔,總覺得此番言論似曾相識,竟和赤薇前輩的想法不謀而合。
難怪他總覺得這無支祁哪里怪怪的,卻原來也是...
若在深思,赤薇和紫斗,一個花,一個猴子。現如今我修了花,對面卻是猴子,此事某非...不,定是我想多了。
無支祁:「道友此番前來,是要和宿命輪回最終決戰了嗎?若是如此,縱使淮渦之民皆不助你,我也會助你一臂之力的!」
寧凡:「非為此事而來。此番前來,只因臨近成帝,需從此地借取一物...」
寧凡話音剛落,遙遠地面 上,頓時便有無數反對聲傳至天空。
「不能借!無論你來借何物,我等都不可能借給你的!」
「魘修不可信!說不得你此番借寶,正是魘災降臨的一環!」
「回去吧!此地不歡迎你!我等不拒絕任何災厄,但你也休想從我等手中得到些什么!」
眾人的反對,只聽得無支祁三尸神暴跳,恨不得八棒子撂倒所有嘴賤之人,偏又顧念同族之誼,不忍傷之...
雖不舍得打,他卻舍得罵,正打算替寧凡罵回去,寧凡卻先開口了。
「倘若我前來借取的,是令諸位九死一生的魘災,諸位可愿借我?」
此言一落,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就連風聲都有片刻停滯。
風聲停滯,是因為世界本身有了恐懼。
魘災的產生,來源于世界的意志,而寧凡此番前來,竟是為了取走魘災,豈非是要對世界下手!
為什么!憑什么!
你又不是淮渦之民,此地發生的一切,和你分明沒有半點關系,你為何...為何要冒著生命危險,前來拯救一群視你如蛇蝎的淮渦人!
世界意志感到了憤怒,感到了困惑!
巫咸及無數淮渦人則感到了羞愧:他們從未信任過魘修逆樊,但對方卻打算冒著生命危險,根除魘災,不說此事能否成功,只說對方近乎純粹的善念,就讓所有人感到羞愧了。
什么是以德報怨!
什么是道德真君!
這逆樊...真是一個好人啊!如此好人,為何會是魘修?宿命輪回為何要對如此善良的好人下手!
只有無支祁慌了,感動了!
「逆樊道友,不,逆樊大哥!你不必為我做到這個地步,我一介猿猴,命本當絕,不值得你付出這么多,與那魘災為敵!」
寧凡不是淮渦人,沒有理由冒著生命危險,替淮渦人祓除魘災。
此地所有人,沒一個值得他這么做,除了...除了我...
無支祁并不聰明的大腦,卻在此時瞬間分析出了寧凡如此行事的理由。
他和寧凡不過是托付生死、一同鎮壓了應玄,不過只有這點生死交情,對方卻愿意為了他做到此等地步...
對方定是知道了淮渦國下一次魘災要應在他無支祁身上,所以才特意來此對抗魘災。
但我無支祁命賤如草,不值得兄弟如此付出啊!
你以真心待我,我豈能眼睜睜看你被魘災吞噬!
「回去!此地不歡迎你!回去!」眼見說不動寧凡改變心意,無支祁到場便要趕人。
但卻被巫咸等人呵斥了。
「你這猢猻!快快住手!不可對逆樊道友無禮!」一聽寧凡此行竟是為了對抗魘災,不管是真是假,巫咸等人都生出了幾分期待。
沒人真的愿意等死!
幻夢之民固然無法戰勝魘災,但若是身為魘修的逆樊出手,或許真有一絲希望也未可知...
這是淮渦輪回最后的希望,可不能任由無支祁任性,將逆樊救走,啊不,趕走了。
幾個力氣大的妖修飛上天空,或拉或拽,把無支祁按住了,不給無支祁放走寧凡的機會。無支祁雖力量驚人,但正因力量過大,他不敢胡亂掙扎,生怕一個用力過度就把心愛的同胞的胳膊腿扯下來了。
巫咸則立刻飛上天空,如對待貴賓一般,將寧凡迎入四溟山。
心道:若這逆樊真是為了對付魘災而來,那我徒無支祁便有一絲生機了,今日說什么也不能放你離去...
只要你真心對付魘災,管你是不是魘修,你都是我們淮渦人的好朋友!
淮渦人的立場,瞬間掉轉了!
寧凡面無表情,心中則深感無語。
倒不是對勢利的淮渦人有意見:這里并非亂世,而是末世,末世之修能保持少許人性已是難得,他并不對這些人的道德水平報有任何期待。
他本不是為了拯救淮渦國而來,他真就是來借東西成帝的,出于私心而來。
他不在乎淮渦人的勢利,卻對無支祁的真心感到意外。
他與無支祁不過一面之交,對方居然以真心相待,一聽他想冒險,居然二話不說就要趕他走。
比起整個世界的恭維聲,寧凡更在意無支祁的驅趕聲...
「道友莫急,我有成算,可遏制魘災,不會有生命危險。」他本沒有必要與無支祁解釋一句,但見無支祁掙脫不開眾人的拉扯,滿頭大汗、心急如焚的樣子,卻是有了觸動。
「此言當真?」無支祁一怔,繼而恢復平靜,心知逆樊和自己是一類人,一旦作出決定,絕對無法勸走,于是不再執著此事,而是有了新的決定。
「若事不可為!你絕不會獨自死去!」無支祁承諾道。
寧凡一怔。
這種近乎表白般的言語是怎么回事?
算了,就當是修真世界兄弟情好了,不可想太多。
念及于此,寧凡對無支祁搖頭道。
「我不會死,至少不會死在此地,所以,你也不必對此事抱以死志。你們口中的魘,在我的世界,被人稱作孽離,所謂孽離,離地則生,遇火則烈,成魘則滅世。我則不同,你們雖然都以為我也是魘,但我與魘其實有著本質不同...我非孽離,亦不懼孽離,應是世間孽離懼我才對。我非我救世而來,亦不打算為了救世而死,但若只是順手就能做到的事情,且于我有莫大好處,我是不會拒絕的。你,明白了么?」
「明白了!兄弟你...真是個好人,傻人!都到了生死關頭,竟還要撒謊來安慰我!哎,我無支祁言出必行!你若死去,兄弟絕不獨活!義之所在,生死相隨,蒼天為鑒,淮水為證!」
好家伙!
當場就發了輪回之誓!
把寧凡都整懵了!
這是何其堅定、純粹的修士世界兄弟情,為何竟讓我遇到?
只要不是互相搞瑟瑟的兄弟,多一個也無傷大雅。
「這便帶我去此界魘災的核心吧...」寧凡淡然道。
那被淮渦人視如死劫的魘災,于他而言卻是大補之物,可令扶離之血愈發精進...
他本是想前來借取的,但看淮渦人的態度,怕是賠本贈送都愿意的,如此,倒也不是非借不可了...
唯一讓他在意的,是滿智。
此地一定有某事某物,是滿智所算計、渴求的,倘若滿智想要的也是那孽離核心...
怕是和滿智的交鋒,還將繼續下去!